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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身世之秘

  第二百零五章身世之秘

  相國府裏,伍子胥獨自一人坐在堂屋裏靜靜的在等著。


  他相信鬼穀王禪的謀算,今天會有故人來訪,所以他並不著急。


  甚至十分難得的換了一壺新茶,尚在冒著熱氣,堂屋裏燃著火爐,十分溫暖,以顯示伍子胥對故人的歡迎。


  整個堂屋四周都沒有其它人,靜悄悄的,就連一個護衛都沒有。


  伍子胥有此自信,並非他武技高超,而是對自己,對王禪有自信。


  這些年來,他在吳國盡心盡力,不僅得到吳王信任,更得到吳國上下百姓官員的信任。


  他相信不會有人來刺殺於他,更不會有人想讓他死。


  若讓一個吳國的棟梁之柱倒下,於吳國於吳國的百姓官員都沒有好處。


  “你在等人,是在等我嗎?”


  南海婆婆站在堂屋門口,看著端坐正中的伍子胥。


  伍子胥聞訊看了出去,心裏還是有些失望,卻又有些好奇。


  為何此時已是深夜,南海婆婆竟然會來訪於他?


  她難道就是王禪所說的故人,王禪所說的要取他性命之人。


  可他還是有些難與相信,因為南海婆婆於伍子胥而言像一個世外高人一樣存在,一般是不會過問世俗之事的。


  就算她收了化蝶為徒,也是機緣巧合,偶遇化蝶,覺得化蝶天姿聰慧,所以才惜才收為徒弟。


  南海婆婆與伍子胥說起來並不認識,也並無交情,更談不上故人。


  至於南海婆婆,一直少有傳聞,所傳也是一些除惡懲奸之事。


  最近一次關於南海婆婆的消息,就是幾月前鬼穀王禪之死訊傳來,聽聞是因闖南海婆婆所布之局。


  那時伍子胥一直還鬱悶,為何南海婆婆一個隱居的世外高人,會參與對付鬼穀王禪,一個楚國靈童。


  現在看著南海婆婆,伍子胥還是一楞。


  可很快就十分禮貌的站起身來,走到堂屋門口迎向南海婆婆。


  無論怎麽說,來者是客。


  “原來是南海婆婆駕臨,實讓伍某意外,還請婆婆進屋。”


  伍子胥說完,就想叫下人,可南海婆婆卻已說道:“不必叫人了,蝶兒我已讓她出去辦事了,我今天來是專程拜訪於你,你該不會心中有怯吧?”


  南海婆婆走出堂屋自己坐了下來,並不生分,也不客氣,更不管伍子胥的疑惑,卻反問伍子胥。


  “婆婆說笑了,您是蝶兒的師傅,一直都是隱居的世外高人,而伍某隻是一介凡夫,伍某何來怕的說法。”


  伍子胥邊說邊為南海婆婆斟好茶,算起來已經是十分尊敬於南海婆婆了。


  畢竟伍子胥也六十甲子之人,與南海婆婆年歲相差不大,而且位極人臣,身份尊貴,卻也對化蝶的師傅另眼相待。


  “有勞相國大人,如此禮遇,實讓老身不敢當了。”


  南海婆婆還是端起茶杯輕飲一口以示尊重。


  “婆婆不必客氣,你是外孫女蝶兒的師傅,傳援她個修行法門,於我伍家有恩。


  而且婆婆又隱居海仙山,遠離紅塵是非,不問世事,能來我伍府實是我伍某榮幸。”


  伍子胥還是體現得十分君子,也不以自己如此權貴的身份為尊,反而與能得世外高人來訪為榮,也體現了對這些脫離世俗之人的羨慕之心。


  “相國大人,剛才老身所問,相國大人還沒有回複老身,不知何故?”


  “讓婆婆見笑了,伍某今日算了一卦,知道晚上有故人相訪,所以才獨自一人在此等待。


  看來此卦也十分靈驗,婆婆多年未見,當也算得上故人了。”


  此時伍子胥雖然語氣帶著尊重之情,可心裏卻也在嘀咕著,這個南海婆婆的身份。


  若說此深夜輕易不會如此出訪,為何鬼穀先生說得故人卻是她呢?


  這裏邊一定會有什麽秘密。


  而她剛才說過,蝶兒已被她吩咐做事外出,並不在府邸,這說明南海婆婆此次來訪是有備而來。


  如此一起,心裏也有些緊張起來,籌謀著王禪離開時說過的話。


  “未曾想過,相國大人竟然還精通易理之道,卻不知相國所卜為何卦?


  若說故人相訪,算起來我們真還是故人了。”


  “婆婆,伍某也隻是略懂易理,卜的是‘解’卦。”


  伍子胥其實也熟悉易理之術,隻是並不如王禪那般天姿聰慧,一點就悟。


  但易理裏卦的象辭還是記得清楚,所以就胡亂說了一個卦名。


  “震上坎下,震為雷,坎為水,雷水解。


  有象雲:目下月令如過關,千辛萬苦受熬煎,時來恰相有人救,任意所為不相幹。


  有朋自遠方來,可我不是你的朋友,甚至於你都不認識於我,想來相國卦算之能也不過如此。”


  南海婆婆說完,自己心裏也還是一驚,此卦象倒有些像此時伍子胥的情形,有關卡纏身,可也說明有人可以救伍子胥。


  於她今天來的目的似乎還是十分湊巧。


  所以剛才還以故人相稱,現在卻又否認是朋友,這也說明南海婆婆心裏的變動。


  “原來婆婆也精於此道,這個卦是異卦(下坎上震)相疊。


  外卦為雷,內卦為水。


  震為雷、為動;坎為水、為險。


  險在內,動在外。


  嚴冬天地閉塞,靜極而動。


  萬象更新,冬去春來,一切消除,是為解。”


  伍子胥剛才隻是信口而言,說了解卦,可他把整個卦細想之後,卻又與王禪所說相符。


  若真是故人來訪,而且危及自己性命,那王禪就是那個相救之人。


  而且故人來訪,若有仇隙,正合了“解”意,一切恩怨都需解除。


  就連時令都十分精準,此時正是冬去春來之時,晝為動而夜為靜,靜極若夜深。


  “不錯,解卦可解,我們之間雖然並非朋友,可卻也無解可解。


  伍相國精通易理,你難道沒算過你將死於今夜嗎?”


  南海婆婆心裏疑惑,卻一時心裏煩燥起來,若按此卦實是益解不益結之象。


  可她今夜卻是來殺伍子胥的,這些年來一直未動伍子胥,並非南海婆婆仁慈。


  而是國伍子胥死了,卻並不會引起王族的崩潰,隻會引發吳國百姓遭殃。


  她知道伍子胥隻是一個幫手,而真正的仇人是吳王。


  她還不想因私怨而犯眾怒。


  現在她要殺伍子胥,也是因為吳國王族已麵臨崩潰,至於今夜幽冥尊主刺殺吳王,她當然知道。


  而且她也知道若依幽冥尊主的計謀,應該是十拿九穩之事,吳王必然會死。


  所以她才來伍府,要讓伍子胥與吳王一同歸西,這樣才算了卻了自己的心願。


  伍子胥已聽說南海婆婆的意圖,知道她就是王禪所言的故人,也是要取他性命之人。


  如此一來,雖然南海婆婆語出威脅,他反而一點也不驚異了,更不害怕了。


  麵對一個明確的威脅,與等待一個未知的威脅,是兩種不同的心情。


  “婆婆說笑了,婆婆與我無仇,或許還有不少淵源,你又如何會來取我性命呢?”


  伍子胥半開著玩笑,卻還是盯著南海婆婆,不敢大意。


  “我與你無仇,伍子胥你當年做過什麽事,你難道心裏就從來也沒有一絲愧意嗎?


  你利用那個小賤人伍若水,挑起當時吳都四兄弟,刺殺王僚,這一切你還覺得我與你沒有仇嗎?”


  南海婆婆此話一講,伍子胥一時頓悟,也明白了王禪跟他所講,這一切王禪都已算得精準。


  此前的南海婆婆必然與王僚有關係,這才會如此清楚當年之事,而且認定他就是她的仇人。


  “原來如此,那婆婆你是?”


  伍子胥還是試探著問起,心裏也不敢承認剛才所想的事實。


  “不用懷疑,我就是當年吳王僚的淑惠王後,我還沒有死。


  當年你的計策也並未十分完美,至少我還沒有死,你是不是很失望呀?


  相國大人!”


  南海婆婆邊說邊順手在臉上一抹,剛才南海婆婆的模樣已經完全變換了一副尊容。


  一個略顯蒼老但卻十分端莊的容顏現了出來。


  伍子胥一看,心裏一驚,手上的茶碗還是抖落地上。


  “你怕了,是人都會怕。


  在死的麵前,我還沒見過誰能坦然麵對的,你不必羞愧。”


  顯身淑惠王後的南海婆婆眼神裏透著一股仇怨,就像深夜的一團火在眼中燃燒一樣,直刺伍子胥的心坎。


  “老爺,屋裏發生什麽事了嗎?”


  門外站著家奴,呆呆的看著伍子胥與淑惠王後。


  “沒事,你們都下去吧!

  不論屋裏發生什麽事,你們都不可進來。


  我與這位故人有事相敘,可能要晚一些,剛才隻是一時驚喜才跌落了杯子。”


  家奴十分疑惑的看了看伍子胥,見伍子胥臉帶微笑,重新在換著茶杯,一點也不像是驚慌的樣子。


  再看淑惠王後,依然十分鎮靜的喝著茶水,並無異樣,這才慢悠悠的離開堂屋。


  “想不到你竟然還能笑得出來,也不失吳國相國的尊嚴。


  你放心吧,老身武技還算可以,劍也很快,看在你為吳國作出的貢獻,老身不會讓你有半絲痛苦的。”


  “哈哈哈,剛才老夫一直還在疑惑,現在已是明了,鬼穀王禪還真是有智通天地之能,實讓老夫不得不佩服。


  王後,你剛才不是問我在等誰,為何在等嗎?

  現在我告訴於你,下午鬼穀先生也來訪過老身,他已算準王後會來,一切都已是天意。


  若說我今晚老夫會死,那鬼穀王禪在我六十甲子之時為老夫所觀相卜算就不準了。”


  淑惠王後此時呆呆的看著伍子胥,隻見伍子胥臉上是真的在笑,並無偽裝。


  而且他說到鬼穀王禪下午來過,並不像上虛言恐嚇,這讓她心裏也是一時之間難與相信。


  剛才以為嚇到了伍子胥,此時聽到鬼穀王禪未死,而且還算準她會來找伍子胥,似乎一切都與解卦一致,心裏的震驚,比之剛才伍子知道她是淑惠王後還甚。


  一隻手端著茶杯,卻也在不停的抖動著。


  伍子胥當然清楚淑惠王後的震驚,一個原本已認定被自己殺死的人,此時不僅出現,而且還算準了她今夜的目的,這種震憾是無法也裝不出來的。


  “你說他,那個鬼麵娃沒有死,他還活著?”


  淑惠王後吃驚的看著伍子胥問道。


  “淑惠王後,你該知道他是什麽身份,天賜靈童,非凡人能取其性命,他又如何會死呢?”


  伍子胥冷笑一聲,就差說“你死了,怕他也不會死”。


  可淑惠王後也已不在意伍子胥語氣裏的不恭了,他在意的是鬼穀王禪。


  “沒死,沒死就好,死了就沒趣了。


  不過縱然這個鬼麵娃沒死,他也救不了你了。


  今夜幽冥尊主刺殺公子光,他自然會在王宮之中。


  太好了,若不是有蹶由這個老王八搗亂,那他一定會出現在此,我還真的要無功而返了。


  可他千算萬算,這一次他還是要算錯,你今夜必死無疑。”


  淑惠王後怒目看著伍子胥,可伍子胥卻十分淡然的再次斟了一杯茶,自己喝了一口。


  “王後,既然你覺得我必死無疑,那為何不再稍等片刻,想來鬼穀先生也不會再來。


  那我們不若就此喝杯茶,敘敘舊如何?”


  伍子胥心裏還是一驚,並不是因為淑惠王後,而是因為剛才淑惠王所說。


  幽冥尊主還是動手了,公子山還是中了計,而聽淑惠口氣,他也知道了幽冥尊主就是蹶由公子。


  以前一直困擾著他的困惑,包括吳王的厚待,包括公子山的的恃無恐。


  此時已是十分清楚,沒有疑惑,就連伍若水的身世,他也弄明白了一些眉目。


  “你們伍姓之人,本王後沒有興趣,都是一些卑鄙小人。”


  淑惠王後也不知道為何伍子胥從剛才的驚異,到現在十分鎮定,她也想知道原因,也想知道鬼穀王禪又玩弄什麽鬼把戲。


  可淑惠王後卻還是保持著王後對臣子的威嚴,語氣裏十分不屑。


  “淑惠王後,伍某是陰險了些,可蝶兒呢,她是你的徒弟,秉性如何相信你該知道。


  而且她的母親,你罵的‘小賤人’若水,她當年可深得王後喜愛。


  王後當年一直把她當作你的幹女兒對待,為何現在如此仇視於她,難道你覺得她也卑鄙嗎?”


  伍子胥還是把話引到了伍若水的身上,他付出巨大的代價養了伍若水,當時利用於她,心中有愧,可現在想來,或許這一切都是因緣。


  而今天伍子胥想要脫困,卻還是依靠於伍若水,這似乎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一樣。


  “哼,當年是當年,可她甘於做你的工具,就是她的不是了。


  我罵她也隻是說你卑鄙而已,你不用拿她來作擋箭牌。”


  淑惠王後經伍子胥一提,還真的有些理拙。


  剛才她罵伍若水也隻是一時氣急,可心裏卻並不想罵她。


  就如同伍子胥所說,當年她對伍若水就當是自己的女兒一樣,每當見到伍若水,她就會想起自己被偷走的女兒。


  而且伍若水也深得她的喜愛,就算是因伍若水的原故,至專諸刺殺王僚,再因她的關係,要離刺殺慶忌於吳江之上。


  她也從未怪過伍若水,在她心裏伍若水永遠有如一灘秋水一樣,清澈透明,帶著淡淡和憂傷,讓人見之生憐。


  “我知道淑惠王後是一個恩義分明之人,也識得大體,若不然這些年來,你要殺我早就殺了。


  一是因為若水的原故,二是也知我對吳國盡心盡力,並無太多私心。


  當年刺殺王僚,也是因王後先失信於當今王上之故。


  所以王後一直都未曾想下手,直到現在吳國又現風雲,所以王後這才來找伍某。”


  伍子胥看著剛才淑惠王後的表情,就基本上能猜出一些。


  所以現在說起話來,也並不含任何恐懼,也帶著自負,恢複一貫鎮靜的相國之態。


  “你不要以為有王禪那小子撐腰,還有拿若水來引我同情,我就不會殺你嗎,做夢!”


  伍子胥聽淑惠王後的語氣,又恢複堅決,心裏還是有些忐忑,不得不接著引得淑惠王後好奇起來,這樣才會有機會。


  “王後,其實你該也知道,鬼穀先生在我六十甲子壽宴之時,曾為伍某算過,他說伍某壽辰六五。


  這本是該是那一日的忌語,可伍某卻十分相信。


  這是因為四十年前,伍某逃出楚國之時,在江邊遇到追兵。


  原本以為死路一條,可卻有一個中年人把我渡過了河,救得我一命。


  他那時就曾說過,我的壽辰至六五。


  過了那麽多年,直到鬼穀先生說起,我才相信,人的命是有定數的。


  所以王後說今天要殺我,我一點也不相信。


  而且我也相信接下來要講的事,也值伍某一條殘餘五年的命了。”


  伍子胥說起王禪觀相卜算之能,而且還依四十年前的事來證明,就是想讓王後暫時放下想殺他的心,讓他有機會與王後作筆秘密的交易。


  “你要說就說,不說我就要動手了。


  伍府之內除了蝶兒,不會有人能阻止得了我,可惜你寶貝的外孫女不在,這就是你今夜的劫數。


  你相信那個小子,我可不信。”


  淑惠王後此時心裏已有興趣,而且在說起王禪之時,心裏十分矛盾。


  他不知道王禪為什麽沒死,而且還活得如此滋潤。


  由此可以證明,當時在春之局中,他與幽冥尊主都上了王禪的當。


  對於此,她不想否認,可若說能騙過兩個超卓高手,說明王禪之能不論那一方麵,都在兩人之上,他不得不承認。


  再想起在邊境刺殺夫差之事,全功盡棄,心裏就生疑,現在說起話來,話也沒有剛才那般自信了。


  “王後可知若水後來隱居在什麽地方?”


  “這難道是問題嗎,當時不知道,後來蝶兒告訴過我,化武帶著若水去了楚國虎踞鎮。”


  伍子胥一聽,知道王後也想知道一些若水的事兒,這就是一個好的兆頭。


  “不錯,這世間之事,說巧也巧,虎踞鎮也是鬼穀先生的出生地。


  蝶兒在那裏與鬼穀先生隻見過一麵,她們就成為至交。


  而鬼穀先生一出虎踞,不去楚國,就來了吳國,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因為蝶兒。


  蝶兒之事,你該清楚,她娘因她而死,或許是機緣巧合。


  所以今天有若水保佑,讓鬼穀先生於下午之時來訪,並且告訴我了保命之法。


  你說這一切難道不是因果機緣嗎?”


  伍子胥長長一段因緣之說,也是他心中之感歎,這一晚上伍子胥從來都尊稱王禪為鬼穀先生。


  並非隻是王禪的計謀讓伍子胥佩服,而是伍子胥在王禪走後,慢慢想來,這一切或許都是緣。


  “你別拿若水說事,你還不配。


  我也可以告訴你,我是從來也未恨過若水,因為她走了,我也找過多年,卻一直未有蹤跡,直到聽聞她的死訊。


  至死我都知道她不是一個會謀害的人姑娘。


  可她去踞鎮又如何,蝶兒生在虎踞鎮又如何?”


  淑惠王後邊問著,卻也一時問不下去了。


  她想起在忘歡峰時,趙伯曾告訴過她,蝶兒的身世,其實也和王禪一樣,是天賜靈嬰。


  那時她還不相信,可今天聽伍子胥提及化蝶與王禪,心裏還真是無法解釋。


  這一切難道真的有什麽機緣嗎?


  她說完自己也在問著自己,這裏邊還會有什麽聯係。


  “是呀!若說起若水,我確實也不配。


  我利用於她,也算是間接害死她的,我有什麽資格用她來為我命,我連她父親都算不上完整的。”


  伍子胥邊說,邊抹著眼淚,這些眼淚是真真切切的淚,並非為博得淑惠王後的同情而流。


  現在他也慢慢捉摸到伍若水身世的關鍵所在,所以一想起也是覺得更對不起伍若水了。


  “你當然不配作她的父親,想來若水如此善良的姑娘,又怎麽會有你這樣的爹,陰險狡詐。”


  淑惠王後順著伍子胥的話回完,也不看正在抹淚的伍子胥。


  於她而言這個伍子胥也過於做作,就算死,堂堂相國大人,也不該如此老淚縱橫。


  可她一想,卻又一直蹦了起來,長劍出手,直指著伍子胥。


  急著問道:“你剛才說什麽,你做她父親不完整,這到底怎麽回事?”


  伍子胥苦笑一聲,看了看淑惠王後,心裏也知七八九了。


  “淑惠王後,何必如此急切呢?

  若你要殺我,想殺我,我從來也不會反抗,可這些事,並非三言二語可以道明。


  我勸你還是坐好了,若不然等會失態了,讓伍某也會感覺難堪。”


  “好,若你今天所說的秘密能讓我滿意,那我就不殺你,而且承諾在你壽辰滿時都不會再來擾你。”


  淑惠王後,把劍一抖,收了回去,再次坐了下來,抬起茶杯,卻發現杯裏已無水。


  伍子胥一看,又再次為她斟滿茶。


  “快說,你伍子胥向來脾氣急躁,今天為何像一個婦人一樣,羅哩羅嗦。”


  伍子胥回到座位,苦笑一聲道:“那好吧,我就告訴你,若水並非伍某人親生,所以我並非她完全的父親。”


  “什麽,你說什麽!”


  淑惠王後再次蹦了起來,手中的茶杯卻已跌落在地上,水濺了一地。


  伍子胥看著淑惠王後,輕輕揮了揮手,讓淑惠王後坐下。


  “若水不是你親生的,那她的親生父母呢?”


  淑惠王後還是覺得自己真的失態了,坐下來之後,心潮一直翻滾不止,卻還是急切的問著伍子胥。


  “我不知道,不過有人已經知道了。


  若水是一個黑衣人送來我伍府的。


  那時我夫人生了一個女嬰死胎,我與夫人悲痛不已。


  可卻遇到了若水,所以我們答應了他的條件。


  一年之後,我親眼看著夫人飲毒自盡,這就是我成為若水父親的代價。


  這就是為什麽說,我並非若水完整父親,你現在知道了,也應該知道若水的真實父母。”


  淑惠王後一聽,整個人像被雷擊中一樣,身子已無法坐穩,雙手不停的顫抖著。


  臉色已變得十分驚異,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難道,難道若水是我的女兒,是我與王僚的女兒嗎?”


  伍子胥看著淑惠王後,也一時心生憐意,淡淡的回道:“下午之時,鬼穀先生已算到王後會來找我伍某麻煩。


  而當時我才與他說過若水的身世來由,他還問我有沒有察過吳都附近的失嬰。


  當時我還笑他,說他不懂為人父母的難處。


  可現在想想,他其實已經知道若水的身份,也查過相關記載。


  而我是在他走後才翻閱了,若水生辰時的記載,那是王族內部的秘密,沒有幾人知道。


  那時王後覺得是一種恥辱,自己的女兒竟然在王宮被竊,怕傳出後有損王僚的威嚴,所以封鎖了這個消息。


  現在在想想一切都是命數,一切都是命數呀!


  你的女兒,卻成為我伍某的女兒。”


  伍子胥並沒有肯定,可話卻也說得十分清楚。


  若水的親生母親是淑惠王後,父親是吳王僚。


  可若水最終因為王僚的失信,反而成為伍子胥的女兒,卻也因此成為刺殺王僚的關鍵。


  若說要怪,難道要怪若水嗎?


  她從來也不知道因她而死,仍至家破人亡的是她的親生父親。


  而她的親生母親亦因此危些喪命,養母也隻陪了她一年。


  這一切都像是天道一樣,任誰也改變不了。


  而伍若水得天賜靈嬰化蝶,又與同樣的天賜靈嬰王禪相遇,因緣際會,王禪因此來到吳都。


  又因為化蝶的原故追查伍若水,想化解當年四兄弟的仇怨,也間接解開了伍若水身世之秘。


  同時也在今日救下了伍子胥一命,讓這個秘密最終還是還給她的親生母親。


  “命數,這就是命數,你說得不錯,這就是命數。


  我的女兒被人劫走,卻留在你的伍府。


  也正是因為她,而讓她的父親喪命,這一切都是命數。


  而蝶兒卻是天賜靈嬰,像是上天還給若水的一份禮物,也是給死去的外公還有我的一份禮物。”


  淑惠王後此時已然想通,自言自語,眼淚還是止不住的流。


  她尋找了多年,一直未有失蹤女兒的蹤跡,卻不想她的女兒一直在陪著她。


  而且她也十分喜歡,甚至把她視為丟失女嬰的替身。


  現在知道她竟然跟自己也融洽相處了那麽多年,想到此淑惠王後,又哭中帶笑。


  “若水,若水,都是娘害的你。


  是娘當年利用權謀,讓你父王當上吳王,卻又背棄了誓言,所以你才成為公子光報複你父親的工具。


  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是娘對不起你。”


  淑惠王後此時已完全沉醉在對過往的回憶之中,完全顧不得自己的身份。


  而伍子胥則靜靜的看著,心裏不知是酸楚還是悲痛。


  兩個原本是仇敵之人,此時為同一人,都傷心不已,完全已經記不起了剛才那箭拔怒張的關係。


  許久許久,淑惠王後還是抹掉眼淚,卻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說道:“既然這樣,今夜我就不殺你,算是成全於那個小子的算卜。


  而且以後也不會再找你的麻煩,就算是我感激你養育若水這麽多年之恩。


  可你卻必須告訴於我,那個黑衣人是誰?”


  淑惠王後說完,還是抬起頭來看著伍子胥。


  “淑惠王後,在下感激你的原諒,卻並不敢承讓你的謝意。


  此時我也十分後悔,我與夫人養育若水是十分自願,而且若水是用我夫人一命換來的。


  可你問我的問題,我實在難與回答。


  若我知道那黑衣人的身份,若水的秘密又怎麽會等到今夜才會知曉呢?”


  伍子胥說得十分真誠,也很實在。


  若以伍子胥的智謀,隻要知道黑衣人的身份,必然猜得出若水的出處,也是因此伍子胥才不敢追察,也怕因此失去這個女兒。


  “一定有人知道,一定有人知道,對,那個小子隻有他的聰慧才能知道那個黑衣人是誰。”


  淑惠王後此時已是十分急切,她心裏的仇怨已完全轉化到那個盜取她女兒的黑衣人身上。


  “王後,既然你已說蝶兒也是天賜靈童,而鬼穀先生亦然,那你就該對鬼穀先生客氣一些,將來他可能是你的孫女婿,你一直如此稱呼似乎有些不尊賢才之嫌。”


  淑惠王一聽,站起身來,怒目看著伍子胥道:“伍子胥,你別在我麵前裝什麽好人,現在事情已經清楚,說起來你隻是蝶兒的養外公,我才是她的親外婆,她要嫁誰還輪不到你來說話。”


  淑惠此時已是理直氣壯,可心裏卻還是有些怯意,鬼穀王禪現在所體現出來的智謀已經不是她能對付的。


  可她卻也並非沒有辦法,冷笑一聲再道:“以後蝶兒在伍府你可好生照顧,若是有人敢欺負她,可別怪我老婆婆反臉不認人。”


  淑惠當然知道如何才能降伏鬼穀王禪,她的手中還有兩張可以製伏王禪的殺手鐧。


  一個當然就是從徒弟變成孫女的化蝶,一個就是趙伯。


  她知道王禪雖然鬼計多,可從來都不缺禮數孝道,對於趙伯,王禪一直心有敬意。


  至於化蝶那就更不用說了。


  “王後是要走了嗎,伍某送王後出去。”


  “不必了,小小一個伍府,任我來去自由,你也不用怕,蝶兒隻是跟一個她的親人在敘舊而已。”


  淑惠王後說完,提起劍,帶著欣喜,一躍而出,整個人已消失在黑夜色之中。


  伍子胥此時心裏才真正放下心來,可他的憂慮卻又再次漫延開來。


  “來人哪!”


  伍子胥走到堂屋外大聲喊著,他一時也不能耽擱了。


  家奴匆匆趕來,同來的還有幾個家丁護院,他們以為伍子胥遇到什麽危險了呢。


  “快備車,我現在要進王宮。”


  “老爺,現在已是三更了,為何還要進宮,王上該已就寢,會責怪老爺的。”


  家奴還是好心提醒於伍子胥。


  “不要多問,現在馬上去辦,今晚我必須見到王上。”


  家奴不敢再問,知道再問伍子胥就要發火了。


  半刻之後一輛馬車匆匆的向王宮奔去,伍了胥十分著急的坐在車上,他不擔心吳王會被刺身亡,而是擔心淑惠王後。


  若說伍子胥因伍若水的關係,淑惠王後逼不得已放他一馬,可對於吳王來說,淑惠王後與他該是情與恨交織。


  若吳王不是死在幽冥尊主手中,那一定會死在淑惠王後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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