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九 電話殺人19
官鳳琴回到家的時候,他的丈夫邱誌明就坐在樓道口,剛一看到她就趕緊問她:“鳳琴,你這臉上的傷是怎麽回事兒呀?”
官鳳琴走過來,把買好的菜,放在了邱誌明的腿上,然後推著他坐著的輪椅進了樓道。
“鳳琴,你怎麽不說話呀?你這是跟人打架了嗎?快讓我看看,傷的重不重。”
“沒事兒的,有什麽話,咱進了屋再說吧!”官鳳琴說著,推邱誌明進了電梯。
一進電梯,邱誌明把頭扭了過來,拉著官鳳琴的手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你這是想要急死我嗎?”
官鳳琴兩眼含淚,依然沒有說話,一直到電梯門打開,她推著邱誌明打開了自己家的房門。
這剛一進門,官鳳琴的眼淚就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邱誌明緊緊的拉著她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的麵前,然後仔細的看了看她的臉:“現在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了吧?”
官鳳琴蹲到了邱誌明的麵前,拉著他的雙手問他:“她爸,你說,咱閨女她……現在到底還在嗎?”
這話剛一問出來,邱誌明的眼淚也止不住的流了下來,他用力的握住了官鳳琴的手,肯定的說道:“在,一定還在,咱閨女福大命大,一定不會有事兒的,說不定啊,哪天早上一起床,咱閨女就回來了,也許到時候啊,還不止她一個人呢,你說,她會不會直接帶著咱外孫子回來呢?”
邱誌明的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但臉上卻掛著一種讓人心酸的笑容。
“這個孩子,從小就聽話,你說,她怎麽會舍得一走就是五年呢?這五年裏,她到底是胖了?還是瘦了?到底在哪裏生活?為什麽她能五年都不回來看咱們倆一眼呢?”
“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也許她也有什麽難言之隱呢,咱們得對自己的閨女有信心,她遲早一定會回來的。”
“嗯,一定會回來的!”
“你跟我說實話,剛才,是不是又有人在背後說咱閨女的壞話了?”
官鳳琴點了點頭。
邱誌明伸手幫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然後摸著她的臉說:“還疼嗎?”
“不疼了!”
“唉,這幾年,真的是辛苦你了!都怪我不爭氣,我這腿……”邱誌明說著,用力的朝自己的腿上捶了一下。
“她爸,你別這樣,你這樣,我心裏就更不好受了……”
邱誌明摸了摸官鳳琴的頭,柔聲的說道:“閨女一走,就是五年,她走的第二年我又受了工傷,這四年來,你不但要招呼這個家,還要照顧我這個廢人,真的是太難為你了!要不是為了能再見閨女一麵,我說什麽也不想再在這世上拖累你了。你說說,這現在這個樣子,到底還能幹點兒什麽?”
“我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不許你再說這樣的話。除了咱閨女,你就是我這世上唯一的親人,現在,閨女生死未卜,如果你再有個三長兩短,你還讓我還怎麽活呢?”
“呸,呸,呸,咱閨女還好好的活著呢,你可不要亂說話!”
官鳳琴趕緊輕輕的朝自己的嘴上打了幾下:“怨我,怨我,是我說錯咱了,咱閨女不會有事兒的,不會有事兒的。”
“先不說閨女了,你趕緊去把咱家藥箱拿來,讓我給你的傷口上抹點兒藥。”
官鳳琴點了點頭,轉身來到臥室,把藥箱拿了出來。
邱誌明一邊幫她抹著藥,一邊跟她說:“以後,那些人願意在背後說什麽,就讓他們說去吧,反正咱兩個心裏知道咱閨女沒事兒就行了,又何必再跟那些人計較呢?”
“我以前也是這麽想的,可是今天我買完菜回來,剛好聽到柴玉霞在路邊兒跟人說咱閨女的壞話。其實我早就知道,這背後傳的這些謠言大多都是從她嘴裏傳出來的。她背著我說,也就算了,可是今天,她居然當著我的麵兒把這話說出來了,我一時氣不過,就直接就跟她動了手……”
“結果,你就被她打成了這個樣子呀?”邱誌明笑著問她。
“你是沒見著,她傷的可要比我重多了,要不是最後胡大姐攔著,我今天說什麽也不會輕易的放過她的。”
“咱倆結婚這麽多年了,我還不知道你這麽厲害呢!”
“那是,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官鳳琴說著,站起身來:“行了,你先看會兒電視吧,我去做飯去,都這麽晚了,你一定早就餓了吧?”
官鳳琴簡單的炒了個菜,下了兩碗麵條,兩口子麵對著麵,一句話也沒說,不一會兒,就把飯吃完了。跟著,官鳳琴到廚房裏,把鍋碗刷了刷,收拾好一切後,就推著邱誌明出了家門兒。
這五年來,他們兩個每天三餐之後,都會來到小區門口的大槐樹下坐著等閨女。
因為他們閨女失蹤的第二年,他們住的小區就拆遷改造了,今年年初,他們才剛搬回了原址上蓋起的高樓。
幾年的時間,這裏的一切,都變了,不過好在,以前他們家樓東頭兒的那棵大槐樹還在,他們新小區的大門,就建在這棵大槐樹的旁邊。
從他們搬離了當年的老房子那天開始,每天早上,中午,晚上,一吃完飯,他們兩口子就會來到這棵大槐樹下坐著,他們生怕閨女哪天突然回來了,會找不到家。
一轉眼,他們就在這樹下等了五年,這五年來,不管春夏秋冬,還是雨雪風霜,他們從來都沒有間斷過一天。起初的第一年,白天,還是官鳳琴自己坐在這裏等閨女,因為邱誌明白天還要上班,隻能等到晚飯後,才能和她一起來這裏坐著。
到了第二年,因為一場意外,邱誌明受了工傷,從此,他再也不能站起來了,可即便是他在醫院治病的那些天裏,他也會不斷的催促著官鳳琴,一天三場的到大槐樹下等著閨女。
那半年多的時間裏,官鳳琴一邊要照顧病床上的邱誌明,一邊還得去大槐樹下等閨女,常常都會顧不過來。半年後,邱誌明坐上了輪椅,雖然行動不方便了,但精神頭兒還算不錯。從此後,他們兩口子便總是一起去大槐樹下等著閨女,每天晚上,他們都會在這裏坐到夜裏十一點整,回到家休息一夜,第二天吃過了早飯,從頭接著再來。
“鳳琴,你說,咱這一片兒,變化是不是也太大了?放在十幾年前,誰要是跟我說,咱家門口這片兒,以後會變成一個商業區,我保準不會相信,可現在呢?你看看那邊兒那個大商場,再看看這街上的行人,還有咱住的這個新小區,真的跟做夢似的。”
“是啊,這兒的變化真的是太大了,以前,這邊兒,那邊兒,全都是三層高的破紅磚樓,一到了夏天,那臭水溝裏的味兒啊,我現在都還記得清清楚楚的呢!”
“那時候,咱倆總是帶著夢夢在這大槐樹底下乘涼,你那會兒還總說,咱夢夢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啊!這一轉眼,咱夢夢都已經二十八歲了……”
“是啊,下個月八號,就是咱閨女二十八歲的生日了!”
“我的大紅包,都已經給閨女準備好了,等她回來了啊,我就把這幾年的紅包一次都給她,哈哈!”
“就你會寵她!”
“那當然了,咱閨女,可是我的貼心小棉襖啊!隻要我還在,每年我閨女過生日,我都會給好準備一個大紅包的。”
兩個人正聊著,從邊兒上走過來了一個人,直接就坐到了官鳳琴的身邊:“聊什麽呢?聊的這麽高興?”
官鳳琴一看,來的人正是下午幫她勸架的那位胡大姐:“胡大姐,你吃了嗎?”
“吃了了,這不是,吃完了飯,想出來消消食兒,正好看到你們兩口子在這兒有說有笑的,我就想過來湊個熱鬧,跟大姐說說,你們兩口子在這兒說什麽高興事兒呢?”
“還不是說他嘛,他每年到了閨女生日的時候,都會給她準備一個大紅包,說等閨女回來了,再一塊兒交給她。你說,夢夢今年都二十八歲了,她還把她當成個小孩子一樣的哄呢!”
“二十八怎麽了?她就是到了八十二,在我的眼裏,她也是個孩子,你說,是不是啊,胡大姐!”邱誌明笑著問胡大姐。
“可不是嘛,我兄弟說的對,胡大姐支持你!”
邱誌明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了一盒煙,抽了一根遞給了胡大姐。
胡大姐的性格向來都跟個男人似的,平時除了吸煙,偶爾還會喝點兒小酒,不過近幾年,因為身體的原因,這酒已經戒了,這煙,吸的也少了。
胡大姐接過了煙,先幫邱誌明點上了一根,然後又給自己點上:“兄弟,也不是你胡大姐說你,你看看你這一臉的胡子,也不知道刮刮,要是一會兒閨女回來了一看,這個小老頭兒是誰啊?”
邱誌明摸了摸下巴,大笑了起來:“大姐說的對,我一會兒回去了就刮,嗬嗬。”
“另外,鳳琴啊,大姐也想跟你說幾句。”
“胡大姐,你說!”
“以後,你要是再碰著玉霞在你背後說咱閨女的壞話了,你也別跟她動手,你就直接來找我,看我怎麽收拾她。”
“嗯,我記著了,以後不會了!”
“哎,這就對了,你們兩口子都是老實人,咱這都認識幾十年了,我還從來沒見過你們兩口子跟誰急過眼呢。再說了,那個玉霞啊,從年輕的時候就是這樣,這張嘴,真的是太不值錢了。你說說,這些年她因為這張嘴,吃過多少虧了,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她居然一點兒也不知道悔改。你們兩口子也別跟她一般見識,跟她這種人,不值得,氣壞了身子,咱不還得自己受罪不是嗎?”
“胡大姐說的對,你放心,我以後不會再跟她動手了。”
“那就行,其實啊,咱幾個在一個廠裏工作,又在這一個院兒裏住,幾十年了,誰還不知道誰啊?以後見著了她,咱不理她那麽多就是了,而且今天下午我收拾她這一頓,我看啊,她得老實好一陣子呢,哈哈哈哈!”
邱誌明笑著跟胡大姐說:“她也就怕你!”
“唉,我其實也是,打年輕就是這脾氣,看不順眼了,我就得管,要是不管,我這心裏就不舒服。兄弟,你是不知道,這幾年,我真的是年紀大了,多少一動,就喘,所以我真的有好幾年都沒跟人動過手了。今天下午,哈哈,可算讓我抓著機會了,你讓鳳琴說,我抓著柴玉霞的領子,在她臉上抽的,左一下,右一下,左一下,右一下的。哈哈哈哈,你還別說,真的太過癮了,哈哈哈哈!”
這個胡大姐,平時愛說愛笑,有看不慣的,就得說,就得管。可其實她的心地到是非常的善良,而且粗中帶細。因為她知道,官鳳琴他們兩口子每天晚上都會在這大槐樹下麵等閨女,而且常常都是坐著坐著,兩個人就對著哭起來了。剛好她家裏除了她之外也沒有別人,所以她晚上吃完了飯,便經常都會來到這裏,和他們兩口子開一會兒玩笑,一來,也算是陪著他們一起等了會兒閨女,二來,也能讓他們兩口子的心情好一些。
“對了,你們剛才說,夢夢過生日,要是我沒記錯,應該就是下個月八號吧!”胡大姐突然問道。
“是啊,大姐,到八號,夢夢就滿二十八歲了!”官鳳琴點著頭說道。
“你說說,這時間過的多快,我還感覺夢夢今年最多也就二十三四呢!”
“夢夢是九二年生的,那一年咱倆不是剛好一塊兒調到新廠區嘛,你忘了?”
“也是啊,我想起來了。這個夢夢啊,從小就招人喜歡,能唱能跳的,嘴巴還甜。早幾年,她在這大槐樹底下,沒少給我表演,嗬嗬。我向來都最喜歡聽咱夢夢叫我‘胡大媽’,‘胡大媽’,那聲音,可甜了!可惜,我沒福氣,你王哥走的早……”
官鳳琴一看胡大姐又提起了她的傷心事,趕緊拍了拍她的腿:“那些事兒就別提了,你這麽疼夢夢,她就等於是你的閨女了,等你老了啊,就讓夢夢把你接到我們家,咱姐妹倆吃住都在一塊兒,天天就讓夢夢伺候咱們三個!”
胡大姐揉了揉眼睛:“那感情好啊,到時候,我就把我這把退休工資全都交給夢夢,我這房子也是她的,隻要我閨女管我一天三頓飯,就行了……”
邱意輕輕的拉了拉我的袖子,然後指著前麵的一棵大槐樹:“秋哥,樹下坐著的,就是我爸媽。”她瞪著眼睛仔細看了看:“我爸他……怎麽會坐在輪椅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