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浴佛節
薑蟬自離恨天離開後,並沒有前往護國寺。
作為皇家寺廟的護國寺,雖然在各種佛教節日上足夠氣派有格調,但論熱鬧有趣,那是絕對及不上那些民間寺廟的。
薑蟬將自己捯飭成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子後,混進人群裏,隨著人流往京郊外的寺廟而去。
這是一座名為靜禪寺的廟宇,還這麽早,它便已是人滿為患了。
看來,拜佛從古自今便是一件趕早兒的事兒。
至於為什麽趕早,可能是為了搶頭香吧!
說到搶頭香,薑蟬便回憶起前世父母尚在時,帶著她去離家頗遠的王母城還願時的所見場景。
她家鄉作為一個十八線小城開外的鄉下之地,正經且有名的寺廟並不多,至少她知道的就隻有王母城一個。
她了解得更多的,是鄉下常見的菩薩。
那些菩薩並沒有專門的廟宇供奉,他們的棲身之所隻是路邊某處不會被雨淋到的地方。
那些菩薩也沒有什麽金身,隻是最原始質樸的石像。
但路過的人基本都會拜一拜,有事兒了也會專門去炸炸鞭炮,燒燒香。
與廟宇的那些形式相比,她還是更喜歡這種。
再說回去王母城還願的事兒。
薑蟬一開始以為父母包車也要去的王母城會是一個特別繁華的地方,不然,父母為什麽要費如此大的周折呢?
但事實告訴她,她想多了,父母之所以選擇它,是因為很多人都說它靈驗。
王母城所在之地是一個比她們村裏還要偏僻的地方,大老遠的車子就進不去了,剩下的路全靠自己走。
但因為他們到王母城所在之地時已經比較晚了,所以他們隻能找地方住一晚,等第二天再去。
因為暈車、認床等原因並沒有睡好的薑蟬,第二天一大早就被父母喊了起來。
忍著起床氣,她垮著張臉,敷衍地吃完早餐後,便隨父母往王母城出發了。
他們走完了相對平緩的路,又要開始爬山。
沒錯,那王母城就在山上。
這一路上也不是隻有他們一家人,雖不至於密密麻麻,但放眼望去,前後左右,總是有人在的。
薑蟬特別不能理解,就在家鄉路邊的菩薩拜拜不好嗎?
為什麽要跑這麽遠?
而且,還有這麽多人!
要知道,那就是個平平常常的日子,不年不節的。
要是遇上年節,這人怕不是更多。
僅僅一個鄉下廟宇,就有如此多的人來拜,可以想象,去往那些名寺拜佛的人不知有多少!
等到大家終於氣喘籲籲地爬上王母城,薑蟬才發現這隻是修建在山頂的一座不大的寺廟而已。
雖然寺廟不大,但顯然人家氣魄十足,不足的話,怎會取名王母城呢!
更令她驚訝的是,寺廟裏已經有很多人了,她還以為他們一大早就起床趕來,已經算是早的了,沒想到隻有更早,沒有最早。
直到下山時,她才聽旁人提起,許多人為了燒頭香,根本沒有下山,隻是找了個地方對付了一晚。
可以想象嗎?在現代社會這種信佛已經不是很普遍的情況下,一座窮鄉僻壤的小廟,在不年不節,平平常常的日子裏,居然還有如此多的人為了燒所謂的頭香,直接夜宿露天!
如果可以想象,那麽請再想象一下,在封建社會這種普遍迷信的環境下,一個頗有名氣的,地靠京都地段的大型廟宇,在它舉辦的浴佛節上會有多少人會為了燒頭香而來!
反正薑蟬從來都不能理解這種狂熱。
對於浴佛節,薑蟬也是再去過王母城後聽人講佛教的故事時聽說的。
她記得第一次聽說的時候,她還專門追問人家是那三個字,問了又繼續追問這名字的由來,當然對方也不知道。
她自己當時胡思亂想道:“浴佛節,難不成是給佛洗澡的節日?”
她有點強迫症,有問題沒搞明白就渾身不舒服,所以為了渾身通暢,她便去求教度娘了。
經過度娘介紹,她才明白浴佛節又叫佛誕日。
她當時想,為什麽不直接叫佛誕日呢?這名字多直接明了啊!
她繼續看下去,便看到了關於浴佛節的傳說。
傳說,佛降生時,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大地為之震動,九龍吐水為之沐浴。
所以人們就用這種儀式來緬懷佛陀。
當然,這浴佛節傳到如今早已不僅是緬懷佛陀了,它不僅新增了許多其它的意義,由它產生的浴佛儀式更是延伸出了更多的活動。
諸如:齋會、結緣、放生、求子、拜藥王等。
浴佛節開始了,但薑蟬並沒有進入廟裏去參加,她隻是在廟宇的山門前選了個能看全景的好地方看著來來往往的人流。
能夠來廟裏燒香的絕大多數人,家境不說有多富裕,但絕對是足夠殷實的,所以廟宇周邊賣各種小東西的小販特別多。
嘈雜的說話聲混合著響亮的叫賣聲,瞬間便營造出一股紅塵喧囂之氣。
這是一種與靜修截然不同的感受,但再怎麽熱鬧,薑蟬也隻是作為旁觀者。
她喜歡喧囂,也享受寧靜,而且喜歡並不一定要參與,旁觀同樣有足夠的樂趣。
她就這樣看著,邊看邊想:“我們華夏子孫真的有這麽信佛嗎?”
這疑問剛產生,薑蟬便立馬自我否認了:當然沒有!
她想到了關於《紅樓夢》中描寫的賈家家廟,那裏麵可謂是佛道混雜,而且那些所謂的和尚道士根本就不像是出家出世之人。
不過,這賈家家廟的情況倒有點像華夏人的宗教信仰——來者不拒,什麽都信!
雖說如此,但薑蟬覺得,華夏人信仰最多還是先輩。
想想大家遇到事兒的時候,有幾個會念叨“福生無量天尊”或者“阿彌陀佛”的,大多人不都是雙手合十,閉眼叨叨著“祖宗保佑,祖宗保佑”麽。
關於華夏人的信仰標準,薑蟬覺得,前世著名的社會學家、人類學家費孝通先生有一番很精辟的見解:“我們對鬼神也很實際,供奉他們為的是風調雨順,為的是消除災禍。我們的祭祀有些像請客、疏通、賄賂,我們的祈禱是許願、哀乞,鬼神對我們的是權力,不是理想;是財源,不是公道。”
薑蟬任由自己的思緒遊弋在知識的海洋裏,也任由自己的眼睛遊弋在遠遠近近的人群上。
她視線所及就隻有那麽大的地方,所以當她再次晃過廟宇一角時,她看見一幕特別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