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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四章身不由己

  第四百零四章身不由己

  夜色很黑,楚都這裏的府坻裏更黑,這裏連一個下人都沒有,裏麵十分荒涼,隻是客房後院之內,幾塊菜地裏竟然還長出的青菜白菜,像是有人住,卻又黑燈瞎火的,菜院裏的樹倒也長得茂盛,在月光的陰影中,卻有一座墳卻並無掩,反而在月光之下十分通亮。


  墳前站著一個人,雙手後背著,一身黑衣,發髻高高的束著,瘦長的身材,一把鐵劍斜挎腰間,在月光之下,連陰影都顯得有些孤零零的。


  “你不該來,我說過讓你不要來這裏,可你為什麽還要來呢?”


  “相國,我來的時候在楚都轉了大半圈,沒有人跟蹤,而且這裏也十分荒涼,並沒有人注意到。”


  一棵樹下,卻還站著一個人,身上一身青服,有點膽怯,腰卻也站得筆直。


  “江平呀,唉!


  你的資質有限,有些事為什麽總想得那麽普通,對於普通人,誰會在意你來我這裏,在意你的他就不是普通人了。”


  黑色的身影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但卻也無可奈何,而樹底下的人就是屈江平,司物府大夫。


  “相國,我隻是想來告訴你,他已知察覺到了,而且還畫出一個背影,就像你現在的背影一樣。


  這幾日就要在楚都全城搜查了,我才來與你說一說,讓你小心一些。”


  屈江平說得十分小心,也知道剛才黑衣人在怪他,他不該來這裏,因為他知道對付不普通的人,那麽他這種辦法,反而會引來那些有心之人。


  “罷了,這怪不得你,他總該會明白,若是不明白也就不是他了。”


  黑衣人語氣時聽不出是高興還是失望,還是無可奈何,卻也理解屈江平的心情。


  “相國,今天他除了畫了你的背影之外,還畫有三副畫,說是藏在楚都的妖人。


  其中兩副依我看來當是與子令尹子西同為兄弟之人,所以長得與子西、子閭十分相像,就是算不兄弟也該是王族中人。


  令尹子西也說得清楚,一個像他與子閭,一個像司空府的萬財王叔,可就是不知道他如此畫是何用意,相國該知道這兩人是何人吧?”


  黑衣人一聽,也是一楞,心裏有些詫異,想回頭卻還是又忍住了。


  “哦,他竟然也能查出這兩人,像子西子閭的人我自然清楚,至於像萬財大夫的,就有點怪了,他當年的死應該十分確切的,為何他又會有此懷疑,連我都有些糊塗了。”


  黑衣人說完也是有些欣慰,可語氣裏卻又有些疑惑。


  “還有一個婦人,聽起來像是依著當今青蘋公主與青裳公主兩人容顏所畫,江平也不知是誰?”


  “哦,竟然有此事,藏身楚都之人還真不少,那他有沒有說明這是一個婦人還是兩個?”


  “沒有,對對對,我忘了他曾說過在楚都的妖人至少四五個,可他卻隻畫了四副畫,那其中這副畫說不定意指兩人,而我也不明白他的意思。”


  屈江平隻能實話實說,他講的就是今天在王禪府上的見聞,可黑衣人問起來,他還是難與領悟王禪之意,所以說話也不敢確定。


  “看起來他都已經察覺到了此時楚都的幾股暗流,這確實難得。


  可這幾個人實在並不是好惹的,他們之間的恩仇怨恨更是解釋清楚,所涉及的都是楚國舊時的情仇,也都是權貴王族,還涉及到當今王上。


  此事你不必再管了,聽說現在王上成立了司物衙由你負責,你就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司物部至關重要,你也可以一展所長,也算是壯誌可酬了,至於司敗府之事,你也莫要再管楚都什麽命案了。”


  黑衣人一聽,心裏還是有些矛盾,可依著他的性子還是再問道:“相國,江平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詳詢相國。”


  “說吧,有什麽事你盡管說來,想必你的太公秘籍也送與他了,他很快就會找到這裏的,有什麽要問的,盡快問,問完就走,永遠也不要再來這裏。”


  黑衣人的語氣冷如冰霜,但還是給屈江平一個機會。


  “楚都九宮命案該是相國所為,我也知相國與他的關係,可卻不知道相國此做用意如何,但相國既然知道他終將來來,那相國將來如何麵對他,他是一個聰明而且讓人恐懼之人,相國可否想清楚?”


  “楚都一十八人命案確實是我所為,這些人有的是我認識的,有的我並不認識,可他們都沒有再呆在楚都的理由。


  我若不出手,用不了幾年,他們也都是這個結局,而且他們自己都知道自己的命運,也都準備好了,費無極一死,一切都由不得他們了。


  至於我,我也說不清,夢魘之術,連我都破解不了,現在還受著他的控製,所以我讓你不要再來此地,免得在我不受控之時,你會成為犧牲。


  至於將來如何麵對他,你也不必操心了,我都已經死過一次,我這墓都已修好了,將來自然會真正的留在這裏,再問又有什麽意義。”


  黑衣人的話裏透著一種無奈,一種悲涼,一種無法主宰自己命運的失落。


  “相國,為什麽如此悲觀,依相國大人的才智,用不了多長時間定然能破了夢魘之術回歸正常。”


  “我是破不了了,夢魘之術已深入我的骨髓,而且我每次破此術失敗就會越發加重,泥足深陷,現在我能控製自己的時間越來越少,心裏的那些仇怨越來越重,慢慢浸蝕心誌,實在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麵目全非。


  我本意並不想傷害於你,而你也不必為此犧牲,你該知道我的用意,所以我讓你以後不要再來了,這是我對你的最後終告,也是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這樣至不會讓我的罪過又會更重一些。”


  黑衣人還是一樣的歎著氣,似乎已經認命一樣。


  “相國,若是你把事實說與他知道,說不定憑他的聰明才智能破了夢魘之術。”


  屈江平還是抱著一種平和的心態,語氣裏充滿著希望。


  “哼,不必了,他更不必背負這些包袱,而且也太過凶險,並非每次都能憑運氣。


  兼之若是他過多的背負著這些東西,那他的將來的成就或許也隻是一般,隻有他能放棄這些包袱,或許將來他能走出不一樣的路來,又或許他也是大周天下的一個希望,我也隻能如此了。”


  “這到也是,他的脾氣還是相國清楚,今日他與子西發了火,或許是因為昨夜的四個朝工,或許是他本來就如此不受任何拘束,也不想讓任何人束縛他,在他的眼中甚至連楚王都不放在眼裏。


  相國可知昨夜與今日欲圖刺殺我的人是誰?”


  屈江平繞了個圈還是把自己的疑惑講出,眼前的人他十分清楚,可卻還是對昨夜以及今天刺殺他的人有疑惑。


  “昨夜刺殺四個布衣朝臣之人並非在下,這還是可以肯定的,那個刺客如此做,一是想引出我,二是想嫁禍於人挑起紛爭,再其次就是想把楚都局勢再次攪亂,此人當是不想看到楚都平安,應該就是那四副畫像裏其中之人,這一點他應該能夠看得明白。


  我做事向來不必如此,江平可以放心。”


  黑衣人說得有些勉強,對於是不是自己做的,反而不像其它人一樣理直氣裝的否認,這其中或許就是他的無奈之處。


  “不是相國所做這就好,隻是痛惜四位臣工,可又會有誰不願看到楚國興盛呢?”


  屈江平自言自語,十分不理解,同時也是思慮著剛才黑衣人的話。


  “江平呀,這天地之道歸於自然,人世之世,無論是大是小,其實天地都不會過問,若說有命,那可能就是他們的命數而已,生在時局有的時候,決定你生死的並非你自己,就像你剛才說的,今日救你的是王禪與一個姑娘,而你卻並非能改變命運之人。


  列國之爭、朝堂之爭有的時候除了利益還在於人性,而人性也是這世間最難與理解的東西,人與人之間的恩怨情仇,其實歸結下來,也不外乎兩個字而已,那就是得與失。


  得未必是得,失不必是失,人就是這樣,現在所為總是由過去的得失決定,可世人又怎麽知道,隻盯過去得失,那現在的得失,又會影響著將來局勢的發展。


  而易理所透解的天道也正是如此,知過去知現在知未來,現在的得失可能就是將來的所謂命運,許多人不知道,現在所為都是將來的果,如能放下過往,一切才會改變。


  而我,當年我的父親就說過,我這一生難有成就,就是因為我不懂得放下,不懂舍棄而已,總是心裝著得與失,榮與辱,愛與恨,歡與怨,不能像水一樣,生養萬物從來也不會在乎所生養的萬物,從來也不居高位,卻甘願於低落的地方,才會形成潭,形成湖,形成河海。”


  黑衣人說的道理,讓人難與理解,可卻是最基本也是最普通之理。


  “相國,江平受教了。”


  “那本書給了他吧。”


  “給了,聽說他又轉送他人了。”


  “哦,他光憑這一點就比我強得多了,我把此書當至寶,可他卻毫不在乎。


  江平你走吧,他也要來了,以後你也不必再來,就莫讓他知道你來過。


  我李悝既然已死,你還是把我當成一個死人,將來或許就是我與他的事了,若是你還放不下,那麽下次來或許就是你的死期,也不要怨我,也怨不得我!”


  黑衣人的話帶著一股寒氣,直撲屈江平,讓屈江平不敢再留,就地跪在樹下,對著黑衣人一揖道:“江平走了,相國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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