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不會懷疑什麽了
進來的正是一襲白衣,緩步出塵的夜如晦,他快步走到龍塌旁邊,在朱雀王的身上點了兩下,朱雀王頓時像是能喘上氣了,他深深的吸了口氣,疑惑地看向夜如晦:“如晦,你剛才點的是什麽穴道?怎麽地朕身子如此舒泰?”
“皇兄,你做了什麽?不是讓父皇飲鴆止渴?”夜扶風上前,四目相對,他眼底盡是懷疑。
“是嗎?二弟以為我會讓父皇受此折磨?”夜如晦聲音清冷,眼眸突然一轉看向一旁的蘇筱陌,眼神在她的臉上未做絲毫停留,而是向夜扶風近了一步,“二弟,有一件事情,我還得請你解釋一下。”
“什麽事情?”
“來人,帶上來。”夜如晦未直接回答他,反而回身,隨著他的動作,一個小宮女被推了上來,而這個小宮女蘇筱陌有些眼熟,她好像是伺藥的叫荷女的,前些日子,她在這裏熬藥,都是荷女幫忙指導,當然,那會兒蘇筱陌並沒有讓她插手,都是自己親自熬煮伺奉的。
她一出來,蘇筱陌的心裏隱約的有了某種預感與期盼。
夜扶風看見荷女進來,好像愣了一下,他皺著眉頭:“你帶她進來做什麽?難道她有什麽問題?”
“她當然有問題……”太子歎了口氣,“你何苦,利用蘇筱陌來陷害我,那你直接衝我來好了,怎麽敢害父皇?若不是我相信蘇筱陌的醫術,怎麽能發現你的陰謀?你利用荷女在父皇的藥裏一直加一味藥,那味藥就是……不如你親口告訴我們,如何?”
他看著夜扶風,眼神犀利如刀。
“我不明白皇兄在說什麽,這個荷女又不是我的人,我也沒有做任何對父皇不利的事情,就像是退一萬步,我也是最不想父皇離開的那個人,因為父皇若是有那麽一天,你就會理所應當的繼位,而你一直待我不好,視我如仇人一樣,我會有什麽好結果嗎?父皇,你不要相信他說的,他剛才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讓您身體好轉,如果他早有這個法子,為何不早用?”夜扶風臉上盡是慌張。
荷女跪在那裏一直喊饒命,蘇筱陌看著眼前的一切,她心裏暗暗地歎了口氣,生在皇家,是幸還是不幸?
翌日。
太子府。
風和日麗,蘇筱陌坐在庭院裏,玉蘭花瓣片片墜下,有幾片飄到了蘇筱陌麵前的石桌上,她捏了起來,食指撚動,轉來轉去,那花瓣轉成了紫色的陀螺,在她的麵前眩爛奪目,仿佛那隕落的生命又一次綻放……
腳步聲響,蘇筱陌未動,半晌,她開口:“既然來了,就坐吧。”
一抹紅色,倒讓她驚訝了一下,抬頭,真的是夜槿風,她看著眼前的男子,不由地愣了一下,往日的妖孽不複存在,好像一朵綻放的花被潑了熱水,蔫頭搭腦的,坐在那裏半晌未開口,蘇筱陌也一樣,看著他,突然她心裏沉了一下,其實,從那天夜裏開始,一切都不一樣了,原本的可能都變得不再可能,以前,她為了複仇,利用自己一切可用的,包括身體,那會兒,她雖然說自己是殘花敗柳,但她內心並不覺得自己醃髒,司徒幻允於她來說,雖然髒但不足以汙了她的靈魂,而夜如晦不一樣。
想到這裏,她對夜槿風笑了笑:“幹嘛這個樣子?“
事實上,她心裏在想,一定是夜槿風得到了什麽消息。
比如那一夜。
這一夜,於蘇筱陌來說是惡夢,大概對於夜如晦也一樣。
所以,除了昨天在大殿上,她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連做飯的責任都免了。
他有事情在忙。
當然,一定是在審理二皇子的事情,大殿上荷女供出了一直以來都受到了夜扶風的威脅,讓她投毒給朱雀王,然後借機陷害太子,不過一直未找到機會,直到蘇筱陌的出現,讓夜扶風覺得自己有了機會,總之,蘇筱陌覺得自己就像是一把鑰匙,在眾人僵持之餘,打開了一扇未知的大門。
二皇子不是什麽好人,這點蘇筱陌明白,不過,夜如晦呢?
蘇筱陌沒有再想下去,而是看著夜槿風:“小語呢?歡兒呢?”
她話音剛落,就聽到空中有聲音:“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那隻鳥兒,除了能聽懂人話,還竟然用了一個‘我’字,撲扇著翅膀飛下來,然後打量著蘇筱陌,好像認出她來了,忽地又飛上了天,“不好看,不好看!”
蘇筱陌無聲地歎了口氣,這隻鳥與她結了仇了。
夜槿風今天好像心情很不好,他也容忍不了它的撒歡,揚起手,飛了根樹枝,那鳥兒嚇得飛得更高,然後就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
終於夜槿風握起蘇筱陌的手就往外走,繃著臉,像是在誰較勁,更像在賭氣,他從見到她到現在一個字都沒有說。
不過,這不耽誤太子府的侍衛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夜槿風也不說話,開手就打,那些侍衛隻是圍而不攻,於是,就變成了一個邊戰邊退的怪圈,好像是一群人護送著他們往外走,蘇筱陌走在夜槿風的身側,想著他為了自己險些喪命,他唯一所求,便是自己嫁給他。
之前,她懷疑他種種的陰謀,不過,這一刻,她不會懷疑什麽了。
他這樣瘋了一樣的表情,是在自責,也是在責怪她吧。
所以,他知道了那個夜晚吧。
終於,就這樣他瘋了一樣的衝來衝去,竟然被他們衝到了大門口,而與此同時,那些侍衛突然地散了,而一輛馬車停在府門口,下來的是夜如晦。
蘇筱陌這會兒都不知道該想什麽了。
夜如晦擺了擺手,讓人群都撤了,然後淡然看著夜槿風:“皇弟便是一直如此行事嗎?當我太子府是菜市場想來便來,想走便走?”
聲音淡淡地,但是神情非常冷。
“皇兄已經除去了二皇兄,現在就要對我動手了嗎?”夜槿風語氣也是很不善。
“二皇子一直處心積慮,他謀害父皇證據確鑿,你又為何要這樣說?”
“皇兄手眼通天,我怎麽想都不為過,再者,我怎麽想不重要,真不知道天下人會怎麽想。”夜槿風語帶譏諷。
夜如晦歎了口氣,冷冷地笑了:“皇弟的美名一向在外,世人稱頌敬仰,何須在我麵前一再強調?如此讓為兄顏麵何存?更或者,皇弟有其它的想法?”
“我沒有其它的想法,我隻要帶回我的女人,聽聞昨天她差點被陷害連累……”
“在槿王府,皇弟有信心護她周全?如果皇弟當真有心,何必當初?”
何必當初是什麽意思?
蘇筱陌轉念間明白了,或者這個夜如晦知道了當初自己故意和夜槿風吵架,才去的二皇子府內,夜槿風也聽明白了:“當初我們不過是吵了一架而已,我現在帶她回家。”
夜如晦突然笑了,水袖甩過,他也未見如何動作,卻將蘇筱陌攬在了懷裏,聲音輕佻:“三弟何不問問她的意思?她現在怕是已經認定我了。”
夜如晦說話間,還對蘇筱陌眨了眨眼睛:“是不是?夫人?”
“夫人?”夜槿風臉黑了起來,他顯然有話要說,但隻是咬了咬牙,“筱陌,我們回家吧。”
蘇筱陌看著眼前清風一樣的男子,此刻眼底無一絲遊戲,全是真誠。
而蘇筱陌給出的答案卻是那樣的冰冷,仿佛夏日的冰雹砸到了剛抽箭的蘭花,沒有絲毫的憐憫,蘇筱陌說話間,身子往夜如晦的懷裏倚了倚,“我找到了最好的歸宿,公子自重。”
仿佛路人。
風過,那玉蘭的花瓣從兩人中間墜落,一如在槿王府時,隔花相望,那一刻的悸動,她仿佛如昨,但是一切終於過去了,她不知緣於何時起,卻知道,從此便滅了。
也好。
緣起緣滅,於她而來,本就是奢侈,她不配。
親眼見到夜槿風眼中絕望如深池,漫不可測,她亦回眸,對夜如晦笑顏如花:“從此,我們便比翼雙飛了,是不是?”
夜如晦雪顏如花,嘴角勾起幾分邪氣,待夜槿風離開後,夜如晦鬆開蘇筱陌,揚長而去,留給她的隻是蔑視和背影。
蘇筱陌卻笑了,笑得意味深長,她感歎這個夜如晦,真的很聰明,知道自己有多大的價值。
她自己也知道。
皇上對她的信任和倚仗,已經讓朝中眾人側目了,她這一局賭贏了,那個偏方治了大病,當然,皇上本身病不重,是被有心之人拖病的,所以,蘇筱陌才敢出手。
她嘴角的笑意漸漸湮滅,回望夜槿風消失的方向,眼底變得冰冷,接下來,她該如何謀劃?
想到這裏,她突然有了主意,喚來碧雲,對她交待了幾句,碧雲聞言愣了,但是這一次,她沒有質疑,而是轉身離開。
兩天後。
靈域出現了流言,太子不德,搶奪人妻,流言越演越烈,最後還演繹出了不同的版本,還有人說太子想逼死三弟,害二皇子住牢,下一步該向三殿下伸手了,二皇子的事情又被人翻了出來,說二皇子無辜,是冤獄,這些流言在市井中傳來傳去,最後傳進了皇宮,彼時,蘇筱陌正給朱雀王診脈。
朱雀王臉色紅潤了許多,整個人很精神,侍者將密報送了上來,朱雀王看了之後,以異樣的眼光看著蘇筱陌,想了想道:“槿風為了你刺殺了司徒幻允,為何你不感恩嫁給他?反而去了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