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無奈
上官臻顏點點頭。
離開的時候,軒轅瑾曜囑咐守衛好好照顧三王妃,又從懷裏拿出一錠金子遞給守衛:“三王妃一旦有事,及時通報給我。”
守衛誠惶誠恐的接過那一錠金子,連連點頭:“小的知道了,小的一定照做。”
回到府裏,軒轅瑾曜進了自己的書房,從懷裏拿出上官臻顏遞給他的紙條展開,上麵隻寫了兩個字:皇上。
如一記重錘敲在腦袋上,軒轅瑾曜目光冷凝,手掌下的梨木桌角化為齏粉。
竟然是皇上,以前皇後在的時候,宮妃懷不上孩子或者滑胎的矛頭都指向皇後。本以為皇後不再了,襄貴妃的孩子會安全很多,怎麽就沒有想到這一切的幕後主使竟然是皇上。
上官臻顏既然寫了皇上兩個字,便是有十足的把握確定這件事就是皇上幹的,甚至沒有借元貴妃的手,皇上親自動手的目的是什麽?難道真的不想襄貴妃肚子裏的孩子生出來?
為今之計,也隻有等到襄貴妃醒過來之後再看了,這麽想著軒轅瑾曜便休書一封,打算傳給南宮翃離。
然而書信剛寫好,還沒來得及送出去,門便被一腳踹開,南宮翃離怒氣衝衝走進來:“軒轅瑾曜,這就是你所謂的保護?我妹妹現在躺在你們軒轅皇宮裏,生死未卜。”
軒轅瑾曜揉了揉額頭:“四皇子,有什麽事我們坐下來慢慢說。”
南宮翃離猛地靠近軒轅瑾曜,一把揪住軒轅瑾曜的衣領,雙眼幾乎噴火:“我妹子的孩子沒了,現在人還沒醒過來,軒轅瑾曜你就是這麽保護我妹妹的,虧本皇子還如此信任你。”
軒轅瑾曜臉色冷冷的:“如果真的心疼你妹妹,就不應該送她進宮,你明知道這宮裏是什麽樣的地方。”
聞言,南宮翃離臉上的怒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落寞,他鬆開抓住軒轅瑾曜的手,頹然坐在椅子上:“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沒辦法,唐國待嫁的皇室貴女便隻有襄兒了,她是最親近我的妹妹,從小愛跟在我身後叫哥哥,我卻親手把她送進了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南宮翃離麵色痛苦的抱著頭,人生如戲,人在戲中,身不由己。
軒轅瑾曜還從來沒有看到南宮翃離如此軟弱的一麵,歎口氣,倒一杯茶水給他:“襄貴妃吉人自有天相,會沒事的,你不用太過擔心。”
一連三天,皇上都守著襄貴妃,沒有心思修理胡須,胡子便從下巴和嘴巴周圍冒出來,更添老態。
元貴妃曾來過幾次,勸皇上回去休息,被皇上一個滾字,厲聲喝了出去。她看向床上麵色蒼白,氣息微弱的女子,眼裏的怨恨像是猝了毒的針:“若是真關心她,你就不應該向她下手。”
聞言,皇上身子一震,猛地回頭看向元貴妃,聲音冷然:“你還知道什麽?”天家的威壓鋪天蓋地而來。
元貴妃意識到自己說錯話,臉色瞬間蒼白,頭匍匐在地上:“臣妾什麽都不知道,臣妾隨口亂說的。”
皇上不說話,臉上已經有了殺意。元貴妃抬頭看了一眼,瞬間抖若篩糠,再也顧不得許多,不斷的磕頭:“臣妾真的什麽都不知道,請皇上贖罪,請皇上看在臣妾為皇上生了一個女兒的份上,請皇上念在臣妾陪你二十年的份上,繞過臣妾這一次吧,臣妾真的是無意亂說的。”
想到他的女兒,皇上的神色有所鬆動,元貴妃還是一個勁兒的磕頭。皇上臉上滿是厭棄:“行了,你下去吧,後宮可以爭寵,過了可就不行了,元貴妃你進宮多年,這些道理莫非還要朕教你,下去吧,禁足一個月。”
元貴妃倉皇的謝恩離開,皇上的視線重新落在襄貴妃臉上,卻發現襄貴妃的眼角流出兩行眼淚。
她依然雙眼緊閉,因為失血過多的臉上沒有半分血色,氣息也是極微弱的,卻真真實實的流淚了。
看著這張尚且年輕的臉龐,皇上愣怔了一下,眼裏滿是心疼,伸出指腹去揩襄貴妃眼角的淚水,卻越揩越多。
皇上歎口氣:“我知道你沒了孩子很傷心,朕也很傷心,可是你要醒過來啊,襄兒,皇子沒了,我們還可以再有,你可不能出事啊,你知道朕有多在乎你,你是朕的寶貝。”皇上把襄貴妃從床上抱起來,摟在懷裏,在她耳邊低聲說這些話。
襄貴妃依然閉著雙眼,卻有眼淚大顆大顆從她的眼角滑落,落在錦緞上,一片一片,像是暈開的鮮血。
大太監站在門口焦急的向裏麵張望,皇上待在裏麵已經第三天了,朝事不理,桌案上的奏折已經堆得如小山般高了。大臣曾多次委托他給皇上帶個話,讓皇上以國事為準,兒女私情不是一個帝王應該有的。
他能怎麽辦,他不過是個皇帝身邊的太監總管,誰都知道伴君如伴虎,一個不小心腦袋就跟自己的身體分了家。
前幾次他還能糊弄過去,今天太尉、丞相二人愣是在禦書房裏跪了一天,揚言不見到皇上,他們就不起來。可是現在的皇上心裏隻有一個昏迷不醒的襄貴妃,哪裏還容得下別人,前兩天元貴妃相勸都被皇上下令禁足一個月,這還是看在她往日陪伴的情分上。
很快小太監又過來了,他知道那個小太監是過來幹嘛的,無非是替兩位大臣傳話,讓盡快告知皇上,大太監抹抹額頭上的汗,咬咬牙,屈指叩響了房門。
皇上眼神一冷,聲音沙啞:“何事?!”
大太監極力控製自己的語氣:“皇上,太尉和丞相兩位大人在禦書房裏等了您一天了。”
“不見!”
大太監感覺自己的雙腿在發抖,他咬咬牙,閉著眼睛一口氣說道:“兩位大臣說了,您要是不去,他們就在禦書房一直跪著,直到您願意見他們為止。”
皇上滿臉寒霜:“他們愛跪就讓他們跪去吧,關朕何事?”
大太監知道皇上是打定了主意不去管那兩位大臣了,便說道:“那奴才這就去給兩位大臣帶個話。”裏麵許久沒有回應,大太監便轉了身,打算離開。
“等等”從屋裏傳出一個疲憊滄桑的聲音。大太監聞言,連忙停下,轉過身,彎腰恭候著皇上。門吱吖一聲從裏麵打開,三日不見的皇上從裏麵出來:“走吧。”
皇上走遠之後,一直昏迷不醒的襄貴妃緩緩睜開了眼睛,那眼睛空洞茫然,望著虛空中的某處,落下淚來。其實她早在元貴妃與皇上爭執的時候就已經醒了,她本以為是元貴妃害的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慘死,沒有想到竟然是皇上親手殺了她的孩子。
一開始她來慶瑭的目的確實是和親,但是後來她竟然漸漸愛上了那個威嚴霸氣的慶瑭皇帝。他看著她像是看一個孩子,眼神裏滿是寵溺,得知她有了孩子之後,他會抱著她描繪他們孩子的模樣,那時候她是多麽慶幸,自己喜歡的男人也喜歡自己。
甚至在昏迷過去的時候,她還在想,一定要讓皇上嚴懲那個傷害她孩子的人,可如果那個人是皇上呢,那該怎麽辦?
襄貴妃抱著膝蓋,把頭埋在膝蓋隻見,肩膀聳/動:該怎麽辦?孩子為娘對不起你,為娘沒有保護好你。
南宮翃離繞過層層侍衛,來到襄貴妃的房間外麵,他內力深厚,剛到門外便聽見了裏麵微弱的抽泣聲。想著之前探子來報,襄貴妃滑胎差點死去的時候,他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兒了。
現在聽到裏麵的哭聲,南宮翃離再也顧不得許多,撐著窗沿便跳了進去,落地無聲,襄貴妃並沒有察覺。那姑娘瘦了,瘦了好多,這後宮真正不是人呆的地方。
南宮翃離上前,寬大的手掌撫摸襄貴妃的頭頂,艱難的出聲:“襄兒。”
襄貴妃聞言,身子一頓,抬起頭,眼睛紅紅的,愣怔著看了麵前的人許久,眼淚才大顆大顆的掉下來:“兄長。”
南宮翃離聽見這熟悉的呼喚,呼吸一緊,襄兒臉色蒼白分明是大病初愈的模樣,慶瑭皇帝那個老男人到底對襄兒做了什麽?他把襄貴妃的頭按在自己胸膛上,不顧一切的說道:“沒事了,襄兒,兄長帶你回家。”不管了,這是他的妹子,他既然知道了她過得不好,當然應該把她帶回去,不管什麽聯姻,同盟,大不了就打一仗好了,真要打起來,唐國不一定會輸給慶瑭。
短短一瞬間,南宮翃離甚至連離開的路線都想好了,然而襄貴妃卻抬起頭:“兄長,我不走。”一想到要離開,襄貴妃就覺得身體的某一處牽扯著疼。
南宮翃離沒有想到襄貴妃竟然會拒絕,驚訝的問道:“為什麽?襄兒,你放心,兄長一定有辦法帶你離開。”他以為襄貴妃是擔心他沒有辦法脫身,便急切的表示道。
然而襄貴妃並不說話,隻睜著一雙大的出奇的眼睛看著她。似乎有什麽呼之欲出,南宮翃離不願意相信,但是那眼神裏確確實實的表現出來的是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