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前塵嚴旨焚要典 遭暗戲冷麵犯帝顏
文華殿上,崇禎準了李國普乞休,命加少傅致仕,早朝散後留他在便殿召見,李國普含淚叩別,舉薦韓?、孫承宗。崇禎道:“先生求去,朕心裏明白,奉養老母,也是人之常情,所以準你。朕知你昨夜不曾安睡,先生致仕,朕雖一無所賜,但能教你安心歸養其實比賞賜些金銀還好。”著將一個疏本遞過來,李國普恭敬接過看了,赫然是倪元璐的奏章,心頭不禁又跳個不住,待看了內閣的票擬,暗自搖頭,果見票擬後麵有朱批五字:“聽朕獨斷行。”便要稱頌,崇禎阻止道:“其實朕當時已有獨斷,不過想示人以公,所以服朝臣服下。如今朕已明詔,將皇史?所藏及《三朝要典》書板焚毀,官府、民間所藏一律征繳,擅藏者以附逆論處。朕先處治妥了閹黨,妖書案已命東廠多派人手打探,不忙著收網,你想全身而退麽,朕也得安置你呀!”
李國普連連叩頭,嗓音嘶啞道:“臣懦弱少才,有負聖恩。”
“朕倒也不這麽輕易地打發了你。”
“皇上後悔了?”
“哈哈哈……”崇禎長笑一聲,“朕是金口玉言,什麽時候不算數了?朕是想教你回去後辦件事兒。”
“什麽事?臣肝腦塗地……”
“好了,忠言又來了。朕不想聽什麽慷慨悲歌,也不是教你提著腦袋去,此事辦得好,也算一場不的富貴,朕準你拿,誰教朕沒銀子送你呢!”
“一場富貴?”李國普隻覺禍福難測,一臉茫然,暗道:平安無事就是大吉了,什麽富貴不富貴的。
“你回到高陽老家,將宮中的妖書詳情寫成書信,派個幹練的家人送到洛陽,呈與福王,就朕已緝訪出了幾個奸人。”
”難道是福王?”李國普禁不住有些失色,幾乎脫口而出,忙伸手將嘴捂了,定定心神才問道:“皇上可是想敲山震虎?”
“不是震,是引,不引蛇怎麽會出洞,如何打它的七寸?”
“福王……不,那背後的主謀想必在宮裏布下了內線,如何肯信臣的一紙書信?”
崇禎輕點一下頭道:“你將朕的萬曆朝妖書案一並寫上,妖書案知道底細的人多數做了鬼,不怕他不信你。不要看區區一封書信,可是不少的銀子呢!福王雖生性吝嗇,可這是性命攸關的事兒,再心疼也會割肉的。你起去吧!”
“臣何時回稟皇上?”
崇禎揮手道:“你不必回稟,朕到時候自然會知曉。”
一春無雨,連日豔陽,京師氣漸暖,西苑早已桃紅柳綠,草長鶯飛。崇禎用罷午膳,命人到彈子房取了彈弓,隻帶王承恩幾個貼身太監,騎馬到西苑遊玩,王承恩提著盛滿泥丸的明黃袋子,緊隨左右。穿過西苑門,遠遠望去,瓊華島聳立水麵,波光塔影,在一池春水中緩緩蕩漾。沿岸一帶的亭台樓榭,隱現綠叢水色之間,回廊、山峰和白塔倒映水中,景色如畫。眾人沿著太液池的南岸打馬如飛,轉眼間來到高聳的團城下,仰望團城城台中央的承光殿,飛簷翹角,宏麗軒昂,黃琉璃筒瓦綠剪邊的殿頂,在午後的驕陽下閃爍出各色的光芒。殿東側有株高大蒼勁的油鬆,樹冠如蓋,另有兩棵被封為“白袍將軍”的白皮鬆,一棵被封為“探海侯”的探海鬆,掩映著重簷大殿,鬆枝含綠,籠罩著一團紫煙,真如海上的仙山瓊樓。“萬歲爺,樹上有幾隻鳥呢!”王承恩眼明手快,將泥丸奉上。
崇禎下了馬提著袍子向前靠了靠,果見幾隻麻雀在鬆枝上跳上跳下,啾鳴不已,舉彈弓便打。“吱”地一聲,一隻麻雀歪著翅膀落下來,剩下的幾隻拍翅欲飛,崇禎又彈出一彈,一隻麻雀悶聲直墜下來。王承恩忙上前拾起,見一隻打爛了頭,另一隻傷了翅膀,兀自奮力掙紮,不住哀鳴。
眾太監喝彩道:“萬歲爺神技,彈不虛發。”
王承恩獻上,嘖嘖稱讚道:“萬歲爺的彈子竟似長了眼睛一般,的一隻麻雀,遠遠望去,不過豆粒大,卻如在眼前,這等有準頭!”
崇禎大喜,笑道:“牛刀試,便有斬獲,也不枉朕習練一回。”上馬沿岸馳奔,卻見前麵太湖石的背陰處有幾株黃梅,將謝未謝,兀自吐芳爭豔,命王承恩下馬折了,欣然道:“朕極喜黃梅,難得暮春尚有遺存,將這幾枝分插注水的長頸膽瓶裏,擺放在青霞軒、清暇居的幾案上,還有幾日的玩賞呢!”
清暇居是坤寧宮的殿,在東披簷下,與在坤寧宮北麵曲廊的遊藝齋都是崇禎剛剛賜的名字,兩處的門楣正中懸著高時明新書的匾額,擘窠大字,筆法森嚴,端莊肅穆。周皇後嫻靜地坐在清暇居裏,看著掌事吳婉容帶著幾個宮女出來進去地收拾著入夏的衣裳,一件件地拿出來薰晾。吳婉容雙手托著珍珠衫走到她眼前,嘖聲稱讚道:“娘娘這件珍珠衫真是精巧,不知是哪個巧手的妙人兒織成的,五顆珍珠、一粒寶石簇成一朵白梅,梅花本是神仙骨,落到人間品自奇,虧她想得出。”
周皇後用手一摸,便覺觸膚冰涼,細看一會兒道:“那是千秋節前,皇上特命蘇杭織造的,用了一萬顆珍珠,一百粒寶石。那時氣尚寒,珍珠又性涼,不能穿試。看此樣式想必不錯的。”
吳婉容道:“娘娘肌膚如雪,這般晶瑩的珍珠衫穿起來還不知有多好看呢!”周皇後含笑道:“你這古怪精靈的,變著法兒誘我,好在今兒個暖,就穿了看看。”吳婉容忙伏侍著她除得隻剩下一層薄薄的窄襇裙,兩襟的細帶係成蝴蝶扣樣,罩了珍珠衫,宛若粉雕玉琢的一般,吳婉容驚歎道:“娘娘真如仙人似的,一陣清風吹來,怕是要臨風飄舉了,到時萬歲爺向奴婢要人,奴婢拿什麽來還?隻得遙向月宮祈拜了。”
周皇後問道:“拜什麽?”
吳婉容眨眼道:“求蟾宮裏的娘娘快些回來,不要撇下萬歲爺不管,教奴婢們心焦懸望呀!”
周皇後假嗔道:“你這張油舌真會巧嘴,我才不稀罕什麽月宮,做什麽仙人呢!怪冷清的,有什麽好?”
“娘娘是舍不得萬歲爺吧?奴婢們也舍不得娘娘呢!”吳婉容咋舌一笑,轉身出去道:“奴婢去叫那幾個姐妹一齊過來看看。”
周皇後並不阻攔,走到妝台前,取了菱花鏡自顧端詳。珍珠衫乃是低領微開的樣式,將整個脖頸顯露得一覽無餘,身上素白的襇裙若隱若現,肌膚貼了珍珠,便有絲絲涼意,有不出的清爽細滑,習習生風,她想起那首有名的豔詞,輕聲吟詠道:“山重疊金明滅,鬢雲欲渡香腮雪。懶起畫娥眉,弄妝梳洗遲。照花前後鏡,花麵交相映。新貼繡羅襦,雙雙金鷓鴣。”一下子緋紅了臉,閉上眼,仿佛回到了細雨??的江南……忽然被人從後麵一把抱住,摟在了懷裏。周皇後不禁大吃一驚,急掙身時,卻被緊緊摟住,哪裏掙得脫,待要轉頭去看,無奈那人竟在頸後一路吻下來,呼出的熱氣直吹胸脯兒,她自恃身份,不敢聲張,慌忙左手掩在胸前,右手向上一翻,就是一掌。背後那人將頭一轉,饒是躲閃得快,也被指尖掃在臉上,痛得鬆了手,掃興道:“你的手好狠,打著朕了。”
周皇後見崇禎撫了腮頰退在一邊,頓時怔住,不知如何言語。崇禎見她臉上沒有一點血色,情知方才嚇著她了,忙笑著上前撫慰道:“是朕沒有話,不怪你,看把你嚇的――”又攬了她的腰肢,調笑道:“這件衫子當真好看得緊,上下裏外都是雪白的,渾然一體,粉胸半掩疑暗雪,最是可人兒!”著便將珍珠衫胸前的袢兒解了一個,伸手進去。
此時,周皇後才回過神來,見崇禎腮邊隱隱有幾道紅痕,急道:“皇上,教臣妾看看可曾傷著了?”
“不妨事。”
“皇上再不可如此了,差點兒將臣妾嚇死。”周皇後兩眼流淚,忍不住哽咽起來。
崇禎看她滿臉珠淚,笑道:“還君明珠雙淚垂,朕還沒吃過珍珠呢!這等好的物件如此白白淌落,糟蹋了豈不可惜?”低頭作勢欲吃,周皇後破涕為笑,啐道:“臣妾可是未嫁時便遇著皇上了,還什麽恨不相逢未嫁時?隻是皇上近日來得少了,倒成了郎為出來難,教郎恣意憐了。”她忽地通紅了臉道:“臣妾該死,竟失了身份出這等的淫詞!”
崇禎搖頭道:“這算什麽淫詞?一往情深,得也是實情。皇上皇後也有人道麽?也要生兒育女,紹續血脈。床上夫妻,床下君子,老是繃著麵孔,最是要不得。年紀輕輕的不可教自家心如古井似的。”著,見皇後吃驚地看著,撟舌不下,輕輕捏了一下她的香腮道:“發什麽怔?心裏可是在罵朕誨淫誨盜了?”
皇後囁嚅道:“臣妾不敢,隻是覺得奇怪,大白的,皇上竟然……這些話臣妾是不敢的?”
“敢想麽?”
周皇後點頭道:“隻是不敢違了禮法。”
崇禎輕喟道:“也難為你了,要母儀下,統率後宮,不敢閃失。還是方才那句話,皇上皇後也是人麽!有七情六欲,有喜怒哀樂,朕多日沒來坤寧宮,其實心裏頭也極想的,隻是麟兒產,怕你見了朕更傷情。朕還聽太醫,你產後體虛,身子又不甚方便,要慢慢調養,朕這幾日也忙,老脫不開身,冷落你了。”
“皇上寬心,臣妾身子已然複原,沒有大礙了。藥已停了,隻是還定時進補些。”皇後了,眼裏又噙滿了淚。
崇禎笑著替她拭了,憐愛道:“太醫已向朕稟過了,要不朕還是不敢來。”著摸了一把珍珠衫又道:“珍珠性涼,氣又未曾炎熱,穿得時候長了,你這身子骨兒怕是經受不起的,朕替你去了吧!”將餘下的幾個袢兒解了,剛要脫去。忽聽門外一片嘰喳之聲:“你們想不出娘娘穿了是怎樣脫俗的模樣。”“像嫦娥還是洛神?”隨著進來幾個宮女,周皇後慌忙掩懷,崇禎出手更快,背對門口一把將她貼胸摟了。事起倉促,幾個宮女不曾意料到皇上來了,忙跪下請安,崇禎眉頭微蹙,嗬斥道:“瞎!沒看到恩子在門外麽?”
領頭的吳婉容顫聲道:“奴婢們光想著娘娘的珍珠衫了。再奴婢抬腳才出的門,實在想不到萬歲爺……奴婢該死,求萬歲爺罰奴婢到浣衣局。”
“都起來吧!你們近日將皇後伺候得好,且饒了你們這遭,今後可要多長些眼風,再這麽莽打莽撞的,看不剝了你們的皮!”周皇後又被皇上摟抱,四肢一陣酥麻,但在宮女們眾目睽睽之下,卻早窘得兩頰緋紅,將頭埋在崇禎的肩窩,心裏暗暗害怕皇上大發雷霆,將宮女們嚴加責罰,傳揚出去,還不被人背後嚼爛了舌頭?聽皇上一番申斥,便想命她們退下,卻見一個太監在門外徘徊,欲進不進,罵道:“什麽事?隻顧賊頭賊腦的,成什麽體統!”
那太監嚇得忙在門邊跪了,結結巴巴道:“奴婢來、來送果子,是、是北果園新下、下的櫻桃。”將紅漆食盒放了,一溜煙兒地飛跑了。吳婉容等人也醒悟過來,忙低頭退走,吳婉容退到門邊兒,將紅漆食盒提了進來,才轉身下去。
皇後換好了衣裳,將黃梅插入案上的花瓶,王承恩在門外輕聲問道:“萬歲爺,已過酉時了,傳晚膳麽?”
崇禎這才覺得肚子有些饑了,跑了一回馬,又長坐了多時,不理會暮色已然上窗了,但想起方才宮女們闖入一事,朝外罵道:“你這個混賬東西,方才死到哪裏去了?見人進來,怎麽不攔?”
“奴婢,奴婢還以為是她們奉了娘娘懿旨,再走得又飛一般的快,阻攔不及……”
“你倒是越來月長進了,學會了回嘴!”
門外撲通一聲跪了,顫聲道:“奴婢不敢!”
“哼!還不敢,你方才怎麽的?狗東西,下去領二十鞭子。”
“皇上,還是饒了他這次罷!不然豈不是嫌臣妾教諭無方了。”
“好,就在門外自家掌嘴十下。”崇禎聽得外麵劈啪地響了起來,笑著握住周皇後的手道:“朕今夜就歇在這兒,不必換妝了,這樣更顯清麗,若塗了什麽珍珠粉、玉簪粉的,渾似廟中的鬼臉,沒有了人氣。”
周皇後道:“皇上自管去忙,朝野臣民上上下下,有多少大事等著處置,別總這麽惦記著我,臣妾有的解悶兒呢!教宮女們讀讀唐詩宋詞,這一地,過得也快。”
“你這麽通情理,老是替朕著想,朕更覺對你不起。快不要了,見你氣色這麽好,朕心裏萬分歡喜,不要掃朕的興致了。”
周皇後含淚道:“臣妾心裏也是時刻想著皇上,好端端的一個麟兒,真教人心疼,都是臣妾不心,彎腰扭了身子,哪裏會想到孩子竟沒了。”著便又要哭。
崇禎拉著她的手道:“朕與你春秋尚富,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朕又不吝惜氣力,愁什麽呢!”
皇後聽他得鄙俗,破涕一笑,啐道:“這也是皇上的話?臣妾也明白這個理兒,怕誤了皇上見人辦事。”
崇禎道:“朕知道做皇後也不易,體態要端方,行止要穩重,要賢淑嫻靜,要有母儀下的風範,耳不旁聽,目不斜視……還不許妒忌……”
皇後低頭拭淚道:“皇上倒是體貼臣妾的心,其實臣妾的難處比起皇上不算什麽的。如今萬事待舉,等著皇上料理的事太多,萬幾宸翰都在皇上肩頭,不要再分心臣妾了。聽焚《要典》一事,都有人尋死覓活呢!噢!按這是朝政,臣妾不該多嘴的。”
“也無妨的,又不是給朕吹枕頭風。”崇禎起身踱了幾步,將紅漆食盒提過來,想起孫之獬大鬧東閣,心下也覺好笑,坐下將一枚嫣紅的櫻桃放到皇後嘴邊,問道:“你是怎麽聽的?”皇後仰口吃了,吐掉桃核兒,笑道:“那孫之獬不知是個什麽樣的人,想必是個倔強的脾氣,腦袋不轉彎兒的。聽他到東閣大鬧了一番,戟指大罵閣臣不能直言進諫,有所匡正,令皇上陷於不孝不友之地,閣臣們都躲在屋裏,誰也不願出來惹他。他哭罵夠了,一個人無興無趣地回到翰林院,刺破中指,寫了血書奏本,竟要上朝在皇上麵前誦讀,可真狂悖!”
崇禎道:“這個孫之獬是山東人,一根筋的強驢脾氣,在翰林院任侍讀學士。那日他到東閣,外衣裏麵竟穿了一身的孝服,藏了哭喪棒,如喪考妣一般,邊罵邊哭,誰勸打誰,後來鬧得實在難以收場,劉鴻訓命校尉驅趕,他兀自裝瘋賣傻,倒地亂滾,不得已請出‘內閣重地擅入者斬’的鐵牌,孫之獬見閣臣動了真怒,才爬起悻悻而去。血書奏本並沒敢在朝堂上誦讀,朕也看了,滿紙胡言,什麽‘皇上於熹宗,曾北麵事之,見有禦製序文在朕之一字,豈可投之火?皇上與先帝同枝繼立,非有勝國之掃除,何必如此忍心辣手?於祖考則失孝,於熹廟則失友。’”崇禎話鋒一轉,似憐似歎道:“此人倒也憨直,隻是不識大體,空談氣節,有賣直沽名之嫌,令人生厭。”
“《要典》非要毀麽?”
“《要典》不毀,便會給三案以口實,起朋黨,翻舊案,釀大獄,?(外加門)牆相爭,非國家之福。”
“三案不是早有定了?”
崇禎道:“那些定乃是魏忠賢擅權亂政而作,閣臣顧秉謙代擬的禦製序文,沒有一個字是先帝欽定,都是魏閹一麵之詞,不出朋黨藩籬,殊失公正。東林黨心懷怨憤已久,伺機傾力翻案,再爭執起來,還不知有多少人卷入進來,怎麽得了?”
“二者折中如何?”
“兩黨各持偏見,互存是非,決不肯化異為同。東林黨以為紅丸案乃是首輔方從哲主使,其實當年皇考食紅丸,方從哲極力勸阻,朕就在左右,親眼所見。梃擊案的主犯張差確屬瘋癲,東林黨卻硬要審出鄭貴妃背後主使。閹黨移宮案都是王安挑唆操縱,借以居功自重,也不合情理。如今諸事紛紜,朕不想糾纏舊事,隻有焚毀最宜。”崇禎將櫻桃吐了道:“這顆恁的酸!朕枚卜以來,言官交章相攻眾閣臣,對來宗道、楊景辰二人尤烈,焚毀《要典》,他們已難自安,學李國普的樣子上疏求去。如今錢龍錫、李標業已到任,加上劉鴻訓已有三人,韓蒲州已在來京的路上,周道登也快到了,人手不算少,自然不必挽留他們。”
皇後問道:“那皇上怎生處置孫之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