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阿六紅茶
“放心,不會多收錢的。”對苔婀的話理解上偏差了一絲,輝老板竟然笑了一下,牙床雖然有明顯的南方人的前凸,卻是一排整齊潔白的牙。
想到吳旭承諾的十倍價錢,苔婀竟然豪爽了一回:“要修到最好狀態,錢不是問題。”
“如果錢不是問題,那我們的技術更不是問題,登記一下吧。主要是留下電話吧,車修好了通知你。”輝老板指了指院大門直對著的辦公室。
大步進屋,苔婀便看到五官精致,小巧玲瓏的老板娘正在往榆木茶桌上的整塊黑曜石茶盤上,放著剛清洗好的茶具。
見苔婀進來,老板娘一臉江南小女人微笑,說:“坐下,我這就給你倒茶。”
黑曜石茶盤上次已經驚豔到苔婀了,後來也知道這茶盤是輝老板家傳之物,這次苔婀就一掃而過。因為茶桌夠大,還是一桌配六把太師椅。較之記憶裏,變化最大的還是多了個人。
總得來說,三十平的辦公室,簡潔古樸,與院外的兩排洗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掃了一眼當前境況,苔婀注意力回到老板娘身上。她是第一次見這個女人,上次來是沒有見到。隻所以認為是老板娘,是覺得在某些神態上和輝老板很像。
苔婀也回以微笑,出口:“茶我就不喝了,早飯時喝了一大碗稀飯,一點兒都不渴,要不先給我登記一下,我還得回單位上班。”
“昨晚上出哪樣的事,你老公又不在家,受了不小的驚嚇吧。”老板娘並沒按苔婀說的那樣不倒茶,她說著話,已經在洗茶了。
是紅茶,洗出來的是淺咖顏色。
青花瓷杯裏的紅茶和洗出來的茶顏色區別有些大,冒著氤氳熱氣,在茶色的引誘下,苔婀就坐在了茶杯邊的榆木太師椅上。
然後開口:“你也知道我老公不在家?”
“你老公若是在家,你開車出了事兒,定是他來送車。”老板娘這也不忌諱自己隻是猜測,且把猜測說得那麽肯定。
“你兩口子都有一棵七巧識人的心。”苔婀誇讚,也算是承認老板娘說得對。
“別人說我們是兩口子時,我從來不否認。今天我得告訴你,我們不是兩口子。我們在一起像兩口子一樣的生活,可是我們沒有結婚證。他在等他生命裏最重要的人。”老板娘說著很淒婉的事情,笑得卻是很甜美。
“你是為了安慰在等老公的我嗎?”苔婀問的直接,她覺得她等得很有耐心,不需要安慰。
“是真的,我們是青梅竹馬,從小就訂婚的。後來他出息了,上了大學,有了好工作,在我們按民間習俗結婚第二個月,他就失蹤了。我們都還沒來得及拿結婚證。我生了個女兒,他都不知道。由於我們沒有結婚證,女兒上戶口那叫一個為難,幸虧村長極力幫忙。他失蹤的第五年,我婆婆抑鬱成癌,前前後後就治了三個月。在我婆婆去逝半年後,我公公修自行車的車行失火,他竟然沒跑出來,就此跟著我婆婆去了。他失蹤的第七年,他又突然出現在這個城中村,他隻記得這個村是他的老家所在地。其它全忘記了。連我,他也忘記了。說我對他好也是白好,他不會娶我,他要娶他生命裏最緊要的人。問他那人如何緊要,他也不記得了。隻是他會修車,各種車,隻要能配到件,到他手裏沒有修不好的。他說和我是合夥人,他幹活,我管錢。”老板娘說著話的同時,自己也倒上了茶,挨苔婀坐下,竟然是一臉的幸福:“其實,我覺得他在就好,至於他那些年遇到了誰,又在為誰等,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就在我看得見的地方。他對我們的女兒很好。我女兒叫他爸爸時,他很高興。不過他隻承認是幹爸。”
“要他承認也很容易,做個親子鑒定。”苔婀這話衝口而出。然後又覺得自己說多了,畢竟這樣的辦法,誰都想得到。
“做了的,不過結果我藏起來了。因為我不想看著他抱著腦袋喊頭疼,要極力想起過去的樣子,那時的他痛不欲生,我也跟著痛似的。”老板娘對苔婀舉起茶杯相敬。兩茶杯挨了一下,沒有發出聲音便撤退,老板娘補充了一句:“就這樣,已經很好了。我知足了。”
也對,生活中,不能每件事都定要水落石出的,若是眼下很美好,不輕易打破也許是最好的選擇。苔婀本想找些合適的話安慰麵前的老板娘,沒想到突然腦子裏冒出一句話:虞冀出門也杳無音訊,不會也是一去數年吧?
“阿六,泡上茶了,你倆還能聊上天,真是難得。”輝老板進來,聲音響起的突兀。
因為心裏有事兒,苔婀又是背對著門,這時驚的站了起來。
輝老板連聲說:“你坐,你坐,我驚著你們了。”
“天涼,七成熱,是你喜歡喝的。”老板娘把一杯茶放在了另一把椅子前。
輝老板坐下喝茶後,苔婀也跟著坐下了。
從輝老板的嘴裏,苔婀了解到老板娘名收阿六,是因為在家裏排行第六。說她家有十個女兒。阿六媽媽生一輩子的孩子,終究是沒有生出個兒子給她家。
關於自己家的事,輝老板絕口不談,好像真的忘記自己是從哪出生的。
一壺茶喝得清淡如水時,苔婀才起身告辭離開。
輝老板和阿六把苔婀送到了院門口,不善拒絕別人的熱情,苔婀帶上院門,才算是完成了這次告辭。
走了幾步之後,苔婀隱約聽到院內一席對話:
輝老板:“阿六,我聽虞少說過,這苔婀個性清冷,向來不與人交往,今天怎麽和你喝開茶了。”
聽牆角總是不好的,有失光明正大,可是輝老板提到了虞冀,苔婀就管不住自己了,腳不禁不往前走了,還往回走了幾步,麵對著院牆站著了。她腳步很輕,呼吸更輕,生怕發了任何一點聲音,打斷牆內兩人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