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零四 為母則剛5

  譚誌良先確定了一下，剛才的那些毒蛇確實都消失不見了，然後他才上前拉著了方欣的手，輕點著腳尖，悄悄的來到了內洞的門口，他們兩個剛踏進內洞一步，一陣刺鼻的血腥味便迎麵撲了過來。


  洞內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清楚，譚誌良趕緊回到剛才困住他們的地方，從牆上取下了一支火把。當他拿著火把再次走進內洞的時候，方欣卻突然尖叫了一聲。


  方欣跑到了譚誌良的身邊，緊緊的摟住了他的胳膊。借著火把上的光亮，譚誌良看到這內洞當中，地上，和其中的一麵牆上，全都是血，而且這血跡看起來，都還沒有幹。


  “誌良，你快看看那邊兒！”方欣衝著裏麵指了指。


  譚誌良拿著火把，順著方欣指的方向走了幾步，方欣始終緊緊的摟著他的胳膊，一步也不敢離開，身體還一直在不停的發抖。


  隻見，前麵不遠的地方，地上鋪了一個厚厚的草墊兒，這想必就是那個神龍大仙休息的地方了吧！再往前走兩步，譚誌良看到這草墊兒之上，神龍大仙正仰麵朝天的躺在那裏，他的嘴角，和前胸，全都是血，照這個情況來看，他對麵的牆上和這地上的血，應該都是他剛才噴的吧！

  “誌良，他……他死了嗎？”方欣指了指地上的神龍大仙。


  譚誌良上前了一步，小心的俯下身子，顫抖著探了一下神龍大仙的鼻息。


  “他好像，真的……死了！”


  方欣這才長出了一口氣：“他怎麽會這麽突然就死了呢？”


  “我也正納悶兒呢！他剛才不是還生龍活虎的呢？”


  方欣想了想：“會不會是……剛才我跟他產，讓他用內力衝破他的石門穴，結果一下子就把他的血管給撐爆了呢？”


  譚誌良一拍大腿：“還真有這種可能呢！方欣，你真的是太厲害了，一個活生生的蛇精，就這麽讓你給消滅了！”


  “我哪有這個本事啊，還不是因為他自己傻嘛。行了，現在還不是說這些事兒的時候，既然他都已經死了，那咱倆還不趕緊趁這個機會逃出去啊！”


  “對啊，你看我笨的，這才是最要命的問題！走，你跟我走！”


  譚誌良拉著方欣的手，就往洞口跑，可是他們來到了洞口，卻發現有一道巨大的紅色石門擋在洞口處。他們兩個合力試著推了好幾次，這道石門卻絲毫都沒有移動。


  “你記不記得那個蛇精說過，連那個女鬼都破不了這石門嘛？他既然對這石門這麽有信心，我想，這石門之上，說不定有著什麽機關，所以咱們要是找不著開關的話，一定是打不開這石門的！”方欣突然說道。


  “可是我剛才已經把這石門之上和兩邊的崖壁都檢查過一遍了啊，根本就沒有找著什麽類似開關的東西啊。”


  譚誌良舉著火把，兩個人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細的檢查了好幾遍，就連石門下的地麵，他都仔細的查看了好幾遍，可是最終，確實沒有發現任何的機關。


  “唉，真是白高興了一場，看來這開門的方法，應該就隻有那隻蛇精才知道了！但是現在，這蛇精已經死了，那這開門的方法，就沒人知道了，看來，這下子，咱們兩個是真的是要困死在這裏了！”方欣靠著石門，滑著坐到了地上。


  譚誌良跟著慢慢的坐到了她的身邊，安慰道：“一定還會有其他的方法的，你別灰心，咱們倆再好好想想。”


  就在這時，石門之外突然傳來了一陣熟悉的敲擊聲。


  “她來了，她來了！”譚誌良指著石門興奮的說道。


  方欣趕緊站起身來，對著石門大聲喊道：“喂，外麵的，你能聽到我們說話嗎？”


  喊完之後，他們兩個都把耳朵貼在了石門之上，他們兩個人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滿心期待著，外麵的回應。


  “我能聽得到，你是欣欣嗎？”石門以外，真的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最奇怪的是，她居然還知道方欣的名字！

  “是我，我是方欣，請問，您……是哪位呀？”方欣料想，這說話的人，一定就是譚誌良的媽媽，所以說話的時候，刻意尊稱了一句“您”！

  “欣欣啊，你怎麽會到這裏呢？那個蛇精呢？”門外的人問道。


  “他剛才練功的時候走火入魔，現在已經死了！”


  “死了？他怎麽會這麽輕易就死了呢？”


  “這件事兒，一句兩句的，也說不清楚。反正他看起來噴了好多的血，現在已經沒有呼吸了。”


  “哦，那就先不說這個，你和誌良都沒事兒吧？你們沒有受傷吧？”


  “您放心，我和誌良都沒事兒！我們一點兒傷也沒有。請問，您是……誌良的……媽媽嗎？”


  “我是……我是……誌良的媽媽！欣欣啊，誌良，他在嗎？”門外的聲音問道。


  譚誌良這時就愣在原地，沒有一點兒反應。雖然他剛才聽到了這個聲音，就已經確實了十之八九了，但是，當外麵的人親口說出，她就是自己的媽媽時，譚誌良還是大吃了一驚！

  這十四年來的點點滴滴，頓時湧上了心頭，他真的不敢相信，離開了自己十四年的媽媽，此時居然就和他隔了一道石門。


  “誌良，你到是說話啊，阿姨問你呢，你趕緊答應一聲啊！”方欣推了推譚誌良。


  不管方欣怎麽推他，譚誌良這會兒就像是被人點了穴一樣，就那麽直直的站在原地，完全沒有動過一下。


  “阿姨，誌良，他在呢，他就在我的身邊兒！”方欣趕緊替譚誌良答應了一聲。


  “那他為什麽不跟我說話呢？”外麵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落寞。


  “誌良，誌良，你這是怎麽了？你怎麽突然不說話呢？”方欣又晃了晃譚誌良。


  就在這時，譚誌良突然倒吸了一口氣，眼神呆滯的說道：“是她，是她，我可以確定，這就是我媽的聲音！”


  “誌良，誌良，我聽到你的聲音了，是我，是我，我是媽媽，我的好兒子，你沒事兒吧？”


  聽到了媽媽的聲音，譚誌良把臉緊緊的貼在了石門上，兩隻手，也在石門上來回的摸索著。但是，他並沒有說話，因為他還是不敢相信，已經去世了十四年的媽媽，此時居然就在這石門的外麵。


  其實，他這會兒真的很想大聲的叫一聲媽媽，因為這母子重逢的場麵，在他這十幾年的夢裏，不知道已經出現過多少次了。但是，他又很害怕，他怕真的會和之前的夢裏一樣，當他大聲的叫出媽媽兩個字的時候，卻發現，這一切，都隻是在做夢而已！


  另外，他還非常的激動，十四年沒見到媽媽了，這第一句話，他到底應該說些什麽呢？


  最後，他還有些生氣，因為他現在才知道，媽媽這十四年來，其實根本就沒有離開過自己，還一直在暗中充當自己的保護神。既然是這樣，為什麽這十幾年當中，她一直都沒有現身和自己相見呢？哪怕是那一個個難熬的夜晚，自己一個人蜷縮在床頭，麵對著一個空蕩蕩的家的時候。還有自己第一次學著洗衣服，把全身都弄濕，坐在洗手間裏無助的哭泣的時候。一個十四歲的男孩兒，一個人背著一桶液化氣，一直背到六樓，這中間休息了多少回？哭過多少回？那個時候，她又為什麽沒有出現呢？


  譚誌良慢慢的攥緊了拳頭，突然背過了身去，靠著石門坐在了地上，一句話也沒有再說。


  不管方欣怎麽勸他，他硬是一句話也不說。沒有辦法，方欣隻好清了清嗓子：“您……您好，你是阿姨是嗎？我叫……方欣，是誌良的女朋友，我……我……哦對，誌良他這會兒嗓子好像突然有點兒不舒服，所以他這會兒說不成話，阿姨您有什麽話就直接跟他說吧，他可以聽得到的。”


  “欣欣，你是個好孩子，我知道，誌良他是生我的氣，不想跟我說話，不過，我不怪他，是我對不起他！”


  “不是的，不是的，阿姨，誌良他怎麽會生您的氣呢！”方欣一邊說，一邊推譚誌良：“誌良，她真的是你媽媽，你為什麽不說話呢？你到底在想什麽呢？”


  “誌良，媽知道，你正在生媽的氣，我知道你在怪我，為什麽這十四年來，為什麽從來都沒有出現過。其實我全都知道，這些年來，你所吃過的苦，受過的罪，媽全都看在眼裏了！其實，這十四年來，我無時無刻都陪在你的身邊，我知道，你很想媽，其實媽又何嚐不想你呢？你知道嗎？讓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十四歲的兒子，自己學著洗衣，做飯，而又手足無措的時候，我的心裏，又有多麽煎熬嗎？晚上，你一個人嚇得不敢睡覺，媽這心裏有多難受啊？你被別的孩子欺負，被他們說你是孤兒的時候，媽的心裏有多痛，你知道嗎？”


  譚誌良聽到了媽媽的話，此時已是滿臉淚水：“那你又知道嗎？一個十四歲的孩子，突然要扛起一個家的重擔，有多麽困難嗎？你知道起初的那幾年，我每晚都是怎麽入睡的嗎？你又知不知道，我是怎麽存夠我高中的學費的嗎？這十幾年來，我的痛苦，我的喜悅，都沒有人能夠和我分享，可是你現在居然告訴我，你這十四年來，一直都陪在我的身邊，你為什麽不早點兒出來見我，為什麽不在我需要你的時候，出來幫幫我？這十四年來，我每天都是怎麽熬過來的？你全都看在眼裏了，可是你居然連一次麵都沒有露過，你知道不知道我現在的心裏……”


  說到這兒，譚誌良早已經泣不成聲了。


  “誌良，兒子，媽真的是有苦衷的，你相信媽媽！如果我真的可以現身見你，你覺得媽可能忍心不出現嗎？我知道，這十四年來，你受了太多太多的苦，你為了存學費，每天中午都在咱家門口的那幾個飯店門口蹲著，等人家吃完了飯，你就趕緊進去收人家剩下的啤酒瓶，飲料瓶，這些我全都看見了！那些年，你都是靠著吃人家的剩飯過日子，媽也全都知道。你掙了錢，先買了輛自行車，為的就是能騎著車把那些酒瓶，飲料瓶送到遠一些的那個更大的收購站裏，能多換幾個錢，媽其實也都看著呢！你學自行車的時候，媽一直就在你的身邊守護著你，你摔倒的時候，媽也是第一時間就撲到了你的身下，才沒有讓你受傷的。你學做飯的時候，弄著了廚房，也是媽幫你把火熄滅的，你出車禍的時候，也是媽擋在了你的頭前麵，你才不會受傷的……”


  “你不用說了，這些我都知道，我知道，你這些年來一直充當我的保護神，不讓我受傷，不讓我學壞，可是你知道嗎？我最需要的，根本就不是什麽保護神，而是一個能給我溫暖的家，一個能在我最需要的時候，給我一個擁抱的媽媽！”


  “兒子，是媽媽對不起你，媽媽真的對不起你，請你相信我，我真的是有苦衷的，真的……”


  “阿姨，您有什麽苦衷，您就說出來吧，誌良他一定會理解您的。”


  聽得出譚誌良的媽媽也早已泣不成聲，她緩了一會兒，才慢慢的說道：“十四年前，我突然離世，當我的靈魂剛一離開我的肉體的時候，就有一位鬼差前來召我去地府投胎。我看著旁邊摟著我的肉身，痛不欲生的小誌良，我這心都快碎了！於是我直接就跪在了那位鬼差的麵前。我跟他說，我兒子六歲的時候，就沒了父親，這才剛剛十四歲，我也沒了。從今往後，我兒子在這世上，就再沒有一個親人了，一個隻有十四歲的孩子，沒有了父母，這今後的日子得有多麽艱難。我不斷苦苦哀求，那位鬼差大人終於，也被我們母子的感情所打動了。所以他特別開恩，準許我繼續留在陽間，陪伴我的兒子，但是條件就是，絕對不許我現身和誌良相見。我知道，這陰間，也有陰間的規矩，鬼差大人為我破了這個例，回到地府，也會受到很嚴厲的處罰。所以我就當著他老人家的麵發誓，我今後，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讓我兒子知道我的存在。那位鬼差大人為了我們母子，寧可自己受罰，為了他老人家的這份恩情，我也絕不敢有半點兒違誓言啊！這次，要不是你們兩個受到了生命的威脅，我說什麽也不會現身和你們相認的。”


  這時，譚誌良突然扭過了身來，跪在了地上，雙手不斷的拍打著石門：“媽，媽，是我錯怪你了，對不起啊媽！”


  “十四年了，我終於又聽到我兒子叫媽了，我終於又聽到我兒子叫媽了！”


  正在這三個人欣喜不已的時候，突然從譚誌良和方欣的身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咦！你們兩個人在這兒幹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