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章放棄幻想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放棄幻想
相對於中行氏,范氏此次撤回已是走得更謹慎一些,他們的人員還多,雖然面對將來可以出現的情況,他們卻還有一戰的可能,而且若說回到范氏都城,這也非是難事。
只是此時范吉射自己本部的兵力已沒有多少了,只有一萬多人,其它的兵甲都是他三個叔叔以及范氏其它族的人。
在最後的那兩天里,范吉射為最後掙扎,或是最後的拚命,把自己本部的大軍全數送出去攻城,而那時他的三個叔叔已經有了異心,所以一直遮遮掩掩的保留著自己的實力。
所以此次撤兵,以其說是范吉射依然掌著帥印,卻不可說他也只是一個沒有了實權的空頭族主,甚至於他本部的兵甲也都不再聽他的,而是聽他三個叔叔的。
在大家看來,范吉射比之中行氏的荀寅還不及,帶著如此多的大軍前來攻城,可連晉陽城的城門都未有幾人跑上去過,可卻連帶著眾多兵甲盡數都葬身於晉陽城東城,葬身於那一條橫在他們面前的汾河之中。
也正是如此三個叔叔也是主管著整個大軍的撤退策略,十多日過去了,范吉射也似乎習慣了這種被人操縱控制的日子,整天飲酒作樂,行軍如此,紮營亦然,不醉不樂。
似乎對於此次大敗而歸,他一點也不在意。
這樣一來,在整個大軍之中,范吉射更是沒有存在的任何意義,也讓所有兵甲見之寒心。
只是他三個叔叔到樂於他如此,而他們此時也不會去管中行氏,若他們知道此時中行氏的情況,或許又會不一樣了。
而此時范氏大軍已經來到陰風峽谷前三十里,大軍停了下來,剛才還舉行了整個族內有權之人的軍中會議,討論撤軍路線。
會議上大家也是分成兩派,一派當然以他三個叔叔為主,力主從陰風峽谷通過,而范吉射卻覺得此時還有七八萬大軍,不必兵入險境,只要繞道而行即可,就算是遭遇到智氏與韓氏魏氏聯軍,那麼憑著七八萬大軍的實力,要突圍出去,也有可能。
而只要回到范氏都城,那麼范氏還有一博的機會,畢竟還可以在自己封地之內再徵召兵甲,縱是不如,也可以閉門不出,死守都城,這一點他也是從趙氏此次的晉陽守城之戰中學到的。
而支持他的只有一些弱小的小家族,沒有什麼實權,手下也沒有多少兵力,到最後范吉射跟三位叔叔吵了一架,此事還是未能定下來。
可大部分將領看起來也同意他三個叔叔的主意,畢竟若要繞道而行,那麼要再走三日,此時糧草不濟更是軍心不穩,而且繞道而行也難與避開智氏與韓氏魏氏聯軍。
而據范氏探子來報,智氏與韓氏三氏大軍已經陰風峽谷之外的的其它路徑之上布了重重大軍,只有此時陰風峽谷之內並不見兵甲,如此說明就連智氏與韓氏、魏氏都認為范氏不會走陰風峽谷,所以范吉射無論如何爭吵,都讓人覺得他是不想安全帶著大家回到范氏封地。
因為過了陰風峽谷之外就是范氏封地了。
「兩位真人又回來了。」
陰陽兩人此時還是回到了范氏營中,此時他們也無人理睬,可此次出來既然算是范吉射的門客,他們也不能在此時棄之而去,雖然也去了晉都,但卻還是回到營中,畢竟就算是范吉射想去齊國,那麼他們自當把他安全送到齊國,這樣也算是不負門客之責。
「族主竟然還有心情喝酒,這到讓我們兄弟倆意外。」
「不喝酒又能如何,想來兩位真人還未用晚飯,就與本公一起吧,可不要嫌棄本公。」
范吉射說完也示意兩人就坐在他的對面。
桌上擺了十幾個菜,看起來范吉射做為族主一向也養尊處優,在此出征敗北之際,他竟然還不忘如此奢華,這也是讓陰陽兩人搖了搖頭,可卻也不得不坐下。
此時他們也真的餓了,所以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
「來來來,本公敬你們一杯,看起來本公還得靠你們才能逃往齊國,只是將來去了齊國,本公又如何度日,這還真是讓人發愁呀。」
「若說范族主現在就想逃往齊國,生計之事到不成問題,上次在汾河尋夢酒樓,我們當時賭鬼谷王禪與呂子善琴藝之時,到是羸了三千黃金,原本我們並不想要,欲全部給鬼谷王禪,可鬼谷王禪像是知道今日要發生的事一樣,所以分了我們兄弟一人一千倆,當時他還說將來必有大用。
那時我們覺得這小子是故意在氣我們總是喝酒無錢付帳,可現在看來,一切都是這小子算好的,我們兄弟又怎麼會喜歡這種世間俗物呢?
所以族主若要去齊國,這兩千黃金到也可以讓族主安度晚年了。」
陰臉真人向來隨性,此時也是順著范吉射之意,十分大方的讓范吉射不必為錢財發愁。
「這到要感激二位了,可卻並非真正的憂慮之事。」
「范族主為何會有此想,難道是因為撤退路線之事嗎?」
「不錯,撤退路線此時有兩種走法,一種就是依來時從陰山峽谷出趙入范氏封地,這最多只需兩個時辰就可以通過,直接進入范氏封地。
另一個選擇是繞過陰風峽谷,這樣還要三日才能進入我范氏封地。
這才是悠關於范氏將來存滅之道的大事。
現在兩位真人回來了,那不妨出為本公出出主意。」
兩人一聽,臉上到是為難了。
「族主,若說走陰風峽谷,可能一去就入死地,若說走繞過陰風峽谷,那麼尚有一絲機會,以此時七八萬范氏大軍,雖然士氣低落一些,可突圍回范氏都城,也非不可能,所以族主此時十分矛盾,而且也並非就想真的不回都城,而是直接逃往齊國,縱然有我們兄弟的二千黃金,可族主回到封地依然可以度安穩的日子,可族主有沒有想過,智韓魏三氏,有沒有可能讓族主回到都城,成為他們的眼中盯。
此次攻伐趙國其實也是智氏韓魏三氏所期之事,尚能攻克晉陽,那麼一切都還依以前,只是趙氏一滅,范氏與中行氏實力大增,將來對於智氏及其它兩氏也是威脅,爭鬥必不可少。
可如今族主戰敗,此事不得不承認,而趙氏也在此次大戰之中受損嚴重,這若說智氏韓魏不起居心,任誰也不會相信。
而晉王自然也樂於看到此種情況,智氏已發出政令,要讓各氏出一萬戶與晉王,若晉王有了幾萬戶封地,憑著晉都將來要收拾其它不聽話的世族也有實力了。
晉王對於范氏中行氏征伐趙氏,其實就是抱著自伐之心,只有世族之間相互爭伐才可能削弱世族實力,所以一開始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族主以為晉王支持。
到現在,范氏與中行氏吃敗仗,晉王上掉頭允許智氏三族來討伐范氏與中行氏。
而且依此時范氏的情形,你的三位叔叔還想不想讓你活著回去,這都還是一個問題。
我兄弟之所以去而復返,其實就是想回來護衛族主,不想族主死在自己人的手中。」
陰臉真人說著,而陽臉真人也是一邊聽一邊點頭,這一番話算是說到了點子上了,不論走那一條路,其實范吉射都不必再有奢想了。
范吉射聽著,臉上乍紅又白,這其實正好說中了他的心思。
他之所此時借酒消愁,非是走那一條路,而是他還奢望著自己能再當著族主之位,而且他也認為他的三位叔叔雖然此時掌權,可到了都城之後,那麼他一樣可以再把權力奪回來。
可聽陰臉真人一說,他的也心裡有了恐懼,畢竟陰臉真人所言是事實,在權力鬥爭之中從來也沒有父子與兄弟之情,更不用說他們是叔侄的關係。
而當年他之所以能當上族主,一切都有賴於他的父親,現在他的父親已死了多年,又遇如此大敗,此敗的責任當也只能算在他的頭上,將來就算是回到都城,怕也無人願意相信他的。
而擺在他眼前的事實是,其它三族無人願意他活著回去,現在連自己人也不願意他活著回去了。
范吉射此時才端起酒杯,手有些顫抖著道:「本公謝過兩位真人不棄之恩,是本公想得多了。
本公不應該此時還看不清形勢,還有奢想。
本公其實不必與他們爭執,他們想走陰風峽谷就讓他們走,或許他們是對的,兩個時辰,只要殺出一條血路,而本公卻於此時死去,那麼我三位叔叔誰能先回到都城,誰就會是將來的族主。
而這一切與我這個敗軍之將又有何關係呢?」
范吉射此時還是看出了時勢,自嘆著喝了一杯,又再飲了一杯。
而陰陽兩人此時也是有些驚詫,他們似乎隱約覺得事情不像他們所想的一樣了。
「大哥,這怕又是呂子善的詭計。」
陰臉真人此時一本正經的與陽臉真人說著,而范吉射卻是不明所以,看著兩人。
「有此可能,我們來時特意看過,陰風峽谷確實看起來沒有駐兵,而若是繞道而行卻有重兵把守,這或許正是兵法里的兵不厭詐之策,看起來有生路之地卻是死地,看起來無生路之地卻是生地。
只是現在我們也改變不了什麼了,畢竟族主的三位叔叔已經決定從陰風峽谷走,這已是不可改變之事,這或許也是命數,若我們此時干涉他的陰謀,也無濟於事。
若范氏大軍不從陰風峽谷而是繞道而行,那麼他們自然也會有應對措施,范氏此難是已在劫難逃了。」
陽臉真人嘆了一口氣,看了看陰臉真人。
「大哥,如此說來,范族主三位叔叔都已經鐵了心相信他,可他卻是誘敵之計,此人還真是心狠手辣呀!」
陰臉真人所說的此人,其實就是呂子善,他們已經猜測出呂子善的陰謀,其實就是引誘范吉射三位叔叔,覺得可以通過陰風峽谷迅速回到范都,這樣重新選出一位新的族主代替此時的族主,而且現在又擺出一副陰風峽谷是安全的態勢。
這在兵法之上是用了兩次的詐兵之計,陰風峽谷世人所知,此地易守難攻,是兵家之必爭,可呂子善此時布的空無一人的陰風峽谷,其實是想讓對方明白,呂子善知道對方也懂此理中,不會通過陰風峽谷,所以才不布兵於,相反卻把兵佈於峽谷之外,就誚會讓人迷惑,覺得陰風峽谷是安全的,因為沒有人認為范氏會從陰風峽谷通過,可范氏卻偏偏從陰風峽谷通過,這正是出人意料之舉。
可就如同兩人對奕一樣,范氏此時所想到的只是其後的一步,而呂子善想到的是包括范氏所想的其後兩步。
更何況,此時三個范氏叔父如此堅決,自然是對呂子善十分信任,而陰風峽谷此時無人把守,這似乎就是呂子善對范氏三位叔叔的承諾。
陽臉真人此時沉思片刻,臉上也是無奈,畢竟縱然他們知道呂子善的陰謀也不好揭露,而且范氏似乎此時走那一條路都是死路了。
「族主,聽在下一勸,你若想活命,最好現在就打起精神,做下決定,逃往齊國是你唯一的機會。
若說跟隨大軍,無論那一條路,在智氏呂子善手中都是死路。
而且依在下想來,今夜或許你三位叔叔就會派人來取你性命,這樣也不會有人阻止他們赴死了,更不會有人會與他們再爭所謂的族主之位了。」
陽臉真人此時的話雖然並沒有把結果說得清楚,其實已經很明確了,就是讓范吉射果斷決定,那麼可以先一步逃離此地。
「真人,真的有那麼嚴重嗎?
本公雖然不再奢想,可也不願看著我范氏一族被滅,或許族主之位讓與二叔就可,但至少還可保得普通人的生活。
縱然是智氏韓氏魏氏三氏要滅了范氏,若說要逃起碼過了此劫在逃也不遲,既然鬼谷王禪已經答應你們會為本公在齊國說情,允許本公逃往齊國,又何必如此著急呢?」
范吉射雖然聽不懂兩人所說,可看著兩人的情形,說不著急,其實已是心急如焚了。
但他卻還是不願此時就逃。
「二弟,快去把埋著的金子取來,馬上就走,不可遲疑。」
陰臉真人耳朵十分靈敏,此時已聽出外面兵甲的調動,就是朝著此時他們所在的中軍大營奔來,所以也不管范吉射同不同意了,直接就讓陽臉真人去把他們所藏的二千兩黃金起出,準備帶著范吉射逃亡。
陽臉真人一聽,一個閃身人已出了中軍大營。
「族主,你應該吃飽了吧,你的三位叔叔不會放過你們,可我與二弟也不會傷害你們范氏一族無辜的普通兵甲,所以只能帶著你逃往齊國了,還望族主見諒。」
陰臉真人此時說完也是對著整個帳戶伸手一劃,整個帳戶之內就布起了一道道幽藍之氣,把整個大帳包圍了起來。
而此時的范吉射已是十分慌張,因為他也聽出了此時中軍大帳外兵甲調動的聲音,他此時也醒悟過來,剛才兩位真人所言句句是真,此時他的三位叔父已經要對他下手了。
若說今日沒有陰陽兩位真人趕來,那麼他必死無疑,至於走那條路,其實都已經不重要了。
他的死其實早就在他三個叔父計劃之中。
此時的范吉射也是一臉的淚,看著並不驚動的陽臉真人,而外面已是人聲吵雜,能聽得許多火箭已朝著中軍大營襲來。
可這些箭並不起任何作用,因為此時大帳之內有陽臉真人,而很快,不知不覺之中陰臉真人也回到了大帳之內,身上背著一個大的包裹,看起來十分沉重,正是那兩千兩黃金。
「大哥,你猜得不錯,此時軍中已是反了,都朝大帳射箭,還好你反應快,若不然我們縱然是想保范族主也難了,現在怎麼辦。」
「還不急,緩一緩再說,反正此時他們也傷不到我們。」
陽臉真人此時一臉淡定,心裡其實也十分矛盾,畢竟如此顧及范吉射的死活,似乎就是明擺著與呂子善背道而撤了。
呂子善要滅范氏,包括此時的族主,還包括整個范氏一族的那三位叔父,這種卑鄙之計,於他們而言十分厭倦。
可他們卻也不得不顧及師命,若是不救范吉射,他們修行多年反成了不仁不義之人,救呢,又會與呂子善進一步結成矛盾。
「兩位真人,我知道你們在此帳內,只是你們向來不管我范氏一族之事,為何今日卻要行此不仁之事,保這個只會飲酒作樂,帶著范氏一族走向毀滅的族主呢?
若說兩位真人是我范氏門客,那麼將來任誰作為族主也不會虧待兩位,兩位不必在意,更不必為一個無能無用之人而費心,當識實務,不可多樹勁敵呀!」
話從外面傳來,聽起來是范吉射的二叔范同的口音。
范吉射一聽,氣怒十分大聲怒吼道:「二叔,你為何要如此不義,族主之位本公不坐也罷,讓與你又如何,難道就不能留侄兒一命嗎?」
「吉射侄兒,這些年來你帶著我范氏其實無半分好處,而且此時我范氏已到了生死關頭,智韓魏三氏必要置我范氏於死地,所以今日所說,所爭其實沒有半點意義。
可老夫為了我范氏血脈,不得不犧牲於你,因為呂先生答應老夫,只要你死了,我范氏就可以長存,回到范都割地求和,這雖然有辱先人,可卻可以保得范氏數萬兵甲,數十萬百姓無憂。
叔父今日取你性命,也是這先決的條件,若是你死了,也不要怪老夫無情了。」
范同還是把話說得清楚,其實就是以范氏族主之位,以能保范氏不亡來誘惑於這三位叔父,而前提條件就是要讓范吉射死。
范吉射此時臉上已完全變得一片蒼白,畢竟他這個叔父所言讓他沒有話說。
此時聽著范同的話,陰陽兩真人也已證實了想法,這一切其實都是呂子善的陰謀,本來剛才還有些猶豫,此時卻也無半點猶豫了,因為這似乎是鬼谷王禪早就算好的東西,他們縱然是得罪呂子善也不可不為,畢竟他們不可能看著范吉射就這樣死在眼前。
「二弟,準備,我一收功就衝出去,不可傷人,也不可讓人見了形駭,既然他們要讓范族主死,那就讓他們得逞吧。」
陽臉真人說完,一把抱起驚恐不安的范吉射,而手中一揮,大帳之內的燈光全滅,也不見了幽藍之氣,只在那一瞬間,整個大帳已燒燒起來,而兩人帶著范吉射,在火光的掩飾之下,已然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