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血崩

  一波又一波的疼痛襲擊黎筱，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出去，黎筱的意識漸漸有些模糊。


  努力睜眼看了看抿唇不嚴的慕之殤，緊緊的拽住他的手，痛苦道:“我說的是萬一，若是隻能取其一，要孩子。”


  “不可能,你必須好好的。”


  疼痛，還有漸漸快模糊的意識，黎筱明白這一關自己怕是過不了了，使勁的同時，流著淚看著慕之殤，“我舍不得，可是這是……我唯一想留給你的，所以這次你再容我自私一次好嗎？”


  “王妃，使勁啊！”


  “啊……答應我，慕之殤，你答應我。”


  慕之殤看著早已精疲力盡的黎筱，滿是痛苦，將手塞進黎筱的口中，不想聽她任何言語，“為什麽要本王答應，為什麽你從來不曾答應本王一件事，哪怕一件你都不曾有，卻總是強迫本王去答應。”


  “嗚嗚嗚嗚。”


  黎筱緊咬著慕之殤的手，隻能嗚咽，說不出話，想在意識模糊之前拚盡力氣將孩子生下。


  慕之殤知曉黎筱的意思，撫著她早已濕透的秀發，心下一狠，眼睛一閉，命令道：“舍棄孩子，救王妃，本王要你們力保王妃安全。”


  正在配置藥物的太醫聞此，立即跪了下去，“王爺，使不得，孩子已經成形，若是強行拿去，怕是王妃也活不成。若是現在拚上一拚，還有可能，還有可能……”


  慕之殤怒目回視，“可能？本王要的是實話。”


  “王妃此乃雪崩之兆。”


  聞言，慕之殤高大的身子晃了晃，扶住一旁的柱子，退了退，一瞬不轉的看著黎筱。


  “頭出來了，王妃再加把勁。”一旁的接生婆催促道，卻不時地嘴角上揚，明顯這個消息是她想要的。


  心下一喜，黎筱撐住最後一點力氣，拿起放在床上的木片咬在嘴裏，抓住床沿，拚盡力氣去努力。


  或許，命運本就如此，嬉笑玩鬧，孩子不管使多少力氣，卻還是不出來，木片早已碎，嘴角的血已幹還濕，卻還是沒有出來。


  “王妃，使勁啊。”


  看著那早已濕透的被單，再看看還未出來的孩子，接生婆眼裏笑恨摻雜。她覺得是報應，是鄭煙在顯靈，在向他們索命，笑得越發的詭異。


  “不行了。”黎筱癱軟在床上，意識漸漸在遠離她，而接生婆嘴角的笑意她確實注意到了。


  抬手，伸向久久不曾動彈的慕之殤，張開嘶啞的喉嚨，“殤。”


  看著那滿園的桃花，曾幾何時，她以為鴛嫿死了，將她葬在滿園的桃花之下，而今是不是她的歸宿了，“桃花開了，好美。”


  驚恐的話語，所有的人看向黎筱，推門而進的圓兒和晴兒前進的步子定在那裏，驚恐、不信、害怕，交錯在臉上。


  慕之殤踉蹌上前，將黎筱的頭放在腿上，不斷撫著她的臉，哆嗦，“努力點，為了我，還有為了孩子，她還在你肚子裏急著出來呢。”


  “換……人。”黎筱無力道。


  慕之殤俯下身去，將耳朵貼在黎筱臉龐，“你說什麽？”


  “換人，有……問題，晴兒，參……湯。”


  慕之殤將黎筱放下，點住幫黎筱接生的穩婆，看著嘴角笑意還在的接生婆，抬手撕掉臉上的人皮麵具，滿眼陰鷙，“圓兒，待下去交給花出夜，晴兒，過來給你主子接生。”


  “是。”


  李嬤嬤很是不甘，悔恨自己得意太早，以至於忘形，滿是恨意的眸子掃了掃黎筱，再看向慕之殤，“慕之殤，我詛咒你不得好死，我詛咒你喪妻喪子，哈哈哈哈。”


  抱著黎筱將參湯喂下，慕之殤拿起溫熱的帕子將黎筱嘴角的血擦去，輕柔道：“努力點，若是你沒了，孩子我亦是不會再看一眼。”


  “好。”這聲好，是她希望的，也是她欠下的怕是。


  紅透的血，染盡了被單，染盡了裙裳，也染盡了所有人的眼睛，晴兒抖動的雙手，看著那毛絨絨的小黑頭，緊咬著牙，“主子，使勁。”


  外麵早已站滿了人，外麵早已是擔憂聚集，外麵早已是雨聲點點。


  喜氣早已消失殆盡，黑色下狂風在喧囂著，卷起陣陣波瀾。


  “哇哇哇。”


  隨著一聲哭聲，讓所有人放下懸著的心，孩子出來了，那麽一切結束了不是嗎？

  慕之殤僵硬的身體漸漸鬆弛下來，雙手緊緊地抱著黎筱，將頭埋在黎筱的頸裏麵，淚沿著黎筱的脖子滲進衣襟，也流進了她的心間。


  黎筱望著天空笑了，此生她亦是無憾了。無力伸手回抱這個哭的像個孩子一樣的男子，而她也在慢慢的遠離屬於他們的世界，意識也在漸漸地消散，“桃花開了。”


  慕之殤猛地將頭抬起，看著神色渙散的黎筱，撫摸著她的臉頰，卻是冰冷的駭人，隻得慌亂的為她揉搓這身體，觸及到一片濕潤，抬手滿是猩紅，掀開被子，瞳孔裏的漩渦越卷越大，無措地拍打著黎筱的臉頰，“筱兒，筱兒。”


  “慕之殤，桃花開了。”


  “不是梅花嗎？”


  “我把她葬在了桃花下麵。”


  心口的疼痛早已無法言語，話語間，慕之殤源源不斷的將內力輸給黎筱，為她點穴，可是毫無起色。


  晴兒將孩子拾掇好，笑著抱了過來，可是黎筱身下綻放的雪花，驚恐了她的雙眼，將孩子隨便塞給後麵的奴婢，顫抖著撫著她的身體，“主子，桃花早已不在了，你為何還是放不下？王爺和孩子還在等你，你要堅強。”


  外麵，聞聲的月影早已按捺不住，推開門進來，掀開簾子，看著此情此景，雙手不住的顫抖，上前推開早已虛弱，毫無防備的慕之殤，“不，筱兒，不，娘在這，娘在你身邊。”


  揉搓著黎筱冰冷的雙手，撫著她的額頭，哭泣著，“老天，這是為什麽，為什麽一次又一次的折磨著她。”


  黎筱看了看月影，努力抬起胳膊，擦拭著月影眼角的淚水，“來時，尋去時的路，一切都是輪回，也就是這樣。”


  月影不住的搖頭，不住的自責，“是娘不好，是娘，你才會遭此劫難。”


  房間早已湧滿了人，黎筱無力的閉了閉眼睛，時間在沙漏裏麵越漏越少，最後的時光她來不及一依告別，她想留給站在坐在身邊早已僵硬的慕之殤，還未拉住他，隻聽得一聲冷聲，“都出去。”


  冬天的雪夜冰冷刺骨，那麽這一聲早已冰透心靈，不帶世間的溫度，直到“砰”的一聲，隔離一切，就連孩子也被拒之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