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江都鎮才有我們的家啊
元旦學校放了三天假，假期結束以後，就進入了考試周，每個學院的考試時間不同，不過基本上都在這小半個月的時間裏考完了，期末結束後就正式放寒假。
寒假結束，就該各回各家了，聞聞、三姐和蘿卜在考試結束前就訂了回家的機票和車票，三姐是最先回去的，考完試當天，她就自掏腰包請了她們宿舍三個人在外頭聚了個餐。
“姐姐我明兒就回家了，在這裏先提前祝你們新年快樂哈。”三姐舉起可樂，朝她們仨示意了一下。
“三姐，也提前祝你新年快樂。”聞聞和蘿卜都舉起可樂瓶跟她碰了一下，書豫也跟著拿起了杯子。
三姐灌了口可樂，然後跟她們說：“今天你們就給老娘放開了吃，想吃多少吃多少。”
“好叻，謝謝三姐。”聞聞笑說。
吃飯期間，書豫沒怎麽說話，三姐和對麵的聞聞和蘿卜對視了一眼，蘇正浩跟她們說了書豫的事情之後，她們回去盡量沒在她麵前表現出任何異樣，可這會兒大家都要回家去了，宿舍就剩她一人……三姐還是忍不住湊到書豫跟前關心了句：“書豫，你過年要回家嗎？”說完，又覺得自己問的不妥，她撓了撓臉，補了句：“額……我是說，好像都沒看到你訂回家的票。”
書豫默了一秒，說：“過年前會回去。”
“哦哦那就好。”三姐：“那晏少會跟你一起回去嗎？”
書豫還沒跟晏恒談論過這個問題，她想的是，晏明城工作忙，很大幾率會留在帝都過年，晏恒應該會跟父親待在一起，到時候應該隻有她一個人還有阿福回江都鎮去。
書豫抬起頭，就見宿舍仨人都望著自己，她一頓，笑著應了句還不清楚。
聞聞關切地看著她：“沒關係，書豫，到時候如果有什麽需要你就給我打電話，陵城離江都鎮不遠，我可以坐高鐵過去找你。”
這話表露的意思太明顯了，三姐及時道：“她的意思是想過去你那邊玩兒。”說著，她在桌底下踢了聞聞一腳，聞聞瞬間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她附和道：“對對，我是這個意思。”
書豫沒多想，朝她們溫和一笑：“好。”
三姐隔天就回去了，聞聞和蘿卜第二天也走了，宿舍裏就剩下書豫一個人，晏恒這兩天還有考試，她在宿舍裏等他考完再一起收拾行李回晏明城那裏。
書豫這兩天待在宿舍裏把手頭正在進行的紙雕完成了，然後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晏恒考完試當天下午就來找她了。
回家的路上，晏恒問她寒假有什麽打算，書豫借此機會跟他說了自己準備過幾天回江都鎮一趟，晏恒聽完之後沒說別的，他點頭道：“好。”
他應了這聲後，書豫看了他一眼，原本想問他是不是要和晏明城留在帝都過年，可後來想了想，還是沒問了。
在晏家待了幾天，這天下午書豫從房間裏出來的時候，就看到晏恒和玲姨還有助理小陳正在客廳裏打包一些東西，鬧得動靜還挺大的。
晏恒抬頭就看見她下樓了，他一笑：“下來了？”
書豫走過來問：“你們在做什麽？”
“我們在打包行李。”晏恒回頭看了眼正在忙碌的兩人，聳了聳肩：“都怪老頭子，回一趟江都鎮還要弄這麽大陣仗，說要帶一些土特產回去，還有他私藏的那些茶葉和酒。”
書豫聽得一愣：“你們也要回去？”
晏恒被她問的神情頓了一下，他反應過來，掀唇一笑，反問道：“你以為我們不回去？”沒等書豫說話，他揉了揉她的腦袋：“小傻子，我和老頭子老早就打算好要和你一起回去了。”
他彎起眉眼，看著她說：“江都鎮，才有我們的家啊。”
……
打包好行李，晏明城就讓助理給他們訂了下周回去的機票，蘇正浩聽說晏恒要回江都鎮之後，也提出要跟他們一塊兒結伴回去，出發當天，他一大早地就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來搭他們的順風車。
晏恒皺眉看著提著行李箱出現在他們家門口的人：“不是讓你去機場等嗎？”
蘇正浩一笑，厚著臉皮道：“哎呀，晏哥，我這不是想著過來搭趟順風車嗎。”
晏恒剛想說話，蘇正浩轉頭看見出現在門口的晏明城，他立馬抬手揚聲道：“叔叔好。”
晏明城走過來：“哎，小浩來啦。”
蘇正浩：“叔叔，怎麽感覺才一段時間沒見，您又變帥了。”
晏恒：“……”
“你這孩子嘴巴真甜。”晏明城笑了：“你要和我們一起走對吧？車已經停在樓下了，你先下去吧，行李讓晏恒幫你放到車上。”
“好叻。”蘇正浩應了一聲，轉頭就見晏恒居高臨下地睨著自己，他立馬打了兩聲哈哈：“晏哥，我剛就是跟叔叔客套兩句，我自己來就好。”說完，他馬上溜去按電梯。
“等等。”
蘇正浩頓住腳步，他回頭笑問：“晏哥，您還有什麽吩咐？”
晏恒往屋裏掃了眼，朝他抬了抬下巴：“還有兩箱行李，一起帶下去。”
蘇正浩：“……”
他們的飛機是下午一點整起飛，行李都搬上車之後，他們就出發去機場了，阿福提前辦好了寵物托運的手續，書豫抱著它上了車。
抵達機場後，他們去辦理了登機手續，過了安檢之後就找了家餐廳用餐，吃飯過程中，蘇正浩一直在跟晏明城聊天，他嘴巴甜，說的話又有趣，氛圍一時間很輕鬆，而書豫自從到了機場之後就不怎麽說話了。
“阿豫，吃點東西吧。”晏恒夾了點東西放進她的碗裏。
書豫收回看著外麵的視線，她輕輕應了一聲，低頭小口吃著晏恒夾給她的東西。
察覺到他們這邊的氛圍，蘇正浩看了眼晏恒，又看了眼書豫，自覺地閉起嘴巴，沒再說話了。
航班抵達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四點了，蘇正浩跟他們不同路，在航站樓分別之後，他就先走了，晏明城把晏恒和書豫送到家門口，他就說：“我先回趟家看看，晚點再過來找你們。”
晏恒：“好。”
書豫站在家門前，她看著積了層落葉和灰塵的台階，微微垂下眼睛，她拿出鑰匙上前開門。
屋子裏已經有大半年沒有住人了，推開門之後，庭院裏一片灰敗的景象，阿福蹲在書豫的腳邊，它看著麵前的院子，立馬表現出興奮的神態，它‘咻’的一下就跑進了自己熟悉的狗窩。
書豫走進院子，來到堂屋門前，她將掛在門上的鎖頭打開，推開兩側的屋門。
屋內光線昏暗，所有的家具都蒙上了一層晦暗的顏色，離開了半年多，屋裏的空氣都透著陣空寂的味道，書豫垂眸將鑰匙放下，幫晏恒把行李一起搬進來。
晏恒沒讓她幫忙，獨自將行李搬上樓，他下樓的時候就看見書豫站在一麵牆前麵沒動，他順著她的視線看向掛在牆麵上的兩張黑白照片。
書豫站在自己父母的照片前，許久沒動，直到有人輕輕撫摸了下她的腦袋，她才挪開了視線。
晏恒站在她身後，他彎唇一笑：“阿豫，別發呆了，我們開始打掃吧，這麽大間屋子，天黑都打掃不完。”說完，他去後院拿了工具，然後給她分配了任務，“你去樓上，樓下我來搞定。”
“嗯。”書豫接過他遞來的抹布和掃帚，上樓去了。
阿福從屋外跑進來，看見書豫上樓去了，它也要跟著跑上樓，被晏恒攔住了：“喂傻狗，要去哪兒，你就跟我老實待在這裏。”
他們在屋子裏一直忙到天黑，晏明城從外麵進來的時候就看到正忙著擦窗戶的晏恒，他看著玻璃被他擦得幹淨透亮的，有些意外：“喲，家務活幹得不錯呀你這小子，現在變得這麽勤快呢。”
晏恒對於父親的稱讚，他不以為意地笑了一下：“人嘛，總是會成長的。”
晏明城在來的路上買了些菜，兩孩子在打掃屋內衛生的時候，他就去廚房做晚飯，吃完飯以後，他們在屋裏坐了一會兒，見時間不早了，晏明城就準備回去了，他臨走前問晏恒要不要跟他回家，他們原先的那間屋子已經安排人打掃過了。
晏恒說：“我留在這裏吧。”
晏明城看了眼書豫，又看回兒子，點頭說：“也好，那你們早點休息。”
送走了晏明城，晏恒和書豫就各自回房間梳洗，臨睡前，晏恒有些放心不下，他打開房門出去看了眼，書豫的房門半掩著，裏麵沒人。
晏恒下樓的時候，在堂屋裏也沒發現人，時間已經很晚了，他想了想，走到門邊拉開了屋門。
書豫搬著張藤椅坐在門口，外麵風大，她像是感受不到寒意似的，就這麽靜止不動地坐在這裏。
晏恒看到這個畫麵，心頭一頓，像突然間有塊大石頭壓著心底，沉悶悶的。
他看了一會兒，轉身回屋裏去了。
書豫看著外麵蕭索的夜色，過了會兒就聽見有人在耳邊道——“睡不著？”
話音剛落，她的後背一暖，肩膀被人披上了一張毛毯，書豫一頓，抬起頭來。
晏恒搬了張椅子坐在她旁邊。
“你不是回房間了？”書豫問他。
“是呀。”晏恒伸了個懶腰，隨即手撐著下巴望著她，“這還不是因為放心不下某個人，所以出來看看。”
“坐在這裏想什麽？”他問。
聽言，書豫默了幾秒，淡淡搖了下頭：“沒想什麽。”
晏恒看了她一眼，什麽也沒說，收回視線陪她靜靜坐在這裏，兩人誰也沒說話。
直到一陣冷風掀起，晏恒被冷得打了個寒顫，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書豫垂眸靜了片刻，起身說：“進屋吧。”
……
隔天早上，晏明城和晏恒陪著書豫去了陵城西郊的陵園拜祭尤振嚴，晏明城把自己珍藏的酒都帶來了，他倒了兩杯酒，舉起其中一杯，對著墓碑說：“老尤，你放心，這大半年的時間裏我把書豫照顧得好好的，你在那邊別掛心，凡事有我。”
說完，他將杯裏的酒一飲而盡，末了，將另一杯酒灑在墓前。
書豫將父親的墓碑打掃幹淨，放上了一束鮮花，她安靜地注視著父親的照片，許久後，斂眸壓下心裏的情緒，朝墓碑鞠了一躬。
離開了陵園之後，他們回江都鎮拜祭了書豫的母親，傍晚的時候才回了家。
接下來兩天，市裏的領導聽說書豫回來了，市委副書記和市公安局的局長分別帶著人上門來拜訪慰問，詢問書豫的情況，這一次除了晏明城接待他們之外，書豫也在場。
領導們見了書豫之後，都表示了自己的關心，市委副書記詢問了她在學校的學習情況之後，還稱讚了句：“尤振嚴同誌真的養了個好女兒啊。”
這兩天陸陸續續有人上門拜訪，徐勇平是除夕這天來的，他之前出任務去了，等到除夕這天才輪休，傍晚的時候他提著兩壺小酒上門了，一並來的還有尤振嚴以前隊裏的幾個同事還有他們的家屬，老秦夫婦帶著小寶也來了。
大家過年都沒回家，不約而同地帶著親屬上門來了，原本冷清的屋子裏一時間擠滿了人，連空氣都變得熱鬧起來，小寶一見到書豫就迫不及待地撲上來抱住她，他仰著小腦袋，眼睛亮晶晶的：“姐姐，好久不見，我好想你呀。”
書豫低頭看著這個機靈可愛的小人兒，剛想伸手摸摸他的腦袋，他就被人拉開了。
晏恒提著小寶的後衣領把他拎開了，小寶人小體重輕，晏恒用了點力就把他提開了：“你這小子想占誰便宜呢？”
小寶渾身一凜，他朝書豫的方向撲騰著：“姐姐，姐姐……”
書豫彎眉道：“別鬧他。”
聞聲，晏恒輕輕哼了一聲，這才把小寶放開了。
屋子裏的大人，有一兩位輩分大的正好和晏明城是同個警校的師兄弟，見過那麽兩三麵，彼此都認識，很快就都熟悉起來了，有位年長的男人跟幾位晚輩介紹晏明城：“這位你們可能都不認識，他當年在警校裏可是大名鼎鼎的風雲人物，和老尤並稱為警校雙雄。”
“哪裏哪裏。”晏明城笑著擺手：“都過去了，不提當年勇啊，現在都一把老骨頭了。”
眾人笑談了幾句，晏明城就招呼著眾人入座，飯菜都已經準備好了，大家都圍在桌前喝酒吃菜聊天，主位空了出來，放了一副碗筷和一個酒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沒有提起傷心事，喝著小酒聊著彼此的近況，一大桌子的人熱熱鬧鬧的，驅散了屋裏的孤清和寒冷。
書豫坐在位置上幾乎沒有主動說話，別人問什麽她才答什麽，徐勇平和幾位長輩分別詢問了她在帝都的生活和學習情況，書豫都一一回答了。
大家今天會上門拜訪，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心裏掛念著她，在跟書豫聊天的過程中，見她情緒穩定，沒有沉浸在悲傷裏，再加上聽說她在帝都的日子過得還不錯，幾位長輩就都放下了心。
年夜飯吃完以後，眾人就到堂屋去接著喝酒聊天，聊著聊著，夜就深了，小寶年紀小，很容易困，他待沒一會兒就打起了哈欠，老秦夫婦就帶著孩子先回去了。
書豫和晏恒去送客，老秦背著小寶站在門口，跟他們兩說：“別送了，回去吧。”
書豫點頭：“路上小心。”
小寶趴在父親的背上，他轉頭跟書豫小小聲地說了句：“姐姐，你要好好的，以後每年我都會來陪你。”
書豫微怔。
她眼闊一軟，摸著小寶的腦袋說：“謝謝你。”
小寶還對晏恒說：“哥哥，你要照顧好姐姐，等我長大了，就會來照顧姐姐的。”
嘖，這個小屁孩！
晏恒瞪了他一眼，礙於有長輩在場，他隻能無聲地衝他比了個口型：“給老子滾蛋。”
他們走了以後，堂屋裏的人也陸陸續續地離開了，送走了最後一位客人時，已經十一點多了，晏明城今晚喝了不少酒，書豫收拾了一間客房出來，晏恒扶著父親上樓去休息了。
書豫把屋子打掃了一下就上樓去洗澡了，等她洗完澡出來，原本以為堂屋裏沒人了，結果她一下樓就看見晏恒摟著抱枕坐在椅子上。
書豫走過去的時候就看到晏恒閉著眼睛，他的腦袋仰靠著椅背，呼吸均勻，已經睡著了。
書豫淡淡地擰了下眉梢，怎麽睡在這裏？
堂屋裏沒有暖氣，他身上穿得少，睡在這裏容易著涼，書豫輕聲喊他：“晏恒。”
聽到有人喊自己，晏恒才醒了過來，他半睜開眼睛，打著哈欠問：“我睡著了？”
他剛坐在這裏等她，結果困意一上來，不知不覺就合上了眼睛。
“到樓上去睡吧，別躺在這裏。”書豫說。
“現在幾點了？”晏恒揉了揉自己的頭發，邊拿起手機看了眼，嘀咕了句：“還有兩分鍾。”
“什麽？”
“離十二點還有兩分鍾。”晏恒掀起眼睛看著她，靠在椅子上衝她揚唇一笑，忽然問她：“阿豫，我們在一起度過了幾個新年了？”
書豫聽他這麽問，還沒說話，晏恒就兀自道：“我們已經一起度過五個新年了。”他低眸笑了笑：“時間過得好快啊。”
書豫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心跳忽地一滯，轉眼就看見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晏恒站在她跟前，低頭望著她展露笑顏：“阿豫，馬上又要長大一歲了，有沒有什麽新年願望？”
願望？書豫沉默了會兒，搖了搖頭。
“那我先來說說我的。”晏恒看著她，彎唇道：“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你和老頭子在新的一年裏事事順心，平安如意，所有的願望都能實現。”
“我呢，新的一年，依舊會陪在你的身邊。”
書豫怔了怔，抬頭看他。
正好這時，時針指向零點，外麵的天空驟然升起煙火。
晏恒眼闊柔和地看著她，眼裏的笑意星星點點地閃著光，他在這陣煙花爆竹聲中對她說：“阿豫，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