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老宅
“啊？你說什麽？不好意思，我沒聽見。”
凱麗這才回過神來，對霍漠炎抱歉的笑笑。
霍漠炎低聲歎了口氣，似是非常無奈地說道：“我問你要吃什麽？”
霍漠炎將手裏的菜單遞給她。
“哦，隨便點幾個就好。”
凱麗隨意翻動著霍漠炎遞過來的菜單。
早餐時間就在不經意間流過，吃過飯，倆人上了車。
霍漠炎體貼地給凱麗係好安全帶，低頭柔聲問道：“今天你想去哪？”
凱麗低頭沉思了好半餉，才重新對上霍漠炎的眼神，對他堅定的說道：“我們去山上老宅。”
她想是時候去山上見見老爺子了，既然做了決定，還是不要拖泥帶水的好。
倒是霍漠炎明顯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摸摸她柔順的頭發，“行，你說去哪就去哪。”
車子發動，朝老宅開去。
開門的還是趙媽，隻見她笑眯眯地對凱麗問好：“少夫人來啦。”
“嗯。”
凱麗禮貌的點點頭。又轉身朝後麵望去，似是欲言又止。
似是看穿凱麗的欲言又止，霍漠炎好笑的對凱麗保證道，“去把，我在這裏等你，哪都不去。”
這時候趙媽才注意到靠在車上這個帥小夥，神色莫名。
凱麗收回視線，對趙媽點頭道：“走吧。”
客廳，霍老爺子倒是見到凱麗熱情的打招呼：“凱麗，來啦。”
王沁則是回了廚房，想必是去泡茶去了。
凱麗略有些躊躇地點點頭。她不知道這事怎麽跟霍老爺子開口，畢竟麵對這位真心對她好的長輩，她加下來要說的話，可能會讓他失望。
像是看穿了凱麗的欲言又止，老爺子好笑的看著凱麗，“有什麽話，坐下來慢慢說。”
凱麗麵帶忐忑的坐下，沉思半響後，還是宣布這個決定，“叔叔，我打算和亦寒離婚。”
聲音輕的不能再輕，她考慮了很久，才終於下了這個決定。
霍老爺子端著報紙的手微微一顫，他很是驚訝的開口：“你想跟亦寒離婚？”
當初以為亦寒已經殉身了，她都堅持等亦寒那孩子回來，現在又是什麽原因要放棄？
凱麗沉思了半響，還是緩緩點頭，此時她內心也是十分沉重，恍如昨日的回憶不停在她腦海浮現，心痛難忍，但還是要說再見的不是嗎？亦寒已經不愛她了。也許這個世界上最無奈的不是其他，而是最愛的人，新娘卻不是我吧。她再待下去又能改變什麽呢，她無法做到眼睜睜看著亦寒娶別的女人，還要違心的說祝福的話，那樣太殘忍，仿佛心被撕碎一般。
霍老爺子沉默了，那雙眸子裏閃過許多複雜的情緒。時間一分一秒流過，倆人都沒打破這份詭異的沉默。
直到凱麗努力維持麵上的笑意，對霍老爺子說明，“叔叔，我呆在霍家這些日子，我很知足，現在你也看到了，亦寒已經不愛我了，我不能再依仗著二老的照顧再賴在霍家不走，這樣對誰都是一種困擾。我選擇離婚，這樣對誰都好不是嗎？”
心裏有說不出的酸霍，感情的事情下一秒誰也料不到，往日如膠似漆的倆人最後會走到這樣一般田地。
霍老爺子低垂的眸子再一次抬起來，隱隱中似乎還有水光藏在眼角，他老了，死在不能明白這群年輕人的世界，他還是不能想通，為什麽好好地倆個人會變成這樣。他頓了頓說道：“我明白，當初答應你的條件還算數，至於你肚子裏的孩子，我知道這是我們亦寒對不起你。所以我們也不好勉強，你想回來的時候，就帶著他回來看看那我們二老吧，霍家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霍老爺子說完，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他無力地往後仰在沙發上。
聽著霍老爺子這般關懷的話，她努力壓抑逼出眼角的淚水，梗咽說道：“叔叔，我不需要錢，離開霍家以後，我會找份工作好好把孩子養大，等有空了，就帶著他回來看您。”
一個年輕女人帶著獨自撫育一個孩子，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和毅力支持啊，霍老爺子無聲地閉上眸子，過了一會兒，才緩緩睜開，對凱麗語重心長的說道：“孩子，離開霍家以後，若是有什麽困難，盡管來找我。”
“嗯，凱麗記住了，謝謝叔叔。”
凱麗感激涕零地對霍老爺子笑笑。
“傻孩子，是我們霍家對不起你。哎，跟我來一趟書房吧。”
說完，站起身朝二樓走去。
凱麗忙不迭地的跟在身後，挺了筆直背脊，每一步走的都異常的艱難。
凱麗手微微顫抖地從霍老爺子手裏接過，她重重深吸一口氣，對霍老爺子強顏歡笑道：“叔叔，我已經考慮好了。”
一手從筆筒裏拿過筆，緊緊握住。
霍老爺子似是不願再看，對她擺擺手，負手屹立在落地窗前，一雙眸子眺望著遠方，不知在想些什麽。
凱麗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淚水，萬千思緒飄過。她知道隻要簽下這紙協議，她從此就和霍家再無關係，而她和亦寒……形同陌路，真是想不到曾經深深相愛的倆人如今卻要比路人還陌生，除了感歎物是人非為，更多的無奈化為一聲聲低歎。
最後她鼓起勇氣，手顫悠悠地在紙上劃下諶凱麗三個大字，簽完以後凱麗隻覺得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幹。她想，她和亦寒緣分的終結，就止於這張離婚協議吧。
凱麗腦袋一片混亂，腦海閃過許多畫麵，有霍亦寒各種各樣的表情，遇見她之前，亦寒說他從不覺得這張臉上還能看到除了冷酷之外的表情。霍亦寒擔憂的臉、寵溺、壞笑、幼稚…。她感覺自己的腦袋就要爆炸一般，用力甩了甩腦袋，跟霍老爺子和王沁道別，“謝謝你們這些兒日子的照顧，再見！”
凱麗朝著倆人微微彎腰以示感謝。
凱麗終於意識到什麽叫一步重千金，走出老宅竟然比進來時更加沉重，難舍，疼痛，一時間全部徘徊在她左胸口。
王沁略顯擔憂地望著凱麗愈行愈遠的背影，對著身邊的老伴躊躇道：“老爺——”想說的話盡在不言中。
霍老爺子滿臉倦色，對她擺擺手，朝臥室走去，他知道他妻子想說什麽，但他尊重凱麗的做法。
凱麗再次走出老宅的時候，天氣似乎感染了她的心情一般，濃重的黑雲烏壓壓地籠罩整片上空，就如她此刻的心情一般看不見光明。
一見到凱麗出來，霍漠炎略顯擔憂地上前揉揉她腦袋，“我們回去，嗯——”
凱麗無力地點點頭，似是想到什麽，凱麗忽的抬起頭，對他認真說道：“送我去陽光城。”
“好，你說去哪就去哪，上車吧。”
霍漠炎低歎一聲，替她打開了車門。
車子急速行駛，車廂裏一片沉默，凱麗靠在車窗前，腦袋不知放空到了哪裏，隻見她的眼睛直盯著窗外一排排向後倒的樹影，其實仔細看，不難看出她眼角氤氳的波光。
很快，倆人的車開進陽光城的小區裏，凱麗獨自一人下了車，霍漠炎還坐在主駕駛座位上，似是想到什麽，他搖下車窗，對前方的凱麗問道：“我們什麽時候離開？”
霍亦寒的婚禮迫在眉睫，他勢必要盡快帶走凱麗，那現實對她太殘酷。
前方的凱麗顯然沒想到霍漠炎會問這個，隻見她的身子怔了怔，而後，緩緩轉過身，對霍漠炎回應道：“他結婚那天。”
這是她早就想好了，過倆天她就回霍家把屬於她的東西帶走。
“行，我前一天過來接你，你給我電話我隨時有空。”
霍漠炎這下放心了，隻要凱麗答應了，就好。
凱麗點點頭，直到霍漠炎的車子倒出小區，她才抬腳緩緩走進電梯。
房間還是一樣的擺設，還是一樣的風格，隻是物是人非罷了，隻是屋裏的男主人不在了而已。凱麗愛戀著撫摸著房間裏的一切，這是霍亦寒親手為她設計的，這是她唯一能感受到溫暖的港灣，她似是感歎又無比懷念，這屋裏的一切包括陽台放養的花花草草。
凱麗又緩緩提腳走過書房，一陣撲麵而來的書卷氣息以及梨花木的淡香，唯獨少了一種熟悉的味道。眼淚模糊間，仿佛又回到了從前，看到霍亦寒伏案在改閱文件，而她則抱著書，躺在落地窗旁的沙發舒適的角落，陽光斜斜參透進來，她就像一隻饜足的貓咪，有時候可以抱著書沉沉睡一個下午，直到霍亦寒批閱完文件，將她溫柔的喚醒。尤最愛他身上淡淡的麝香煙草味，以及看似無奈實則寵溺的笑，淚水順過精致的輪廓，啪嗒啪嗒，滴落在地板上渲染開來，凱麗陷入回憶中，久久不能自拔。
走過她熟悉的臥室，臥室的一旁是亦寒為孩子準備的嬰兒房，有男生有女生，想的十分周到。猶記得霍亦寒分外吃醋的俊臉，重女輕男的思想還讓她整整嘲笑了好幾天。凱麗輕輕走進嬰兒房，一手溫柔的撫摸著日益隆起的小腹，‘寶寶，這是爸爸為你準備的房間喜不喜歡？’雖然知道孩子不可能聽懂，還是情不自禁地問出來，她有些自嘲的笑笑。
然而令她詫異萬分的事情發生了，向來安安靜靜臥在凱麗肚子裏的寶寶突然動了動，已滿七八月的嬰兒會胎動這一點都不奇怪。怪異的是，自從她懷孕後，她就查過許多資料，為何別家的寶寶最愛在母體裏動來動去，而她的百年未見動一次，她還暗想可能這是個文靜的女孩子。察覺到這一異動的凱麗頓時笑開來，她的寶寶終於動了，以前還真把她嚇慘了，安安靜靜的就像沒有這坨肉一般，如果不是那微微隆起，她都要懷疑自己是否有懷孕了，此刻她的心情更是不言而喻。
孩子是自霍亦寒走後才懷上的，所以之間的互動，別人無法理解。但同時又是酸霍的，她的孩子一生下來就不能擁有完美的家庭，未來孩子會怪她嗎？她要如何去解釋？這是凱麗最近心中最大的鬱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