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公平之求
第二百二十八章公平之求
王禪並沒有閑著,他知道有人一定也閑不住。
這個人就是蹶由公子,現在若還稱他為“公子”實有些自欺欺人了。
畢竟他在楚國已娶妻,而且還生了一個女兒,隻是作為王族公子,他娶妻並未得認可,所以他還秉持著一個王族公子的身份。
隻是此時的蹶由公子,不僅女兒死了,又死了唯一的孫子公子山,一生迥然,也是可憐可歎!
縱然吳王此時昏迷,也對蹶公子不加幹涉,也並沒有怪罪他與公子山刺殺,反而讓他若無其事。
讓人感覺到一份難得的安閑與舒適。
而王禪自然也閑不住的,他知道蹶由公子此時萬念懼滅,身子雖然閑著,可他一生的失落卻並沒有閑著,甚至於致死之時,還什麽都幹得出來。
而且以蹶由公子的本事,完全可以猜出殺死公子山的是何人,所以王禪不得不親自守在蹶由公子的府邸。
夜空之中時隱時亮,正是風雲變換之時,隻是此時已是了夜。
蹶由公子一個人呆在花園之中,像一個融化在黑夜裏的陰影,一動也不動,都快兩個時辰了。
而王禪躺在屋頂,也不需要眼睛來看,隻要聽著聲息,就已經夠了。
並且他並不怕蹶由公子發現他藏身於屋頂,而這也是他故意這麽做的。
要讓蹶由公子知道王禪一直在他身邊。
在這兩個時辰之中,有數個黑衣人來過,也都未出一語,見蹶由公子呆坐著,很快就出了府邸。
王禪並不關心其它的幽冥殺手,因為若要論及武技,除了身為尊主的蹶由公子,其它人還拿施子以及慶忌太子沒有辦法。
尚且還有化蝶在繡娘村。
這裏是城東,有許多村莊,也有許多別院,吳都城東一向風景優美,水係縱橫,不論是行船還是騎馬,都十分方便。
而且城東有一些小山丘,讓平坦的吳都城外,顯得起伏不定,到是增添了許多迷離的色彩。
所以吳都的一些官員權貴,也無都喜歡在城東購置府邸。
“你難道想在屋頂睡一晚上嗎?”
“不想,但卻不得不睡。”
王禪隨口答著,他知道蹶由公子還是熬不住了。
“我年歲大了,熬不住你們年輕人,你還是下來吧,陪老朽喝一杯,以解這春來初潮。”
其實雖然冬末春來,可春天來的時候,還是會先帶著一股春潮,算是寒潮,所以反而會比冬天要冷。
這也是自然規律,在這股寒潮之後,才會跟著暖流。
蹶由公子一說話,小院裏也亮起幾盞燈籠,像是一朵朵盛開的大紅牡丹,藏在陰影裏,點綴在夜色之中。
而幾個侍女已經在小桌之上擺好酒菜,看起來熱氣騰騰,是剛才準備好的。
王禪有些鬱悶,他知道蹶由公子已安排剛才進來的黑衣人去辦了。
可王禪卻從未聽到蹶由公子說話,隻是細細一想,卻又覺得可笑。
對於蹶由公子這種曆練江湖多年之人,而且還是幽冥尊主身份,若是什麽事都要用嘴巴來說,就顯得十分低級了。
王禪此時已坐在蹶由公子麵前,一身青衣,腰間兩把木劍,到是配置整齊。
王禪並沒有因為要夜探人隱私而穿著夜行衣,而是穿著普通衣服,顯得既自負,又有先知。
蹶由公子一身灰衣,已不再著什麽錦袍。
看來他也習慣於做一個普通之人,而不是高高在上享受大周國上卿待遇的吳國王叔。
隻是在夜色之下,蹶由公子似乎一兩天就老了許多,臉上的皺紋在紅光之下,顯得更加深壑。
原先十分整齊的胡子,現在卻有些零亂,也有些不成體統。
可王禪卻不敢輕易言笑,畢竟蹶由王叔也是一位有高風亮節之人,舍小義而成大義。
“你真是一個讓人討厭的人,不過我卻也喜歡你。”
蹶由公子說完,為王禪斟灑。
動作很慢,像是永遠也斟不完一樣。
這就如同王禪初來吳都,那一夜遇刺之時,他與夢三對峙,還有潛藏的幽劍與幽幽。
當然還有幽冥尊主。
可幽冥尊主並沒有像王禪那樣施展內力,讓壺中酒注入杯中,再從杯中引入壺中,形成一個循環。
酒還是斟滿了,而且蹶由公子親自端著送到王禪的麵前。
然後再緩緩的為自己斟酒。
王禪雖然坦然接受,可心裏覺得這其中一定有問題,畢竟兩人一直是敵而非友。
就算幽冥尊主當初在忘歡峰殺不死王禪,而王禪又屢屢破壞幽冥尊主的計劃,也不該得到時一個一方殺手組織的如此尊寵。
所以當蹶由公子對王禪如此禮遇之時,王禪還是覺得有些受寵若驚,心裏不由得擔心起來。
他不怕武鬥,就怕受人尊敬之後,若是有求,那王禪會覺得不忍拒絕。
“你是不是心裏在想,我對你如此尊敬,以長敬幼,必有所求,所以忐忑不安,怕難與拒絕?”
蹶由公子微微一笑,卻是有些自得,似乎與王禪坐在一起,所有的憂慮都已消失一樣。
“受人之滴酒之恩,也該湧泉相報,而且蹶由王叔身為長輩,卻為小子倒酒,實讓小子如坐針氈,心裏忐忑。”
“來先喝一杯,就算我敬楚國靈童天賜靈嬰。”
蹶由公子舉杯就飲,不落半滴。
而王禪則也不敢怠慢,盡飲一杯。
隻是冷酒入腹,卻燒起了火,看來此酒甚烈。
“這是北方烈酒,連我都少飲,隻是去日不多,所以才有心招待於你。
難得你也如此氣度,老身也先解你之憂再敘如何?”
“有勞王叔。”
王禪說完,此次是他來斟酒。
“剛才你也見那些黑衣人,他們都是幽冥刺客,所以我們都有一套暗語,當然他們知道我的意思。
再者作為刺客也可以用腹語傳音,這種小技倆於你而言並不是什麽難事。
他們來此並沒有其它目的,現在我就可以讓他們進來,讓你認識一下。”
蹶由公子說完,從黑暗中陸續走出八個黑衣人,一起跪在地上。
王禪還是心裏一驚,若說暗夜有九色暗夜,那幽冥尊主手下也不算少。
“你們都認清楚此人沒有,若是認不清楚,現在認認,他的頭上有上個肉角,是為鬼宿之相。
他是天賜靈嬰,受楚國靈童之稱,習得齊國史角大師武技天問九式,精通上古八卦易理。
善醫道藥道,而且還能通解陰符之術,機關巧術。
這些或許隻是小道之術,他更拿手的是權謀之術,可以縱橫捭闔,借勢造勢。
算起來在大周天下,還無人出其右。
日後你們就聽他號令吧!”
“屬下謹遵尊主號令,奉新尊主為上。”
八個人異口同聲回答著蹶由公子的號令。
王禪是不知所謂,聽著蹶由公子的稱讚,一開始也十分得意,這是少年人的本色。
可聽到後麵卻有些迷糊了。
雖然在忘歡峰之時,蹶由公子也曾說過,若要選新的幽冥尊主,自然會優先選擇王禪。
可如此忽然,還是讓王禪有些意外。
蹶由公子從懷中拿出一塊黑色的令牌遞給王禪。
王禪有些猶疑。
“你都已經喝了我的酒了,你可知我也算是吳國王族公子,而且年歲也一大把了,你不會不領此情吧!”
蹶由公子說完,王禪還是接了過去。
他知道蹶由公子這是在交待後事,若是不死,怕也不會再管這列國江湖之事了。
“任何事都有利有弊,鬼穀先生不必懷疑本人誠意。
幽冥組織也有數百年,若是在正直之人治下,自然也會為民為百姓而謀。
相反若在奸險之人手下,他也會成為列國相爭的工具,殘害無辜。
一切皆在於用之人,而不在於這個組織。
鬼穀先生胸懷天下,必不會辜負老朽之願。
可若隻憑一身武技,鬼穀神謀,卻也未必能成大事。
許多事若有他們,你自然可以少跑些路,也少些煩憂。
幽冥主事負責之人一共以天支區分,共十人,幽幽與幽劍的身份你已知道,至於他們,你日後也會知道。
這裏還有一本幽冥手冊,是曆代幽冥尊主所存。
記載了幽冥組織這些年來出名的事跡與人物,其中也不凡許多王候將相。
而且還有幽冥組織如何聯係,如何管理的普通常識,想來都難不到你。
下冊卻是幽冥組織幾百年來曆經數代人研習的心法,你可以看看。
我研習十幾年,卻也不得門道,說來也是慚愧。
至於他們的安排,現在一切皆由你來定奪。”
王禪此時是不接不行,而地上還跪著八人在等他的指令。
“此時吳都尚不需要各位,名位還是各回各地,它日我回楚都,自會有事安排各位,各位還是請起請回吧!”
這八人一聽,卻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新任尊主竟然如此草率。
“哼,難道你們看不見他手中的幽冥令嗎?”
八人一聽蹶由公子的話語,也都再次回道:“謹遵幽冥尊主號令。”
八人說完,就像剛才出現一樣,又消失了花園的各處黑暗之中。
“為什麽要傳與我,小子年幼不過才十三歲,如何能堪當此重任。”
王禪還是十分好奇的問蹶由公子。
“四大組織是由當年文王所組,而當時天下共七十三個諸侯,都各轄一方,天子難與管束。
可卻又不得不防範,所以才成立這四個組織。
最早的時候並不叫這些名字,而是十分有威懾力的名字,好像叫‘守國、安民、戎邊、遵禮’。現在叫什麽‘暗夜、幽冥、夢魘、離魂’。
實在也是讓文王在天之靈無語了。
所以任何之事,並非流於形,若究其本,這四個組織也是一心維護大周根基,為天下臣民謀福之事,你不必心中有隙。
合理用之,用於你安天下百姓之行,想來幽冥組織也會回歸正道。”
蹶由公子也是語重心長,對王禪寄予期望。
王禪手握幽冥令,卻是感覺身上又多了一份責任,卻與他逍遙快活的本性相背。
“你放心吧,幽幽的身份,其實我早就知道。
隻是我未曾想她竟然是淑惠王後的孫女,這就怪不得她了。
雖然她殺了山兒,但先下手的可還是你的屬下,於他們我不會記仇,更不會找他們尋仇。
隻是淑惠王後之事,我與她的仇怨,卻不得不管。
你也應該答應於我,給我一個公平與她決鬥的機會。
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解決辦法。
而且她是齊國人,是齊國安插於吳國的細作,這一點你也早該知道。”
王禪聽完,心裏也不知是什麽滋味,蹶由公子雖然是幽冥尊主,可於吳國似乎並沒有什麽惡行。
幾次刺殺都無功而返,反到是淑惠王後為了複仇,或許也是為了齊國之利,濫殺無辜。
實是死而無怨之人,可她卻又是慶忌的娘,施子的姥姥,化蝶的外婆,趙伯昔日的情人。
而蹶由公子說了這大半天,所求之事才是這一點。
他要讓王禪不滲和兩人之間的恩怨,也算情有可原。
當年蹶由公子有機會繼承王位,卻是因為淑惠,因為找來了趙伯,或許還有季禮。
而蹶由的要求則十分公平,若是殺不了淑惠,也就隻有自己死,這是一個十分公平的要求。
王禪沒有拒絕的理由,他不能因為有諸多私情,就置公平於不顧。
而且蹶由公子一生也算是可敬之人,當年得季禮說情,又礙於趙伯在,所以主動退卻,這些年也從來未幹涉過吳國內政,隻做一個江湖人士,至始至終一心為的也是吳國。
而他唯一的孫子也死於淑惠婆婆的複仇之下,而公子波之死也與她有關。
更不用說其它人了,至死之前的一點要求,王禪還是不得不同意。
“我答應你,可你知趙伯也在吳都,你有把握贏過趙伯嗎?”
“沒有把握,可你別忘了趙歡是晉國人,隻有我死了,他才會放心,也才會幫著保下吳國王族最後的一點血脈。
這是我一個吳族公子能為吳國做的最後一點事了。”
蹶由說完,也是長歎一聲,看著黑夜,不僅不覺得黑夜的黑帶著恐懼,反而覺得這更適合於他一樣。
就像死亡一樣,像黑暗一樣,有時會讓人恐懼,有時則會讓人心安。
王禪知道趙伯是不會讓淑惠的複仇之火燒毀吳國的,因為若吳國衰落,那難與牽製楚國,而隨著楚國的必將掘起。(因為有鬼穀王禪,或許是王禪自己高估自己。)
那麽晉國經營多年的計謀也會在趙伯手中毀掉,這是趙伯無論如何也不會願意看到的。
所以蹶由能在此時拋棄個人恩怨,把吳國利益放在個人之上,對王禪來說,也是一個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