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誰也不帶
馮佳越壓低了聲音說:“爹,若蘭我更不能帶走。她是我精心培養的孩子,她的聰慧和能力都已不弱於我。我不在的時候,爹遇事可以找她商量。爹爹若倚重於她,她定會帶領我們家族躋身豪門大族之列。”
“嗯,我也看好這孩子。從她在杏花村後山上果斷殺人的那一日起我就知道,她是個可以擔事的。隻是依照她的性格,怕是不肯留在莊子上。”
“這個我自有辦法。”
劉氏自謝侯爺帶來齊王諭令的那日起,心思便憂慮起來了。她臨盆在即,可丈夫卻要在這個時候離開她遠去濰城。
若蘭一直在收拾行裝,她動作麻利,十分冷靜,看著沒有一點兒離別的悲傷與憂愁。可是她現在生病了,不知什麽時候染上了風寒,不時地咳嗽一兩聲。藥還在火上熬著呢,再這麽出遠門受勞累,這病還好的了嗎?
劉氏走過來,悠悠地埋怨道:“你一個小孩子去湊什麽熱鬧?去了不是添亂嗎?路上誰能給你熬藥?你的病還治不治了?”
“娘,你別過來!小心我把風寒傳染給你!對寶寶不好。”馮若蘭立刻大叫。
劉氏不再往前,往後退了一兩步,繼續苦口婆心地說:“你是一個女孩子,去了多有不便。族中有那麽多堂哥,他們誰去不比你強?””
馮若曦也在旁邊拉著馮若蘭的衣袖說:“阿姊,你要聽娘的話,不要離開家,不要離開曦兒。”
馮若蘭轉身拉住妹妹的手說:“曦兒,我們說過要服侍爹爹的,你忘了?爹爹常教育我們要言而有信,意思就是說自己說過的話,不管多麽困難都要做到。若曦,娘懷著小弟弟,很辛苦,你就留在家裏照顧娘;爹要走很遠的路,也很辛苦,阿姊去照顧爹。我們一起把家裏的事情做好,等著闔家團圓的那一天好不好?”
馮若曦睜著明亮的、閃著淚花的大眼睛,說:“好。曦兒聽阿姊的話。”
馮若蘭知道娘的心思,她安慰娘說:“娘,咱莊子有醫生,穩婆也提前給您備了兩個,奶奶伯娘們會照顧您。您不要憂心,安心在家待產。”
劉氏歎了一口氣,眉頭仍未舒展。她撫摸著肚子說:“這一胎是你爹期盼了許久的男孩,我就怕出現什麽意外。”
“……”
她這個娘重男輕女的思想太嚴重了,就像前世的爺爺奶奶一樣。他們唯一的兒子的死,讓奶奶變得瘋瘋癲癲,讓爺爺變得沉默寡言,可是他們都忽略了他們的兒子在世上還留下一個骨肉。
馮若蘭在這樣冷漠壓抑的氛圍中長大,讓她的人生缺失了很多東西。沒得什麽心理疾病,沒有心理陰暗,健健康康長大,成為一個優秀的人,她也算是僥幸了。
馮若蘭並沒有覺得她這一世的爹有重男輕女的思想,隻是她娘一個人有些想當然而已。娘越是對這一胎看重,越是憂慮,對身體越是不利。
馮若蘭說:“娘,你先休息著,我去爺爺屋裏找爹去了。”
劉氏無奈地擺擺手說:“我是管不住你了,你愛怎樣就怎樣吧。”馮若蘭剛跑出門,劉氏突然想起若蘭的藥還沒喝,忙追出來朝著她的背影喊道:“你的藥還沒喝!”
“等我回來再喝。”馮若蘭頭也不回地回答。
馮若蘭來到爺爺奶奶的屋前,發現外麵站了好多人。幾個堂哥見她來了,都聚了過來。
馮初科急切地說:“若蘭妹妹,你給四叔說說,把我帶去吧!這些天我可一直在四叔跟前服侍的。”
馮初傑也湊上來說:“我年長,又有秀才功名,去哪裏做事都方便,四叔若帶我去,我肯定能幫到他的。”
馮初寅白了馮初傑一眼說:“你有秀才功名又怎麽樣?身體瘦弱得像小雞仔一樣。我就不同了,我呢,身體強壯,又有武藝傍身。做四叔的隨從再合適不過了。”
“你們都是主人身份,隨從的事還是讓仆人幹合適。”這聲不高不低的聲音是從人群後麵的金毛嘴裏發出來的。
馮若蘭說:“你們別爭了,到底怎麽回事兒?我爹定了誰跟他一塊兒去?”
大家都搖了搖頭,一麵的失落。
馮初科簡直要哭出來了,他說:“四叔說他一個人去。謝侯爺和五柳先生來了,要接四叔去縣府住一晚上,正在裏麵談話呢。”
“什麽!”馮若蘭的腦袋突然懵了一下,她一臉的不可置信。爹可是答應過帶她走的,她收拾東西時,爹也看見了,不會在這個時候不要她吧?
馮若蘭不相信,她看向屋裏,裏麵傳來爹爹他們的說話聲。馮若蘭一言不發,走了過去,站在了房子外麵,聽著屋裏的談話。
屋裏,謝曉宇說:“馮先生不愧為縹緲門弟子,救苦救難,造福萬民。我要讓師縣令為馮先生和馮先生所在的山門樹碑立傳,歌頌你們的功德。”
馮佳越淡淡地說:“不要。山門不喜如此,我也是。”
五柳哈哈一笑說:“那我們就尊重文甫的意願,不樹碑立傳了。時間倉促,文甫卻能把田莊的農事安排得有條不紊,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啊。”
謝曉宇說:“時間倉促,我們明日一大早就要啟程,馮先生要是準備好了,就跟我們一起去縣府居住一夜,縣府的客房已經為先生安排妥當。”
“好。我去讓人拿一下行李。”馮佳越向屋外喊了一聲,“初科。”
馮初科看看站在屋外冷著臉的馮若蘭,走了進去。
馮佳越吩咐馮初科說:“你去我屋裏把隻把我的行李拿出來,不要驚動其他人。”
馮初科還想說什麽,一看四叔冷肅的神情,把話咽了回去。
“是。”馮初科說。
馮初科出去後,謝曉宇問:“馮先生真打算不帶一個隨從嗎?”
“謝侯爺和馮先生有那麽多兵,難道會照顧不好我嗎?”馮佳越反問。
“哈……我當然會好好照顧馮先生的。”謝曉宇尷尬地說。
五柳暗中朝謝曉宇搖了搖頭。
馮若蘭聽到這裏,冷著臉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