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八章 去子留母
長秀公主這麽有底氣，是有原因的。
本朝律法有規定，小妾進門必須正妻同意，小妾生的孩子要算在正妻的名下，在族譜裏也是歸屬於正妻的。
所以，進門是一道坎。
隻要是正妻不同意，哪怕在府裏住著了，也不算進門。隻要正妻同意了，哪怕是外室生的孩子，也可以抱回家算做正妻的孩子。
當然，這條律法經常被人忽略。
因為在現實裏實行起來很困難。
沒有幾個正妻想被夫家休離，更何況男人三妻四妾這種事再正常不過了，正妻們縱然再不喜歡丈夫納妾，也不會鬧到不可開交，有妾沒我的地步。
長秀公主可不管這些。
誰欺負了她，她就不讓誰好過，哪怕魚死網破也不怕。
李夫人被長秀公主的話惹惱了。
“長秀公主，你如此狂妄，信不信我現在就讓時蘇休了你。”
長秀公主冷冷抬眼，不慌不忙地應道。
“可以，那請問婆婆我犯了七出的哪一條？”
雖然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地位低下，但是隻要是明媒正娶的正妻，律法都會加以保護的。女人隻要沒有犯七出，男人就不可以隨便休棄。
七出乃：不順父母，無子，淫，妒，有惡疾，多言，盜竊。
長秀公主一條條地數著。
“其一，我自進府以來，每日晨昏定省，從不落下，可有不孝順您和老太君？
其二，我進府不足半年，並不符合三年以上無所出的無子罪吧。
其三，我自嫁入沈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別說淫亂了，連流言蜚語都未曾傳出過吧。
其四，二爺妻妾眾多，我從不計較二爺在哪家留宿，對二爺的妾室一向是關懷有加，自認和妒婦不搭邊……”
聽到這，李夫人抓住長秀公主的話柄，說道：“你不讓秋香進門，就是嫉妒。”
“您和老太君欺瞞在先，我受此奇恥大辱，難不成還要忍氣吞聲？若您非要給我扣帽子，我不介意和您公堂對簿。”
聽到這，老太君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離譜，不過一件小事，怎麽就鬧到了要對簿公堂的地步！我李家丟不起這個人！”老太君看著將關係越說越僵的李夫人，嗬斥道：“你別說了！”
李夫人隻能悻悻地閉了嘴。
她惡狠狠地瞥向長秀公主，後者端坐在座椅上，厚厚的妝容遮蓋住了她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沒有任何感情的，冰冷的瓷娃娃，格外滲人。
老太君被她看得心裏發毛，但還算有理智。
畢竟因為一個青樓女人，失去這麽一個得體的兒媳婦，和鳳城富商李家弄僵。
得不償失。
“長秀啊，你婆婆那是說的氣話，且不說你和時蘇的婚事是你爺爺就定下來的，是李李兩家的三代人的約定。就說你來沈府這些天以來，大家都很喜歡你，怎麽可能舍得讓你走。”
長秀公主冷哼一聲，道：“老太君放心，貴府把我休離放我回去了，我會去向爺爺告罪的。”
老太君實在是頭疼得很，她懶得再勸，索性問道。
“你就說，這事你準備怎麽辦吧？”
長秀公主冷冷一笑，她就等著這句話呢。
“去子留母。”
長秀公主淡淡開口，語氣平靜，說出來的內容卻是一顆重磅炸彈，將李夫人和老太君都給炸懵了。
“長秀公主！”老太君怒吼“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知道，本來想去母留子的，但想了想不妥當，這不就是讓您二老背上殺人罪名了。所以還是去子留母，最為妥當。”
長秀公主用討論今天吃什麽的語氣討論著秋香母子的生死，這份冷漠直看得李夫人和老太君心裏害怕極了。
平時看著溫溫順順的，怎麽一發起火來，比猛獸還可怕。
更何況她從頭到尾也沒發火，隻是那樣冷冷地瞥著，把人心拿在火上煎烤，讓人心裏身體都十分不舒服。
“長秀公主！”
這次吼她的，不是老太君也不是李夫人，而是聞訊趕回來的沈浪。
他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了長秀公主說的那句“去子留母。”
長秀公主抬眼，看著沈浪怒氣衝衝地衝進來，他上前來，一把抓住長秀公主的手，就要往外走。
“長秀公主，你現在在這裏發什麽瘋。”
發瘋？
長秀公主對眼前這個男人簡直是失望至極。
他居然覺得她是在發瘋嗎？
也不知道是委屈，還是憤恨，一滴眼淚從她的眼角劃過，劃過臉上厚厚的脂粉，落下一道淚痕。
沈浪被她突然落下的淚水驚呆了，他下意識地鬆開了手，關懷地問道：“是不是我抓疼你了？”
他的態度的突然轉變，也讓長秀公主迅速找到了壓製他的方法。
長秀公主迅速調整好狀態，收起淩厲的氣勢，做出一副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樣子。
“二爺，不是手疼，是心疼。”
“啊？”沈浪被長秀公主這突然的轉變給弄懵了。
“二爺，你我雖然隻是娃娃親，但我向來敬重你，把我當成你的天。”
“敬重我？長秀公主你沒發燒吧。”
長秀公主：“……”
雖然男主角不是很配合，但是這戲還是得演下去。
長秀公主裝出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樣子。
“二爺，你知道的，你想娶妾，我縱然心有不悅但絕對不會攔你，你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瞞著我。你這樣做，將我置於何地。”
沈浪聽到這個話也愣了。
“瞞著你？”
轉瞬間，他明白過來了，回頭看向老太君和李夫人。
那日她們答應他，會像長秀公主解釋。
所以從頭到尾，他們都是瞞著她的？
老太君和李夫人都回避了他的目光。
沈浪再看向長秀公主，此時她的眼神裏一片悲戚，眼眶裏盛滿了淚水，將落未落，惹人心碎。
沈浪甚至都沒辦法解釋，他也不知道能從和解釋起。
他木然地後退了兩步。
他終於明白為什麽長秀公主會說出“去子留母”這樣過分的話來了。
她的相公娶了小妾，而她一個人卻被蒙在鼓裏。
換做是他，隻怕會做出更過分的事來。
“你們為什麽要瞞著長秀？”
長秀公主聽到這話也驚呆了。
沈浪居然不是幫凶？
算了，管他是不是幫凶。
長秀公主今天鬧這一出，從一開始的目的就是沈浪。
眼下他送上門來，自然沒有放過的道理！
沈浪，你等著接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