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箭在弦上
第二百四十八章箭在弦上
範蠡聽了麵不改色,似乎習慣於王禪說話的風格。
隻是他身後的兩個保鏢卻一臉怒意,嘴裏哼出聲來。
“你們不必在意,這位公子雖然易過容,可他真真切切的就是楚國靈童鬼穀王禪。
就連當今我越國王上都要對他禮遇有加,你們可不要在他麵前有任何怒意,別忘了他是誰的高徒。”
範蠡借身後兩個護衛的怒意,也是把王禪誇了一番。
王禪見範蠡為自己已斟好茶,忙端起茶杯嘻笑著道:“喝茶喝茶,難得範蠡中將軍對小子如此大方,竟然不咎美讚,小子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範蠡始終也是拿得起放得下之人,所以縱然王禪借喝茶又暗損範蠡斤斤計較,可他卻並不在意,還是端與茶杯與王禪共飲一杯。
“鬼穀先生之智,在下是不佩服不行了,越王五箱重禮,想必先生已經收下了。
它日吳越兩國交戰,範蠡一定要領教鬼穀先生兵法奇謀。
鬥嘴我說不過你,但領兵作戰,可是真刀真槍,縱然你武技超群也是不討好的。”
(捭闔,原意就是指嘴巴一張一和,所以範蠡還是有自知的,在縱橫捭闔鼻祖麵前,也不敢充大。)
王禪放下茶杯,此次自己為範蠡斟茶,再次輕飲。
“恐怕要讓範蠡將軍失望了,小子對吳越兩國交兵本沒有興趣。
對戰場那些打打殺殺更是厭惡之極。
若吳越交兵,小子也隻是一個旁觀者,到時自然能領略範蠡將軍高謀。”
王禪還是一臉嘻笑,像是從來也不正經一樣,在與範蠡談論兩國交兵之事時,依然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而且語氣不屑,似乎並不把範蠡放在眼裏。
“哦,原來鬼穀先生隻是拔弄是非,讓兩國不得不戰,想當漁人而已。
那若我現在就回越國,力勸越王止戰非攻,那先生不是要失望之極了。”
範蠡到是想激一激王禪,他也真心的想與王禪在戰場之上較量一番,聽剛才王禪所言,顯然是有些失望。
所以反過來要止戰非攻,實在有些虛偽至極了。
“哈哈哈!範蠡將軍也是一個幽默之人,實在說笑了。
範將軍身為武將,為越國開拓封地,征伐列國,這是將軍之誌。
同時也是越王之誌。
越王胸懷大周天下,又怎會安居於越國這偏避一隅呢?
若說要征伐列國,稱霸大周,攻吳是擺在越國的一道坎,隻有跨過這道坎,越國才會有機會一展雄資。
猛虎若不出山,不打敗對手,永遠沒人會知道猛虎的威風。
潛龍若是終身沉在水底,又有誰為在意它能騰雲駕霧,遨遊蒼穹呢?
將軍與越王就如同猛虎與潛龍,攻吳勢在必行,非是我王禪搬弄是非。
如此高帽,小子還不敢隨意戴的。
況且,吳越相攻於我何利?
到是吳與越都劍拔怒張,卻並不攻伐,才有利於楚國,有利於我鬼穀王禪。
至少可以看一出緊張的大戲,而不是很快就會有結果。
結果於本人而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品閱這個過程。”
王禪的話說得很慢,卻又透著玄機,而且充滿著冷酷。
就連範蠡身後的護衛都摸不著頭腦。
可範蠡則是麵色憂鬱,顯然明白王禪話語裏所說的意思。
若兩國不戰,隻在邊境陣兵,就像兩個對手,都拉弓上箭,卻互不相射。
持久下去對誰都不利。
任何一方都必須小心應對,防著對方偷襲,越是持久於兩方越是不利。
就如同孫武兵法裏說的“兵事不宜久”,久則傷民害國,動搖一國之根本。
而吳越若是真的如此,那得利的才真正是楚國。
楚國與吳越兩相交好,卻坐看兩國敵對,韜光養晦,慢慢壯大,到時吳與越都會成會楚國刀下之肉,任其宰割。
範蠡思慮片刻,回過神來冷笑一聲道:“依鬼穀先生所言,那先生是知道此吳與越攻伐的結果了,所以才會失了興趣。”
王禪一直端杯品茶,對茶的興趣比對範蠡的更要濃厚。
聽範蠡問起,也是淡然回道:“非也,剛才小子也已言明,對結果不感興趣。
不過既然將軍問起,小子也不防直言。
越國攻吳最多能得小勝,越王縱不敢長軀直入。
孫武駐守吳都,孫將軍領兵曆來出奇至勝,處處皆是危機。
範將軍縱有不服,可卻也深懂兵法。
此時吳國國喪,若兩國交戰,越軍深入吳地,勢必會激起民憤,讓越軍深陷泥潭。
而若吳國或楚國領一隻奇兵,不消三日越都必險。
那時越國就會有滅國危險。
想來越王雖然胸有天下之誌,卻不會舍本逐末放棄越國根基。
而吳國新王已定,吳王壽誕不遠,吳王也不會深兵入越。
這樣會讓新政不穩,若楚國此時出兵,而攻越國又久攻不下,吳國同樣有滅國之危。
所以此次攻伐隻是各取所需而已,並不能真正威脅對方。
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範蠡一聽,麵色更是難堪。
主張攻伐的是王禪,而當兩方都已下定決心大戰一場之時。
王禪卻又分析兩方的結果,都不討好,而且此時就如同剛才王禪所說。
吳國與越國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若兩方互不攻伐,反而真的會把王禪變成漁人,讓楚國從中得利。
可若越國攻吳,卻不能一舉把吳國攻下,那出不出兵已沒有多少意義。
相對於吳國而言,把越國當成一個靶子攻伐一場,算是揚了舊王之威,讓新王做穩王位。
而吳王本就將死之人,縱然戰死沙場,反而是得嚐得願,讓吳國更加團結,讓夫差更加勤政。
算起來越國隻是吳國一個陪襯而已,深思熟慮的計謀,本算是天衣無縫,如此謀劃布局,在王禪嘴裏隻是一個笑話。
到頭來隻是給吳國更換新王做了一件嫁衣而已,並得不到實在的好處。
範蠡再次隱入沉思,而王禪則邊飲茶,邊看著三四輛馬車運著吳國王後淑敏、大公子波、二公子山、勝玉玉公主的靈柩,緩緩從大街上向東門駕去。
後麵跟隨著上百人的送葬隊伍,手中都捧著珍貴的陪葬品,祭祀用品。
緊接著的同樣是上百人的雜耍隊伍,這些人邊走邊表演著稀奇的雜耍。
更讓人驚奇的是,隊伍後麵有數千個白鶴流鶯,紮得十分逼真,而且能夠自行行走。
天上的流鶯亦然,不停的揮舞著翅膀,在半空飛翔。
後麵則簇擁著萬餘吳都及四處趕來的百姓,十分好奇的跟在隊伍後麵,場麵十分壯大,也是十分震憾。
範蠡此時無心欣賞街邊之景,卻看了看王禪像一個孩童一樣,興高彩烈的看著送葬的隊伍。
範蠡心裏真是百般滋味。
原本一直想著趁吳國內亂之際發兵攻吳,一舉攻下吳國,成就大業。
可聽王禪分析下來,吳國與越國此次對峙,完全由王禪一手主導,可兩國卻並非真正的主角,隻能算是配角。
而他範蠡連配角都不算,隻能算一個打雜的跑堂而已。
而造成這一切局麵的,就是自己麵前這個年僅十三歲,嘴上無毛的少年。
此時竟然對著吳都送葬的熱鬧場麵十分興奮,完全不把吳國與越國之戰放在眼中。
範蠡是又恨,又氣,又怨,又懊惱無比,而且還充滿著女人特有的嫉妒羨慕與恨。
恨不得把王禪現在就生吞活撥了,方能解心頭之恨。
“鬼穀先生,剛才依你所言,此次吳國出兵,難道孫武將軍不領軍嗎?”
“不,不不,用不著孫武,吳王會親領大軍與越王對峙。”
王禪看著外麵的熱鬧,隨口說答,語氣十分不屑,一點也不把範蠡放在眼中,甚至不把越王勾踐放在眼中。
同時也是對孫武極高的推崇。
“哼,吳國如此小瞧在下,此次吳越之戰,本人縱然不會中了先生誘敵深入之計。
可本人也不會讓吳國占一丁點便宜。
我要讓吳王闔閭有來無回,讓夫差小兒縱是當了吳王,也要麵臨喪父之痛。”
範蠡還是氣極一時,語無侖次,氣憤之中,也是杯子摔在桌上,摔得粉碎。
可細品之,卻還是順著王禪之意所說,也算是進一步應證了王禪的推理分析。
“好好好,有將軍雄心,想必吳王也不想再想活著回吳都,戰死沙場,總比病死床榻要好。”
王禪也是順口打哇哇,一點都不顧忌。
若此話是普通講出,被人舉報,那王禪咒吳王死就是誅九族的大罪。
可王禪如此一說,到是範蠡更是氣得一句罵人的話噎在脖子裏,臉瞬間變得通紅一片。
範蠡好不容易找到點托辭,也說得義正嚴辭,卻不想王禪一說,到變成成全吳王戰死沙場之誌了。
這算是敵對雙方嗎,看起來不像,反而像是兩個有情有義的兄弟,相互成全心中之願而已。
“阿三,還不給範蠡將軍另換杯子,再多盛一個,都斟好茶。”
王禪回轉身來,麵變得十分嚴肅,對著阿三就怒斥著。
而阿三見範蠡如此窘迫的樣子,就差那麽一刻就笑出聲來。
可聽王禪一罵,這才強忍著憋著不笑,趕緊為範蠡另換杯子,又再盛了一個杯子。
範蠡看著王禪卻也是一時之怒,也不好真的發出來,畢竟王禪隻有十三歲而已。
可他卻是四十多歲的人了,若是在一個少年人麵前失了禮儀,就真的成了笑話了。
他再品王禪所說,心裏也明白,卻是對著身後兩個護衛怒罵道:“你們兩個廢物,還不快下樓去,請景成公主上來。”
兩個護衛也是懵逼了。
剛才對鬼穀王禪有怒意,反而被範蠡奚落,一點麵子都沒有。
可現在範蠡被王禪激得就差掀桌子了,可範蠡卻對著他們發怒。
兩人十分委屈,卻又不敢再問,隻是看了看王禪。
而王禪則點了點頭。
這兩個護衛這才向樓下急速奔去。
“範蠡將軍,勿怒,來喝杯茶。”
王禪說完,親手把茶杯端給範蠡。
範蠡是不得不接,一接過之後,仰頭一口飲盡。
把這杯中茶當成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