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七章窮途末路
第六百三十七章窮途末路
白公勝帶著剩餘幾百兵甲一路狂奔，經過一天一夜，此時終於奔出了二百裏之外，這裏是楚南的群山邊沿，前無村也後無店，天色又將暗了下來，白公勝隻得讓這幾百兵甲先安營紮宅，他此時已無心奔勞。
“馬副將，軍糧還有多少？”
馬副將走到白公勝跟著，看了看一臉疲憊的巢邑城主白公勝。
“回城主，軍糧隻夠今晚一晚所南，來時我們都未曾想過要逃回巢邑，所以都是輕裝簡出，每個人都隻帶了三四天的口糧。”
白公勝一聽，有些心煩，他本來應該知道，而此次出行之時，讓一萬兵甲輕裝簡出，也是他的安排，他也未想到在奪取了楚都之後，會遇上左司子節，所以想怪這個馬副將，也怪不了。
“讓兄弟們盡快用了軍糧，也不必省，大家先休息一晚，明日我們還是要繞回往巢邑的官道。”
馬副將一聽，也不明白白公勝的心思。
這一天一夜連續奔勞，是因為怕被楚都的楚軍追出，這一點大家都還是清楚的，可大家卻不明白，白公勝卻不往正規的官道走，而是繞著小道迂回向南奔，而向南那麽就會進行楚南的大山之中。
雖然十分安全，但卻有些費事，而且也讓所有人跟著走了計多冤枉路，連這個副將心裏也有怨氣了。
“馬副將，之所以多繞了些路，是怕留下痕跡，也是為兄弟們著想，你不必多疑。
若遇上突襲，我們幾百人可以馬上進入大山之中，也能藏得一時，靠山吃山，至少還有希望。
依我推算，最遲明日晚上就可以與巢邑大軍接應上，所以大家隻要再熬一晚。”
“城主，我們當然相信你了，隻是這樣的話，後麵殺出楚都的兄弟們可就找不到我們了。”
這個馬副將雖然並不聰明，可卻還是十分講義氣，自從離開楚都之後，那時還有不少巢邑的兵甲，若是能殺出重圍剩餘的人也都會向巢邑撤退，可依白公勝的行軍路線，這些人是不可能跟上他們的，說不定此時已經走在他們的前麵了。
白公勝一聽，知道這個馬副將還是在懷疑他，可他卻隻能裝作不知。
因為他之所以避開官道，就是想讓這些逃出來的兵甲成為目標，若是沿途遇到城鎮，城內駐守的楚軍必然會警惕，甚至會對所有逃兵進行攻擊，那麽現在有這些剩餘兵甲已經走在前麵，正好為白公勝擋掉了攻擊，成為誘餌。
“你去吧，本城主不會丟棄這些巢邑兵甲的，隻是因為他們比較分散，所以更容易行軍，若本城主估計不差，他們應該比我們更快與大軍匯合，你就不必操心了。”
白公勝躺在一處草地之上，而其它兵甲都在紮著帳篷，也有的已經在就地做飯了。
“城主，你先歇歇，我帶幾個兵甲進山，趁著天還沒全黑打幾隻野味來，待帳戶搭好了，就請城主入住。”
馬副將也不再懷疑了，此時他們都算是敗軍之將，有的時候還真的不能考慮太多。
若是比起戰死在楚都的巢邑兵甲，那已經是夠幸運的了。
馬副將一走，白公勝到也放鬆下來，他此時想著明天如何與大軍匯合，如何再次攻城，他要用最小的代價拿下楚都，而且這一次隻要攻下楚都，他就不會再猶疑了，而是直接進行登位在典。
對於子西，他更不會留情，直接處死，免得徒添麻煩。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有亮，白公勝就下令行軍，大家休息了一晚也都有了精神，再繞著路，進入前往巢邑的官道。
因為比較早，所以官道上都沒有人，白公勝率這剩餘的巢邑兵甲，一直向著巢邑方向進發。
原本想著，應該很快就會遇上巢邑進擊楚都的大軍，可連續派出數十個斥候去探察，都並沒有音信。
白公勝此時有些焦慮，而且整個隊伍零零散散，又到了用飯的午時，可所有人的幹糧都已用完，若再往下去，兵甲們也撐不了多久，就連白公勝自己也無法撐得下去了。
“馬副將，把把隊伍分散開來，交待下去，若想活命，若想將來還能享榮華富貴，就讓大家再辛苦辛苦，午飯就省一省，大家一直延著官道向巢邑方向進發，想來到晚上就會遇上大軍。”
馬副將一聽，也不再問了，而是直接去傳令。
其實此時大家心裏都有懷疑，而且此時已有不少逃兵，此時整個兵甲數量，也隻有三百人不足了。
許多兵甲一路而來，一路潛逃，隻有一部分本身就是巢邑城的楚人，才會想著回到巢邑。
而另外一些兵甲本就是回贖，或者流亡的流民，所以家在何方，也沒有什麽好期盼的，此時兵敗，大家也都並不希望再回巢邑。
而白公勝也知道這一點，可他也不想阻止，能與他共富貴的自然會留下，不想與他共富貴的留下了也無益處，用兵在精而不在多。
而且他此時心裏也有懷疑，畢竟巢邑若沒有意外發生，那麽巢邑大軍在接到調入楚都之令時，應該都是十分欣喜，他們會想到，自己已經控製了楚都，將會成為楚王，他們不會遲疑。
而依幾萬大軍的行軍來看，一般都會分成前中後，前軍一般為騎兵，輕裝簡出，一路向前，應該比中軍要快一天左右。
依此推斷，巢邑到楚都急行軍也三日行程，此時不僅連個人影都未遇到，官道之上，就連傳令兵都沒有，這種失落，讓白公勝不得不撐著最後的氣力，再往前走。
白公勝如此不停的走，又走了一個白天，到了夜幕到來的時候，此時整個兵甲都已是疲憊不堪。
“馬副將，過了這個村，大家就紮營吧，沒有吃的就殺幾匹馬，讓兵士們不準入村搶劫，這也算是我們最後的一頓飯了。”
白公勝看著村外的一處破廟，那裏有一處小土堆，還有一個破廟幾間偏房，算是可以讓大家再休息一晚。
而他說完，就縱馬向站破廟奔了過去。
這一晚，一共殺了十匹馬，大家雖然吃得飽了，可卻一個個十分萎靡。
作為一國之兵，殺馬充饑是逼不得而已的事，戰馬與人都有感情。
而白公勝卻獨自己坐在破廟門口，看著滿天星辰，臉上陰沉沉的，比這星空之夜還要陰。
“城主，現在我們距巢邑隻有不足五十裏，不若我們連夜趕路，明晨就可以到達巢邑了。”
“不必了，先安睡一晚，我看兵士們也累了，你清點一下數量，若是不願再行軍者，讓他們自行離開吧，本城主不再過問，明日能有幾人跟隨本城主，本城主也不在意。
包括你，若是不願意再行，也可以趁著這夜色，該去何方，就去何方吧，跟著本城主，未必會再有好處了。”
白公勝說完，閉上眼，他不想再說，他知道巢邑此時必然是有變。
而若依來時的情形，極有可能是被吳國侵占，那麽他帶著這些人回去，純粹是找死。
可他卻又不肯定，畢竟若吳國攻楚，占此三城，實在沒有必要，此三城本就是吳國歸還楚國的，若吳國欲圖攻楚，那麽占此三城，應該會向楚國腹地大舉進兵。
而此地隻距巢邑五十裏，若有動靜，不可能探察不到。
那麽巢邑到底發生什麽，他已經不敢肯定，而他此時也在為將來作打算了。
當初賈伯離開時說過，不論且與敗，都讓他前往越國，而他若再帶著這些兵甲，既幫不上忙，反而會拖累於他，所以此時他雖然並未真的下令放棄這些兵甲，可話已說得明白。
馬副將一聽，也隻得悠悠的走開。
白公勝沉沉的睡著了，他這一睡，像是回到兒時流浪的時候一樣，時而會感覺到餓，時而又帶著逃命的恐慌，時而又像是回到越國，那時雖然寄人籬下，可至少還是一個落迫的公子。
有著自己的一方小屋。
慢慢的一些響動也驚醒了白公勝，白公勝睜開眼看了看，卻又緩緩閉下。
他知道這些兵甲們還是準備離開了，此時的他並沒有什麽失落。
雖然這些兵甲是他親手招募，也是親自訓練的，可他此時還比不上當年流浪的時候，他現在隻是一個敗軍之將，已經是窮途末路了。
所以白公勝依然裝作不知，可他的心裏卻透著一陣陣悲涼。
他這一生，本該做一個普通人，不該有出人頭地的貪念，更不該有當上楚王的奢念。
若他能安足於一方，或許他依然還可以做一個落迫的公子，雖然落迫，可至少是一個公子。
或者回到楚國，順利當上巢邑城主，那他也該得到滿足，做一個城主，也算是小有所成。
可這些都永遠無法滿足他的野心，而他自以為是的謀算，現在看來，隻是沒有根基的空想空論而已。
隻是他卻成全了子西，成全了左司馬子節，這讓他心裏慢慢的又滋生了惡念。
他不服，左司馬子節隻是子基的兒子，而他的爹也曾是楚國太子，論身份，他不比子節差，可為何蒼天不眷顧於他，讓他敗於楚都。
（白公勝不知道，其實現在楚都已非子西子節的天下，而子西更是早已魂歸地府，若是他知道這些，那麽他又會十分開心了，就不必在此自怨自歎了。）
白公勝回想了許多，可他還是不明白，為何巢邑的大軍沒有出動，他不放心，心裏還是抱著一絲希望，他希望是巢邑的大軍沒有收到軍令，所以並不知情，這樣他依然可以回到巢邑，再次組織反叛。
白公勝也悄然站起身來，慢慢摸到自己馬匹前，躍上戰馬，和那些其它逃兵一樣，趁著夜色向巢邑奔去。
可他卻有別於這些逃兵，他們完全是在逃命，背棄了主將，而白公勝卻是依然想為自己創造一條通往權力巔峰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