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打掉孩子
淩佑煌靠在病床上，考慮了整整一個晚上，都沒有得出什麽明確的結果。
隔天清晨。
房間的門被輕輕地推開，淩佑煌看向門的方向，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叢薄雪。
她穿著一襲白裙，陽光灑進來，灑在她的頭發上，她笑得燦爛：“阿煌，我……我告訴我爸媽了。”
“什麽告訴你爸媽了？”淩佑煌麵色一慌。
“孩子的事，我昨天跟我父母說了。”叢薄雪走近他，說的認真。
淩佑煌的心裏卻不由得猛然顫抖了一下，隨即微笑著點頭問她：“他們，沒有為難你吧？”
叢薄雪臉上的笑容璀璨極了，她走到他的床邊，一頭紮進他的懷裏：“沒有，我是他們的寶貝女兒，他們又怎麽會為難我呢，而且，你猜結果怎麽樣？”
“怎麽樣？”淩佑煌整理好她被自己搞亂的頭發，溫柔問道，絲毫不管旁邊的病友對著這一幕都多尷尬。
“爸媽說，我們可以馬上結婚。”叢薄雪說出這話時，臉上的表情欣喜極了。
結婚。
淩佑煌不止一次地幻想過這件事。
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或許幻想結婚讓其他兄弟知道會很羞恥，但是淩佑煌不會，因為淩佑煌幻想結婚的對象，自始至終，都隻有叢薄雪一個人。
但是現在，真的可以嗎？
淩佑煌把叢薄雪扶起來，笑道：“好了好了，快起來，都要做媽媽的人了，怎麽還跟個小孩子似的。”
叢薄雪又重新紮進他懷裏：“我就是你的小孩子，以後有了孩子，你也要寵著我呀，好不好，好不好？”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門口忽然響起一個聲音，兩個人轉過頭去看，是老袁。
老袁笑眯眯地走了進來，說道：“我呀，來醫院拆紗布，正好看到你，就進來看看，正好不湊巧呀。”
淩佑煌笑道：“什麽湊巧不湊巧的，快來坐。”上次打傷老袁，他一直都覺得很不好意思。
或許叢薄雪也覺得害羞，拉了把椅子讓老袁來坐，而後說道：“正好我也……沒什麽事情了，我出去找醫生有些事情，你們兩個先聊。”
老袁不懷好意地看著他，笑得相當曖\/昧，淩佑煌見了給他一個白眼：“你這是笑什麽的？”
“好小子，我上次遇見你還以為你怎麽了呢，以為你和叢薄雪出了什麽事情，這原來兩個人還好著呢，瞧那蜜裏調油的樣子。”
淩佑煌聽到老袁這樣說，輕歎了一口氣。
“歎什麽氣呢，年紀輕輕的，你這抱得美人歸，又有個這麽好的老丈人，還歎氣。”這種運氣，他想要還撞不到呢。
淩佑煌招呼老袁坐下，自己也坐端正，說道：“老袁，很多事情都沒有那麽簡單，我和薄雪，現在的情況，很艱難。”
“很艱難？這話怎麽說，她父母不同意？”老袁微微凝眉。
“不是這個，她父母同意了。”淩佑煌臉色難看的說著。
“既然父母都同意了，這還有什麽可擔心的，淩佑煌，你讓我說你什麽好呢？”真是杞人憂天啊。
叢薄雪找了醫生之後，做了一些檢查，身體的各個狀況都很良好，便回到了淩佑煌的病房，但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她沒進去……被一句話嚇住了。
“薄雪的這個孩子，我真的，不想要。”
“她可是第一次懷孕，父母不是還說讓你們結婚嗎？現在你說不要，那怎麽行？”
叢薄雪離開之後，淩佑煌便告訴了老袁自己現在的境況，而她回來，剛走到病房門口，恰巧聽到這兩句話。
不想要？那麽剛才，是什麽意思？
為什麽會不想要這個孩子？為什麽，難道他不想和她結婚嗎？
叢薄雪腦袋裏聽到這句話之後，便亂嗡嗡的，心裏亂七八糟，感覺像是被塞了一團棉花一樣，眼淚瞬間就要湧上來。
她悄悄看著病房裏的人，轉身離開了醫院。
病房裏，繼續著剛才的談話。
淩佑煌無力地靠在床上：“我知道，可是老袁，我們現在的情況，就是她是父母疼愛的寶貝，而我隻是窮小子一個。我當然想要和她結婚生子，可是現在，我真的是，沒有能力給她幸福的。我不敢，我怕她和孩子受苦。”
老袁看到老同學這麽糾結苦痛的樣子，也跟著歎氣：“真的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但是有一點，這叢家大小姐可真的是難得的好姑娘，僅僅是這個，你小子可不就是沾了光嗎？”
提到叢薄雪，淩佑煌的嘴角便抑製不住地微笑：“是的，她，真的是一個好姑娘 ，很好很好，可……”
話到後麵，淩佑煌又忍不住發愁了起來，老袁卻安慰他道：“好不容易都安定下來了，別自己毀了所有努力啊，你先想想吧，我待會兒還有點事，就先走了。”
老袁話完，便與他道別，離開了病房。
而離開了醫院的叢薄雪，臉色難看極了，她在街上無力地走著，仔細回想著自己聽到的話，覺得可笑，又覺得諷刺，更覺得疑惑。
淩佑煌說，他不想要這個孩子，為什麽？為什麽？父母都同意了，為什麽不想要呢。
他們好不容易得到父母的許可，可以結婚了，現在還有個孩子，這麽幸福了……為什麽突然想要放棄？
“阿煌，是我做錯什麽了嗎？還是……其實我和我的父母，都看錯你了，其實……也許你沒你想象中的那麽愛我，跟我在一起，你會覺得累，是嗎？”
叢薄雪憑空問著，也不知是在問誰，旁邊的人聽了，也隻當她是在自說自話。
雙腳走過一條條街道，她覺得有點頭暈。
路過的拿著厚厚的宣傳頁的宣傳員遞給她一張宣傳頁，叢薄雪隨手接過，四個大字，正正出現在她的眼前：“無痛人流”。
叢薄雪無奈地笑了，這可真是天意如此嗎？難道老天爺希望她去打掉這個孩子嗎？
這是她和那個人的第一個孩子啊……她如何舍得。
可……淩佑煌不想要孩子。
她撫摸著自己的肚子，眼淚忍不住溢出眼眶：“孩子，對不起，你還沒有來得及看看這個世界，可是，你的爸爸不想要你啊，媽媽沒有辦法，媽媽不能讓你來到這個隻有我愛你的世界，爸爸也要愛你才行呀。”
叢薄雪低頭認真地看著那個宣傳頁，仔細地看了看地址，走到路邊，伸手攔了一輛的士。
這個選擇，她也不知道是對是錯。
這時的她，分不清是傷心難過還是賭氣，但是，她已經做了決定。
她要去打掉這個孩子，即使她覺得難受……
醫院裏的人不多，隻有兩三個，但是叢薄雪和她們的區別是，她們都有人陪著，而她，化驗，拿藥，找檢測室，都是她一個人完成的。
她覺得自己不敢直視那些人，在這種場合，自己的孤單好像就是一個笑話。
叢薄雪躺在手術台上的時候，聽見醫生囑咐：“現在給你麻醉。”她輕輕地嗯了一聲，閉了眼睛，意識開始漸漸模糊起來，叢薄雪覺得天花板上好似有無數的笑臉一般，慢慢地進入了沉睡。
睡吧，睡吧，我的寶貝。
在失去意識的情況下拋棄自己的孩子，或許就不會那麽痛。
當麻醉漸漸退去的時候，叢薄雪聽到護士的聲音：“你醒了？你老公沒有來嗎？你睡了兩個小時呢。”
老公？
叢薄雪虛弱地搖頭笑笑：“他，出差去了。”
就算是在最難過的時候，也總想要維護一下自己的自尊的，不是嗎。
她總不能告訴護士，她是未婚先孕吧……
“對了，你的手機一直在響，你看看吧。”護士說道。
叢薄雪拿起電話來，十幾個未接電話，幾個來自淩佑煌，幾個來自自己的媽媽。
從醫院出來之後，她覺得自己實在無力再走下去，淚水也終於忍不住垂落下來。
她現在最渴望的，是母親的懷抱。
她覺得委屈，覺得壓抑，想要快些回家，回到那個溫暖的港灣去。
她現在，連伸手攔車的力氣都沒有，幹脆坐在了路邊的長椅上，撥通了母親的電話。
“喂？薄雪，你在哪兒呢？嚇死媽媽了，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麽事情呢。”
聽到母親熟悉的聲音，叢薄雪喉嚨一算，叫了一聲：“媽……”便再也說不出話來，不顧形象地，在路邊放聲大哭起來。
聽到女兒這樣的白曉凰頓時急了起來，好不容易從叢薄雪斷斷續續的哭聲裏問出了她現在的地址，急忙自己開車趕了過去。
……
叢薄雪跟著母親坐上車的那一刻，什麽話都沒有說，隻是抱著母親，默默地開始流淚。
白曉凰心裏著急不已，卻怎麽也問不出個什麽來，額頭上都出了汗：“孩子，你快跟媽媽說怎麽了，你這是想急死媽媽不是，是不是，那個人欺負你了？”
叢薄雪搖頭，聲音悶悶地問道：“媽，其實在你們眼裏，我們真的是很不合適的，對不對？”
“我和你爸爸同意你們在一起，其實也不代表就完全認可了他。孩子，你還小，不能理解。有的時候，門第家庭之間的差距，會成為兩個人在一起的很大的阻礙。不僅僅是因為金錢差距，還有兩個人的生存觀念。知道嗎？”白曉凰語重心長地回答女兒的問題。
聽了這話，叢薄雪深吸了一口氣，抓緊了白曉凰的手：“媽，我剛剛，去了醫院。”
“媽媽知道，你是看他去了，是不是？然後吵架了？哎，不過，我記得他好像不是在這家醫院啊？”
“我把孩子打掉了。”叢薄雪鼓起勇氣忽然說出這番話來。
白曉凰的動作和表情仿佛都停滯了一般，不敢相信女兒說出的這番話來，叢薄雪一向乖巧，今日發生的這一切事情，每一件都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女兒，叢薄雪在母親麵前低下了頭，臉上紅彤彤的，忽然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薄雪！薄雪！”白曉凰驚嚇不已，忙招呼司機快把車開到離現在的位置最近的醫院。
病房裏，淩佑煌送走了老袁，看著手機，又一次把電話打了過去，這一次，終於接通了：“薄雪，你去哪兒了，一直打電話都不接……”
“淩佑煌！”一個聲音忽然把他的話打斷，淩佑煌仔細分辨電話那端的聲音，試探著問道：“阿姨？”
“現在，我和薄雪在你在的這家醫院，你馬上給我到住院部309來！”白曉凰的聲音聽起來充滿怒氣，住院部？難道是薄雪出了什麽事情？
想到這裏，淩佑煌忙拔了自己正在輸液的針管，往309跑去。
白曉凰正在309的門口等著，淩佑煌找到這裏，正想走上前去，白曉凰卻快步走了過來，不等淩佑煌開口，“啪”地一巴掌打了過去。
淩佑煌捂著右臉雲裏霧裏：“阿姨您這是……”
“你別叫我什麽阿姨！你給我進去看看薄雪，你看看你把我女兒害成什麽樣子了！”
白曉凰心裏難受極了，從小到大，她的寶貝女兒何時吃過這樣的苦頭，年紀輕輕的就打胎，還是一個人去，她嗬護的這麽好的女兒，這回算是徹底的被淩佑煌這小子給糟蹋了。
還是叢北說的對，這樣的男人……根本不適合薄雪！她不該婦人之仁的。
白曉凰心中滿是懊悔，想到薄雪撲在她的懷裏嚎啕大哭的模樣，她就覺得撕心裂肺的難受。
“薄雪，薄雪她怎麽了？”淩佑煌還是一陣茫然，他不知道都發生什麽了，隻知道自己被叢薄雪她媽怒吼了一頓就趕到這兒來了，隨即便被打了一巴掌。
自始至終，他都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樣的事，白曉凰會對他如此態度。
“怎麽了？她自己去打了孩子，她把孩子打掉了，你到底跟我女兒說了什麽，害得她自己去打了孩子，淩佑煌，我們把女兒交給你，不是為了讓你糟蹋她的身體的，你知道打掉一個孩子，對一個女人的身心會造成多大的傷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