第88章 賊心不死
期中考試過後，王南陷入了某種焦慮當中，陸江海坐在他旁邊，每天都能聽到他唉聲歎氣的聲音，一兩次能忍了，他歎氣的次數變多了以後，陸江海也跟著煩躁起來，在一次課間的時候，他沒忍住捶了下身邊的人：“你整天在這歎什麽氣？煩不煩！”
王南聞言，有些無辜地看著陸江海：“對不起，陸哥……”
陸江海瞥了他一眼：“幹嘛了？”
“啊？”王南茫然地看過來。
“問你為什麽每天歎氣。”
王南撓了撓頭：“沒……”他猶豫了會兒，才道：“我就是有點發愁。”
“愁什麽？”
王南沒說了，他道：“沒事，陸哥，你接著做你的事吧，別管我了。”
陸江海盯著他這模樣看了一會兒，嘲諷了一聲：“多大點事，值得你每天唉聲歎氣的。”他說：“試卷給我。”
“嗯？”
“給我，快點！”陸江海不耐煩道。
王南有點奇怪，不知道他要自己的試卷做什麽，但還是聽話地照做，把試卷都拿出來給他了。
陸江海拿過他的試卷，掃了眼上麵的分數，然後起身走到前麵去了。
王南訝異地瞪大了眼睛，連忙問：“陸哥，你去哪兒？”
陸江海頭也不回，他徑直走到晏恒的桌旁，將手裏的試卷‘啪’的一聲甩到他桌麵上。
晏恒正撐著腦袋睡覺，剛閉眼睡了一會兒就聽見有人說：“喂，教個題。”
這語氣毫不客氣，晏恒懶洋洋地睜開眼，抬起細長的眼睛瞄了眼桌旁的人，他淡淡地挑起眉梢，似發現什麽有趣的事情似的，他一笑說：“哦，是陸小弟啊。”
這要換作以前，陸江海早就忍不住揍人了，但是近來他聽多了晏恒這麽稱呼他，已經懶得跟他計較這些了，反正每次威脅、恐嚇、動手都對他沒用，他當做沒聽見似的，重複道：“試卷上的錯題，教一遍。”
晏恒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隨即目光掃向桌上的試卷，笑問：“唷，是什麽讓我們陸小弟決定要發憤圖強了？”陸江海還沒說話，就聽他笑了一聲，兀自道：“是不是看我這個老大太優秀了，所以你作為小弟也不甘落後……”
聽他說話真的分分鍾想揍人，陸江海臉色一黑：“別廢話，你到底教不教？”
晏恒撐著臉，懶散地打了個哈欠：“叫聲老大來聽聽，我就考慮一下。”
不教拉倒！
陸江海拿起桌上的試卷，黑著臉走到蘇正浩的座位旁，把試卷甩他桌上：“你來教！”
蘇正浩渾身一哆嗦，他顫顫巍巍地抬起頭來，試探性道：“我學藝不精，要、要不……你找其他人？”
陸江海伸手壓在他桌麵上，咬著牙道：“你教不教？”
蘇正浩被他的臉色嚇得後背一涼，晏恒語氣慢悠悠地替他解圍道：“為難他做什麽，既然你這麽想學，老子就勉為其難地教你吧。”
聽完這番話，蘇正浩頓時朝晏恒投來感激的眼神。
陸江海沒說什麽，他回去帶著王南收拾完東西就過來了，他走到晏恒身後這桌，居高臨下地看著兩個男生，語氣不容商量道：“喂，換個位置。”
這兩男生都怕他，聞聲躊躇了一會兒，就聽到陸江海喝了一聲：“快點！”兩人一嚇，趕緊收拾了自己的東西跑到最後排去了。
剛好下節課是自習課，晏恒看著陸江海和王南試卷，微皺了下眉頭，神情裏流露的嫌棄不加掩飾，他看完這些試卷，沉吟了會兒，看著他兩搖了搖頭，歎道：“沒救了，你們回去吧，這麽簡單的題目都能考成這樣，可見你們不是一般的笨，就算神仙來了也救不了。”
陸江海和王南：“……”
書豫在旁邊聽著他們對話，她開口道：“我看看。”
晏恒把試卷遞給她了，他在書豫翻看試卷的時候說：“尤書豫，你看看，連最基礎的計算題都能算錯，嘖……就這水平，小學生都比他們強。”
“……”陸江海忍著怒氣道：“你夠了！”
王南趕緊拉住他：“哥，陸哥，別生氣……”
晏恒瞥了他一眼，咧唇笑道：“幹嘛，還不允許別人說實話了？”他這語氣神態大有種‘氣死人不償命’的感覺，陸江海聞言，霎時捏緊了拳頭。
雖然晏恒說的話過分了一點，但也是實情，他們兩從初中開始就沒認真聽課，基礎不牢靠，上了高中之後別說沒好好聽課，就算認真聽課了估計考試的時候也十道題九道懵，書豫看完卷子，心裏就有了數，她簡單問了王南幾個初中的知識點，他都說不知道。
書豫沉默了幾秒，跟他們說：“想要提高成績的話，要先從初中學起。”
陸江海和王南沒說話了，書豫說的是實話，他們確實連初中的知識都沒掌握。
“會不會很麻煩？”王南猶豫道：“要不還是算了……”明年就要高考了，他連初中的知識都沒掌握，更別提高中三年的了，就算他想學，哪還有那麽多時間給他提升成績。
“學！”陸江海打斷他的話，“你們從哪開始教，我們就從哪開始學！”
他明年要考飛行員，雖然成績要求不高，但是也要過二本線才行，陸江海原本是打算在他們教王南的時候，自己在旁邊聽上一耳朵，但這會兒見王南有點打退堂鼓了，他果斷站了出來。
晏恒輕輕‘嗬’了一聲：“這話說的真不客氣，學費先交一下。”
王南將這話當真了，他問：“學費要多少？”
晏恒被他這煞有其事的口吻逗笑了，他笑了兩聲，朝陸江海抬了抬下巴，挑釁道：“喊聲老大來聽聽，就免你們學費。”
陸江海才不肯屈服，他冷哼了一聲：“又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成績好，我們找別人去。”
晏恒無所謂地點了點頭：“行啊，你去看看哪個人像老子一樣有閑工夫教你們。”
聞聲，陸江海一頓，皺起眉頭，他看了眼晏恒得意洋洋的神情，心裏就一陣不爽，但他很快就想到一個主意，他揚起下巴道：“要讓我喊你也可以，你讓我們期末考試在年級裏進步兩百個名次，別說你是我老大，我認你是我老子也行！”
他們兩的成績太差勁了，短短半個學期的時間，不可能一下子提高這麽多名次。
晏恒當然知道他打的是什麽主意，但就是這種有挑戰性的事情才讓人來勁兒，反正他現在也無聊，正好找點事消磨一下時間，他沒多想就點頭：“好啊。”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班裏的同學就看著平時最不愛學習的兩個人每天都在晏恒的‘鞭策’下認真努力地學習，每天上晚自習的時候，坐在他們鄰近幾桌的同學經常都能聽到晏恒訓人。
一開始是怒氣衝衝的口吻——
“靠，笨死了！你把公式給老子抄一百遍！”
“還有你，也給老子抄！”
“這道題再做錯，老子就讓你們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
到中期就轉變為人身攻擊——
“你們爸媽生你們這兩個笨兒子出來難道不覺得痛心嗎？”
“我要是你們爸媽，早就恨不得把你們這兩個蠢貨弄死了！”
“……”
到後來就變成了妥協哀求——
“你別喊我老大了，我喊你爹行嗎，這道題能不能做對一次？”
“……”
陸江海和王南每次被他這麽訓，都是處於一種敢怒不敢言的狀態，陸江海有好幾次憋不住了，都是王南拉著他：“陸哥，息怒息怒，我們就當做是在修行，修行……別生氣啊。”
晏恒也快被這兩人逼瘋了，他身心疲憊地靠著書豫，一副生無可戀的神情：“尤書豫，老子真是腦子抽了才會給自己找這種罪……”
書豫笑了，跟他說：“你歇會兒吧，我來教。”
晏恒是真的沒勁了，教他們兩比自己做一百道數學難題還累，他趴在桌子上，不想動彈了。
書豫教他們英語和化學，有了晏恒這個鮮明的對比之後，書豫簡直不要太溫柔，首先是她說話的聲音很溫和輕緩，其次就是她人很耐心，教的內容通俗易懂，陸江海和王南聽了一遍基本都明白了，做題的時候準確率很高。
陸江海有次在書豫教他們做題的時候對她說：“你別跟著晏恒了，要不你跟著我吧？他能給你的我都能給，我肯定會比他對你好一百倍。”
書豫愣了一下。
晏恒原本趴在桌上睡覺，一聽這話整個人頓時一個激靈，他猛地睜開眼睛。
好啊，他竟然還賊心不死！
晏恒連忙護住書豫，眯眼瞧著陸江海，漆黑的眼睛漾開冷意：“你再說一遍？”
陸江海見他這反應，什麽也沒說，懶得跟他硬碰硬。
晏恒收回視線，他對書豫說：“你教了大半天了，換我來吧。”
這事兒以為就這麽過去了，結果陸江海很快就為他剛才說的那句話付出了代價，晏恒給他安排了大量的數學題，每錯一道題就要把過程和答案以及涉及的公式抄十遍，這還不止，晏恒還讓他在錯題旁邊寫上一句——我簡直笨得無可救藥！還要連寫十遍。
陸江海忍他很久了，他把筆一摔：“草，不幹了！”
晏恒背靠著桌子，漫不經心道：“行呀，你離開一步，以後老子就不教了。”
“不教就不教！”
“王南我也不教了。”晏恒不疾不徐地補上一句。
陸江海猛地頓住，他捏著拳頭忍了忍，回頭看他：“你卑鄙！”
晏恒朝他一笑：“你第一天知道嗎？”
陸江海：“……”
晏恒看著他重新坐回來拿起筆，在心裏冷笑了一聲，嗬，敢跟老子搶尤書豫，做他的白日夢去！
就這麽補了一段時間的課，總體下來還是小有成果的，下一次月考的時候，陸江海和王南的總成績在年級裏進步了三十名，總算不再是墊底了。
月考結束之後，陸江海就去參加空軍招飛的初檢了，這個結果沒多久就出來了，他初選通過了，接下來就要等明年的複選。
這天晚上，晚自習之後晏恒和書豫一起回去，他們走到校門口的時候，就看到路邊停著輛豪車，車旁站著三個人，一個是體態雍容穿著富貴的中年女人，站在她身邊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還有一個人是陸江海。
晏恒往那邊掃了一眼，就看到眼熟的人了，他腳步一停，書豫也跟著停了下來。
“你為什麽瞞著我去報名參加什麽飛行員？”女人生氣道。
陸江海沒說話。
男人在旁邊勸道：“別生氣，孩子喜歡就讓他去試試。”
“喜歡！？他知道什麽是喜歡，整天就給我吊兒郎當的，學習不行就算了，在外頭惹事打架我也忍了，現在他一聲不吭就給我跑去報名什麽空軍！他還有沒有把我這個媽放在眼裏了！”
陸江海冷著臉看向一旁，眼睛就是不看自己的母親。
“當兵可是要吃苦的！你從小到大吃過什麽苦，你就算被招進去了，你受得了嗎！”女人喊道。
“我怎麽受不了了！”陸江海吼道：“你別老是把你的想法強加在我身上，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就抱著你的錢和這個男人過一輩子去吧！”
說完，他就轉身往學校走，結果他剛走了幾步，腳步就頓住了。
晏恒左右環顧了一圈，沒看他，掩飾性地咳一聲：“咳，尤書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