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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家族會議

  “……我們是早就分了家的,族中也沒公產,一直都是各過各的。本來依我的意思,是大家各奔前程,互不相擾。可我爹他太過看重於宗族親情,不願意給人留下話柄,說他離棄親族,不能同富貴。”馮佳越說著,目光停留在幾個族老臉上。


  幾位族接觸到馮佳越的目光後,心虛地避開,神態有些不自然。他們心下思量老七一家不是真的想歸隱,而是用歸隱的借口迷惑他們,然後獨吞齊王府的賞賜。他們散播謠言的目的也隻是想逼著老七家把財富拿出來共享。


  馮佳越繼續說道:“我今天召集大家來說個明白,齊王府的賞賜還沒下來,齊王府會賞賜些什麽,我也不知道,但我有向謝侯爺表明,我不會入仕,不想要什麽其他的賞賜,隻想求一塊地作為我們家族的隱居之所。”


  馮佳越的話音剛落,堂上就出現一陣驚呼、歎息、哀怨、指責交雜之聲。


  馮佳越嘲諷地看著眼前氣急敗壞的眾人,說:“這下大家應該相信我們這一支是真心想要隱居的吧?”


  眾人聽了又發出一陣唏噓惋惜的聲音。


  裏正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麵對馮佳越厲聲喝道:“馮文甫,你難道忘了你爺爺生前對你的囑托了嗎?”


  馮佳越呆滯了一下,他想起了爺爺臨死那一刻,抓著他的手,眼神中帶著遺憾、不甘、痛苦……


  “馮家就靠你了。”爺爺努力說完這一句,就咽氣了。


  裏正看到馮佳越陷入回憶時那落寞的神情,冷冷一笑,說:“振興馮家是我們好幾輩人的願望,你爺爺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可是你現在在幹什麽?你要放棄眼前大好的機會,去過隱居的生活,你要讓我們馮家分崩離析、徹底淪落嗎?”


  “分崩離析?徹底淪落?二伯這話說得不違心嗎?”馮佳越看著裏正問,“你心裏不是巴不得我快點兒搬走嗎?”


  裏正心底的想法被識破了,有些心虛,正要反駁。馮佳越接著說:“爺爺生前還指定讓我爹當族長,你們不是也沒有認同嗎?我們馮家都是有能力且自負的人,誰都不甘居人下。所以呀,我們我們家族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沒有族長,沒有規矩,各自為政,一盤散沙。這樣的家族……嗬嗬,我是沒有能力讓它振興起來的……”


  裏正歎了口氣說:“我明白堂侄的意思了,是不是我辭去裏正之職,各位族老都同意推舉你爹當族長,你們就不離開杏花村了?”


  “哼哼……”馮佳越氣笑了,“二伯,你總是這麽扒著門縫看我的麽?你忘了你的裏正之位是怎麽來了的嗎?”


  裏正聽到這一句,頓時臉紅了。四年前杏花村裏正之職一直都是沈家人在擔任。可在馮佳越爺孫倆的一番運作之下,讓他當上了裏正。那爺孫倆用裏正之位跟他做交換,讓他支持馮君寶當沈家族長。可是他卻來了一招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將沈家變成了如今八大族老共同議事的局麵。


  馮佳越仰麵歎息了一聲說:“罷了,我也不強求你們知我,懂我。今天我把我的想法,我的心誌都表明了,你們信我也罷,不信也罷,今後的路該怎麽走,自己決斷就好。”


  眾人都看向馮佳越。


  馮佳越說:“依蘭縣龍門關叛亂,杏花村一戰成名,我們馮家也因此在這場戰事中鋒芒畢露。你們以為我有功於謝侯爺,有功於齊王府,就能因此官袍加身,飛黃騰達嗎?我們杏花村馮家就能過上豪門士族的生活了嗎?非也!你們可知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的道理?”


  馮佳越最後一句加重了聲音,讓各位族老警醒起來了。不過大家誰都沒有插言,仍然靜靜地看著馮佳越。


  “我不是在此危言聳聽,我實話告訴你們,馮家如今麵臨的是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淵,前途莫測,凶險萬分的境地!”


  眾人聞言,皆是一驚,他們稍一思量,覺得馮佳越就是在危言聳聽,目的不純。看到大家的微表情,馮佳越也知道他剛才的話沒人聽得進去。對此,他隻冷冷一笑。


  “今天把大家叫來,說清楚兩件事情,大家自己思量,自由選擇。第一,依蘭縣叛亂,各方的勢力都牽扯了進來。我雖得了名聲和賞賜,可也會因引來各方勢力的報複。所以,我必須把家搬走,去另一個地方過隱居的生活……如今甘州湧進來多少難民,想必你們心裏也清楚。這些難民來源複雜,連齊王府也辨不清誰是良善,誰是奸細,何況我們?所以說,我們不管搬去哪裏,這個風險都依然存在。”


  這話倒是不虛,大家都知道這幾年甘州的形勢。甘州常年與匈奴、吐穀渾以及蜀國等多方交戰,民生凋敝,人口銳減。齊王府努力經營,免除死刑、鼓勵生育、吸納各地人口……特別是這兩年,天下大旱,各地難民紛紛湧入甘州,充實了甘州的人口。


  可這樣也把一些奸邪有異心之人放了進來。這些人來到甘州後,組成各種勢力,以各種方法與齊王府做對。讓齊王府很是頭痛。十年前,齊王府就曾鬧出了被一夥刺客闖入,傷了齊王之事。


  馮佳越在依蘭縣發生的這場叛亂中表現耀眼,可這也會讓他成為各個反動勢力的箭靶子。雖說杏花村會建折衝府,發展府兵,可反動者的勢力無孔不入,連齊王府都頭痛的存在,一個小小的折衝府怎麽能抵擋得住?

  事情要是這麽想的話,那馮佳越離開對他們來說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不要問我為什麽不借次走上仕途……我一個殘疾之人怎可為官?還有一件事你們怕是不知道。那年我赴濰城科考,驕傲自負,以為憑著我的學識才華能輕鬆折得蟾桂,誰料結果卻是暴腮龍門。那時年少輕狂,出言無狀,就發下了此生不再入仕齊王府的誓言。”


  族老們聽了這話都心下一驚,吸了一口涼氣。暗道:原來如此。十年前,他們渴盼馮佳越金榜題名,載譽歸來。可馮佳越卻不僅榜上無名,而且整整六年未歸,音訊全無。怎麽還發下了這樣大逆不道的誓言,怪不得他舉人身份也不願捐官,怪不得他害怕齊王府賞賜他官職呢。原來原因在這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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