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換心

  夜,深沉,天空中沒有一顆星星就連月亮也被烏雲給遮掩住了,空氣似乎也變得沉悶使得人心裏也有幾分壓抑。


  秦可言從一樓上來進陶靜媛的臥室,一眼便瞧見了坐在陽台藤椅上發著呆的陶靜媛。明明認識了這麽多年,但是秦可言還是因為陶靜媛此刻所流露出來的靜好而訝異。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個女孩,才能夠渾身散發著一種與他人不同的氣息。


  踱步走到陽台,秦可言順勢在另外一張藤椅上坐下來,看了眼麵前圓桌上放著的正在冒熱氣的咖啡,出聲說道,“媛媛,大晚上的怎麽喝咖啡?”


  陶靜媛笑了笑解釋道,“可言姐,我睡不著所以索性來陽台上坐坐。”大概是喬治和她說的那番話影響了她,吃完晚飯回房間洗了澡之後她便再無一點睡意。


  “有什麽困擾的話,你可以告訴我。”秦可言雙手疊在一塊放在桌麵上,認真地對陶靜媛說道。


  “謝謝你,可言姐。”陶靜媛是真的很感謝秦可言,這四年來每每她有困惑時,秦可言總是那個最認真的傾聽者,秦可言一直都充當著樹洞的角色。


  “和我這麽客氣幹嘛,你難道忘記了我還是一名心理醫生。”秦可言隨意地笑著,“你能夠把心裏的困惑告訴我,說明我是個值得信任的人,老實說應該我感謝你才是,因為我的價值得到了體現。”


  陶靜媛被秦可言的話弄得語塞,隻能淺笑著點頭。而秦可言卻瞧著陶靜媛臉上的笑容若有所思,好一會兒秦可言才開口說道,“靜媛,你有沒有發現回A市了一趟,你變得越來越喜歡笑了。


  她喜歡笑了?聽了秦可言的話,陶靜媛愣愣地思考著這個問題。


  “你能有這樣的改變,我真的很高興,到現在我都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你時的場景,那時候喬治帶著你來醫院找我,你的眼神裏流露出的全是害怕和膽怯,就算和你認識一段時間之後你也隻是習慣性的安靜。”


  陶靜媛認真地聽著秦可言說話,腦海裏浮現的是幾年前的畫麵。


  那是她在法國的第二年,因為經常因為同一個夢而害怕地哭泣失眠,被喬治知道了之後便提議帶她去心理征詢室,那時候喬治是她最信任的人,所以她毫無理由地選擇相信喬治,聽從喬治的安排去見了心理醫生,而這個心理醫生正是秦可言。


  還記得那是個冬天的下午,她裹得像是隻冬眠的熊跟著喬治進了醫院。


  “你好,我是秦可言,是喬治的朋友。”秦可言很熱情地伸手和陶靜媛打招呼,但是陶靜媛眼裏除了害怕便沒有其他的了。


  秦可言是她除了喬治之外接觸的第二個人,她低著頭縮在喬治的身後,直到秦可言將她帶進了心理詢問室,而全程的問話,陶靜媛都是處於緊張害怕的狀態。


  “可言姐,這次回A市,我見到了自己曾經的朋友,也就是一年前我和你提過想起來的那位。”


  “靜媛,我猜想A市對你來說一定是個特別重要的地方,所以你這次回了A市的確是改變了不少,那你這次回去有沒有想起些有關於夢裏的事情?”秦可言問道。


  陶靜媛搖了搖頭,“夢裏的房子我有去找過,可是A市根本沒有這樣的房子,就算有的話,大概也被拆遷了。”


  在A市的這幾個月,她曾抱著僥幸的心裏去找過夢裏出現過的房子以及那棵大樹,但是都毫無消息。


  “你說的也有絕大的可能,你不是說夢裏的房子正著火麽,如果你的夢是真實存在過的,說不定房子早已經被大火燒光了。”秦可言觀察著陶靜媛的變化,果然發現她的眼神裏劃過一絲落寞。


  陶靜媛沉默了,把目光投向夜空,“可言姐,你說既然注定遺忘,何不選擇重新活過?”整個晚上她都坐在陽台上思考著喬治和她說的那段話,上天選擇讓她忘記一切,是不是就代表著要讓她重新回過?


  秦可言愣了愣,她沒想到陶靜媛會有這樣的想法,“靜媛,可是你從前的記憶卻出現在你的夢裏在無限期的折騰你,如果想要真正的重生,就得把所有的事情都弄明白。”


  “可言姐,其實我也有想過,但是所有的事實都在告訴我,過去的那些記憶找不回來了,有時候我也會覺得很無力。有時候更是覺得自己很好笑,記不起從前的事情,就連與自己父親母親的事情也記不住,要是我的爸爸和媽媽在天上知道了的話,會不會怪我說我這個當女兒太不孝了。”陶靜媛的聲音低沉帶了些啞。


  她的確是不孝的,四年前醒來忘記了一切包括自己的父母,到最後記起了蘇子葉還是蘇子葉告訴她,她的父母親早在四年前便已經過世了。


  四年前是個分水嶺,她重新蘇醒,而和她有關的所有人都消失了在她的記憶裏。而這四年,她隻是隱約記起了自己與父母之間的事情,但是卻是記不全的。


  有時候她真的想不明白,為什麽四年前她會出現在法國,而她身邊的親人都不在了,還有就是她為什麽會做了換心手術,根據蘇子葉說的那些事情表明她是沒有心髒病的?一環又扣一環的事情就像是無數個迷將她困在了其中,而她一直在掙紮著想要將這些謎題都給解開來,但解開這些迷的過程是痛苦的。


  “靜媛,我和喬治商量了想要找個時間為你做一次深度催眠,被催眠了的人會聽從催眠師的話順勢將內心裏最渴望的人或物給說出來,所以如果你被催眠了的話,或許你就能夠知道你夢裏的場景到底是怎麽回事。”


  抬眸望著秦可言,說道,“被深度催眠的人會有什麽反應呢?”


  秦可言頓了頓才緩緩開口說道,“靜媛,被深度催眠的人如果沉浸夢裏不及時醒來的話便會一直保持深度昏迷的狀態,也就是醫學上所說的假死狀態,這就是為什麽這麽多年我和喬治都不願意為你進行深度催眠的原因。”


  靜默片刻,陶靜媛輕啟唇說道,“好,我接受,時間安排在什麽時候?”


  “不用太急,這些日子我給你做個心理輔導,如果你的睡眠有所好轉的話,深度催眠就可以不用做。”秦可言伸手拍了拍同樣把手放在桌麵上的陶靜媛,算是一種安慰和鼓勵。


  “可言姐,我一直都想弄清楚四年前為什麽我會出現在醫院,我更不懂的是自己為什麽會做了換心手術,換心手術能夠成功對心髒有什麽要求麽?”


  “換心手術一直都是醫學界複雜的手術,成功率一向不高,如果想要達到極高的成功率的話,除非是至親的心。”


  秦可言的話音剛落,陶靜媛手裏拿著的咖啡杯直接掉落在地,被子裏的咖啡灑了一身,她像是個木頭人一樣坐在那,兩眼無神空洞的像是木偶。


  耳旁回蕩的一直是秦可言的那句“除非是至親的心。”


  至親的心麽?她曾想過自己的換心手術之所以會成功是不是因為是自己的父親或者母親換給她的,但卻一再地被她否定了,她不敢去想活生生地把一顆心挖出來那是一種什麽痛,到底發生了什麽才會有這場換心。


  不知道是風吹得眼睛太疼了還是怎麽的,眼眶酸澀的厲害,她傻傻地望著秦可言,說道,“可言姐,你說我的心是不是我父母的?”


  秦可言擔憂地說道,“靜媛,所有的事情還都是一個謎團,你不要難過,就算是真的話,你的父母也是希望你能夠好好地活下去,所以你更應該好好地照顧自己。”俯下身將咖啡杯撿起來,順便拿了幹淨的毛巾給陶靜媛擦幹淨身上的咖啡。


  “可言姐,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秦可言點頭,站起身囑咐了句,“早點休息。”便提步離開了房間。


  過道上,一身休閑衣的喬治雙腿疊在一塊靠在牆上,望著從陶靜媛房間裏走出來的秦可言。


  “她怎麽樣了?”問的自然是陶靜媛,秦可言走到喬治的身邊,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應答,“她很不好,剛才忽然問我關於換心的事情,大概是無法接受自己的心是從至親身上換來的,她情緒不怎麽高。”


  “我也一直在調查這件事情,如果是在法國做的換心手術的話,醫院裏應該會有就診記錄,但是有關於靜媛的所有資料都是不存在的,而更別說是為她捐贈心髒的人,更是無從下手。”喬治陳述了個事實。


  秦可言沉默了片刻,說道,“靜媛告訴我根據她從前的朋友所說的,她應該是沒有心髒病的,一個沒有心髒病的人卻做了換心手術,喬治,你說這是為什麽?我越來越有一種不安的感覺,總覺得事情遠沒有我們想的那麽簡單,說不定背後掩藏著更深的秘密。”


  “你剛才說的我也想過,也試圖去調查,可靜媛就像是一張白紙一樣,有關於她的從前,還真的無法入手去調查。”喬治沉思了片刻又說道,“可言,一個人的記憶受損一定是和腦部神經有關,經受過撞擊或者是其他別的使得腦部有淤血才有可能會記憶受損,但是靜媛她當初醒來我給她做的一係列檢查都表明,她的腦部沒有受到過任何的重創,神經更是沒有受到過傷害。”


  這便是可疑之處,也是困擾了喬治這麽久的問題,接手過那麽多的病患,可是從來沒有碰見過像陶靜媛這樣的。沒有受過任何重創卻失去了所有的記憶,沒有心髒病卻做了換心手術,所有的問題交織在一塊都太複雜了。


  “喬治,靜媛這次回中國確實有了很大的變化,A市或許對她來說真的很重要,我覺得為她做了深度催眠之後有必要讓她再回A市一趟,說不定對她的記憶恢複有很大的作用。”秦可言認真地提議道。


  “嗯,等為她做完檢查再說吧。”喬治看了眼秦可言說道,“不早了,去休息吧,我先回去了。”說罷,轉身往樓梯那走去。


  “哎,這麽晚了你明天回去不行麽?”秦可言出聲說道,整顆心都是忐忑不安的。這棟房子是她的,後來陶靜媛搬進來和她一起住了。


  “不了,還有病人。”喬治走下了樓梯,站在原地的秦可言氣得直跺腳,心裏早就把喬治給吐槽了個遍,這到底腦子是不是有巨大的坑才會不懂她的意思。


  喬治,算你狠。


  “砰。”秦可言轉身進了房間,重重地把門給關上了。


  坐在陽台上的陶靜媛,一直待到外麵都下雨了才回過神進了房間。簡單的洗了個澡之後便上了床,但是卻毫無睡意。


  “嗡嗡嗡嗡。”手機震動的聲音,陶靜媛伸手拿過手機看了眼顯示屏上的蘇子葉來電,摁了接聽鍵。


  “媛媛,你終於肯接電話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啊。”陶靜媛剛接通電話,蘇子葉便開始狂轟濫炸。


  “對不起啊,走的有點擠所以沒來得及叫醒你。”陶靜媛無力地解釋。


  像是聽出來了陶靜媛的不對勁,蘇子葉擔憂地詢問,“媛媛,你怎麽了?怎麽聽起來整個人無精打采的,是不是身體哪裏不舒服?”


  “沒事,大概是坐飛機太久有點累吧,不用擔心我。”陶靜媛打起了幾分精神和蘇子葉解釋,她不想蘇子葉為了她擔心。


  蘇子葉也沒有多想,轉換了個話題說道,“媛媛,你現在在哪呢?你不知道公司裏的人都在找你。”她故意說是公司的人找陶靜媛,而沒有說是葉聖瑜。


  “找我做什麽?我不是說了最近不接工作麽?”陶靜媛不解地問道。


  “就是那個綠袖公司想要找你去代言啊,然後聯係不上你就聯係公司了。”蘇子葉吞吞吐吐地回答。


  “子葉,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發現了蘇子葉的不正常,陶靜媛直接開口問道。


  電話那端的蘇子葉默默地吐槽了句果然不能和腹黑的陶靜媛說話,“那個,葉總在找你。”


  愣了片刻,陶靜媛回道,“子葉,我來法國的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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