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本源病毒
第一個倒下的不是別人，正是晏行的伴侶，那個編號A901，不過現在他有了自己的名字，叫做零域。
他們是所有的智能體和人類伴侶中最早走到一起的，卻又是分分合合最多次，其中轟轟烈烈到晏行險些葬身星際的地步。
一開始的芯片鏈接隻是為了救人，當初在毫不知情下綁定的芯片卻讓彼此的意識互通，那種類似精神鏈接的樞紐把彼此牢牢捆綁在一起，連逃都逃不掉。
晏行是個意誌力異常堅定的普通人類，從他努力接受空氣中的異常元素來看就可見一斑。在智能體還沒能擁有自己的身體的時候這種鏈接的力量從來沒有顯現出來，直到方玥整歸了所有智能體的芯片數據，並計算出可行的身體模具數據，他花了漫長的時間找齊材料為他們建立身體模型，然後植入芯片，最終放入培育原液中進行重塑。
這個過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一直被機械外形保護著的普通人類對於他們能擁有一副屬於自己的身體還是感到非常高興的。
這種高興又帶著擔憂，將近二十年的共同相處，即使隻是一架冷冰冰的機械，人類都早已把他們當成家人一樣對待，既希望他們能實現願望，又擔心失敗後他們連自己的芯片都保不住。
事實證明方玥還是很靠得住的，除了淩飛手中的那塊芯片因為裂痕太大修複遙遙無期之外，其他的智能體都擁有了自己的身體。
淩域是最早醒過來的，他還沒睜開眼睛，就“看到”晏行坐在湖邊，表情有些呆愣，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翻了個身從湖水裏向晏行走過去。和之前的機械軀殼不一樣，明顯屬於人類的身體，單純的視野範圍變得狹窄，卻多了很多他難以描述的東西。
尤其是心髒的地方，“咚咚咚”的聲音，讓他全身的血液都處在沸騰的狀態。
晏行就是在這一刹那感受到了芯片鏈接的帶來的作用，不屬於自己的心情和想法猛然灌入他的腦袋，仿佛偷.窺到別人的內心一般，讓他既茫然又羞恥。
那種和鳴的感覺，讓他的心跳都背叛了自己，不由自主的和另外一個人同步起來。
零域走到岸邊，他盯著臉色通紅卻又有些驚慌失措的晏行看了一會兒，黑色的瞳孔泛起一陣銀白，瞬間又被掩蓋下去。
他朝晏行伸出了手。
性.事來得莫名其妙，激烈的程度險些讓他們幕天席地就滾上了。到底是零域控製了一下，回到了他們的住所。
被蠱惑的晏行很大膽，零域吃得很滿足——他等這一天實在等得太久了。
按照正常的劇本，第二天晏行就該羞答答抑或傲嬌的衝零域發一頓脾氣，然後零域哄一哄，兩個人過上王子和王子的幸福生活。
然而事實上並不，溫柔鄉的第二天淩域生生被一股殺氣驚醒，他一睜開眼睛就看到隻穿著寬大上衣的晏行手上握著寒光閃閃的匕首，正向他的心髒狠狠刺下來。
“晏行！”迅速在床上打了個滾，零域躲過那把匕首，晏行卻因為慣性一下撲倒在床上，掙紮了幾次都沒能爬起來。
零域繞到他的身後，把人扶起來。
“晏行，醒醒。”他輕輕拍了拍懷裏的人，看著他茫然的神情零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昨天明明還好好的，一大早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芯片的互通隻能模糊感受到對方的情緒，並不具備完全的讀心功能，他能感覺到晏行的憤怒、迷茫和眷戀，卻不明白為什麽他的心情會這麽複雜。
更讓零域預料不到的是，他和晏行的痛苦才剛剛開始。直到數十年後部落裏所有的智能體和當初救助過的人類都結成伴侶之後，晏行卻偷偷駕駛了一架飛船衝入了星海。
特別理智的人往往會陷入自己的牢籠，晏行隻是沒有辦法理清那種見到零域就會衝動的心情，是來自於本心，還是來自於芯片的程序。
他們互相折磨了十多年，大多數時候都是自己在無理取鬧，他受不了這樣的自己，所以才會選擇離開。離開零域對自己的影響範圍，他才能好好的思考，未來到底要怎樣。
隻是他比較倒黴，一出要塞就遇到了小型的磁暴，對於完全沒有經驗的他來說，足夠讓他葬身星海。
零域一直跟在他身邊，看到晏行竟然徑直朝磁暴預警區行駛過去——晏行為了離開他，竟然不惜選擇死亡。
這樣的認知讓零域不由得低下了頭，這種難受隻有這個人類能夠附加在他身上。
他的同類——別的智能體和他們所綁定的人類都能好好相處，他和晏行卻背道而馳越走越遠。除卻晏行的原因，自己肯定有很大的責任。
零域在晏行被磁暴區完全吞噬之前，單身匹馬的攔住了他的飛船，硬生生用自己駕駛的小飛艇將晏行的飛船撞出了磁暴區的漩渦中。
隻是一個小型磁暴而已，零域沒有開啟自己的分析係統，導致他也看走眼了一回——那根本不是什麽小型的磁暴，而是自然蟲洞形成的前奏！
一靠近的時候零域就知道要糟，飛艇的數據顯示磁暴中心的吸附力，他掃了一眼就知道自己在劫難逃，所以他才會如此凶狠的把晏行的飛船撞出去。
被卷入中心的零域被方玥用人工蟲洞互相抵消的方法救回來的時候，沒有人認為他還能救回來。
方玥不客氣的朝晏行說，拖出去埋了吧。
越理智的人瘋狂起來越可怕，晏行當下就撲到了方玥的手術台上搶過了他的手術刀，安都蘊養著另一個人的芯片並不是什麽秘密。
況且零域本身就是智能體，隻要誘.發他芯片的吞噬本能，讓他把自己的芯片吞噬掉，就有活下去的可能。
“真是瞎折騰。”現在這麽要死要活的，早幹嘛去了。
看著被眾人製住的晏行，方玥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智能體的身體就算死亡，隻要芯片還在，修複原液就能修複他的身體。
也就晏行，傻傻的信了方玥的話。
所以現在零域一倒下，晏行就格外的恐慌。
雖然距離當年的事情早過去了四五十年，他和零域早就成為了相依為命的伴侶，中間零域好好的也沒發生過什麽意外。
但是他心底始終存有一份內疚，畢竟零域當初在修複原液裏躺了一年才終於又醒了過來，他總覺得零域會出事肯定和當年的芯片損傷脫不了關係。
“雖然我並不如方玥了解你們的身體情況，但是這和他的芯片沒有任何關係。”方臨檢查完零域的身體之後對站在臥室門外的晏行說。
“他什麽時候會醒？”晏行緊緊盯著他的眼睛，直截了當的問，
“這個我沒有辦法回答你。”方臨說。他回視晏行，沒有絲毫的心虛。
因為安都的緣故，晏行他們這次是特意回來看他的，然而智能體的芯片升級來得太快，他們現在就住在安都的樓上。
方臨一從樓上下來，就進了實驗室。他剛剛其實說謊了，零域的芯片本質上確實沒有任何問題，但是他在收集波段的時候，卻發現了一段異常波段。
他和方玥從事多年的人工智能研究，一眼就能明白是怎麽回事——零域的係統被病毒入侵了，為了保護自己的意識海不被汙染，他選擇了關閉係統，進入沉眠。
第三天，還沒等方臨弄明白病毒是從哪裏來，零域又是怎麽被感染的，更糟糕的消息就傳了回來。自主升級後的所有智能體，都被感染了病毒。
芯片的升級是需要各方麵的積累的，一旦達到標準就會自動開啟升級，智能體本身並不能壓製它。
接二連三傳回來的壞消息讓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韓曉跟在安都身後，看著他采集每一個智能體的波段。
因為變異隻發生在智能體之間，所以韓曉並沒有被阻止跟隨。
第七天早上，晏行沒有起床。
一腳踹開房門的安都讓方臨進去檢測，十分鍾後，方臨對站在門口的安都點了點頭。這場病毒，開始向所有有芯片的人類蔓延。
“再找不到解決的方法，所有和智能體芯片鏈接的普通人類早晚也會中毒。”方臨對在場的大家說。
中毒的人類和智能體症狀完全一樣，昏迷不醒，低熱不退，血象顯示感染，其他沒有對身體髒器造成任何的傷害。
讓方臨擔憂的是，如果病毒侵入智能體的意識海，那麽失控的他們會做出什麽事，根本沒有辦法預料。
百年前由亞裏斯弄出來的那些隻會吞噬芯片的怪物，還深深刻在每個人的心底。
淩飛緊緊拽著淩朗的手，淩朗也是智能體，而且他擁有自己的身體才不過幾年的時間，積累的能量雖然沒有其他智能體的豐厚，但是升級是完全沒有辦法避免的。
淩朗稍稍用力握回去，他能感覺到身體裏能量的波動以及芯片不同往日的高速運轉，升級不過這幾天的事情。
沉默的晚飯過後，他們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間，方臨又是徹夜泡在實驗室裏。他始終想不明白，病毒到底是從哪裏來的。根據采集回來的信息來看，他們都不具備感染病毒的條件。
連著幾個晚上的熬夜，方臨在淩晨的時候趴在試驗台上小睡了一會兒，以至於他醒來的時候早就太陽高照了。
整棟樓裏一個人都沒有，他也早就習慣了，雖然氣氛緊張，但是除了加強警戒外，大多數的人仍然按照往常的作息習慣，連淩飛都乖乖的跟著淩朗去森林裏采集種子。
獨自吃過早飯的方臨在門外散了會兒步，他心裏默默算了一會兒，如果進程順利的話虛荒應該就是這兩天就會完成修複。
他現在特別希望方玥在這裏，對於智能體的了解，他始終沒有方玥精通。
散了一會兒步的方臨準備回到實驗室重新翻一遍方玥的資料，他心裏早就有了一個大概的想法，但是缺少理論依據，他不敢貿然行動。
剛剛進門就看到韓曉皺著眉頭從樓梯裏下來，表情有些糾結的樣子。他沒有多在意，就關上了實驗室的門。
方臨為此後悔了無數次，他當時就應該上前去問一句的，因為這個時間韓曉大多都是跟在安都身後，進行狩獵或者晶石的采集。
而韓曉會從樓上下來，是因為安都壓根沒有出現過。
就連韓曉都以為安都是自己一個出去了，所以糾結了一會兒，他就跟隨其他人去荒穀裏狩獵。
直到晚上，淩飛和先後腳進入家門的韓曉看到晏行和零域從樓上走下來，他們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立刻就想到了什麽。
“安都呢？”淩飛偏頭盯著臉色蒼白的韓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