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荒島第一天
我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隨波而動,隨著浪潮的起伏而不斷起伏遊走,感覺有什麽東西製住我的肩頭,推著我前進,就像推海中漂泊的孤船。
許久,飄蕩起伏的感覺終於停歇。
“噗——噗——”
我小口小口地吐著,剛才有什麽東西擊中了我的胸!力道有些大,可我連睜開眼皮的力氣都沒有。
許久……
用盡所有的力氣努力睜開眼睛。一縷陽光耀目,刺得眼睛生疼。
隻好閉目躲避。
耳朵裏全是蜂鳴之聲,我聽不到任何聲音,但是身體的感覺已經明確告訴我,現在所處的環境,應該是一片海洋的邊緣。
我想爬起來,卻沒有任何的力氣,就連動一下手指都困難,又腥又鹹又澀的海水一次又一次地衝刷著我的身體,灌進鼻腔、口腔、嗆得我無法思考、無法呼吸。
本能反應使我咬緊牙關屏住呼吸,卻還是被海浪嗆進嘴裏,腥感的海水刺激下,五髒翻江倒海一樣的翻騰,而我的肚子已經漲到極致,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海水,隻感覺腹中的海水已經抵在咽喉,時刻都能從口中噴湧出來,哪怕一口海水再也喝進下去。
劇烈的痛楚中,所有的神經都麻木起來,我選擇放棄抵抗,像一條死魚一樣,任由海狼一下下地拍打在身上。
但是,我知道,海水正在將我衝向岸邊,因為,海水每衝刷一次,它的力道都要小很多,沙灘離我越來越近的感覺那麽真切。
不知過了多久,海浪終於拍不動我了,海水也不會那麽猛烈得嗆進腑髒,隻在我口鼻之間起伏遊蕩,本想努力揚起頭,使自己呼吸幾口新鮮的空氣,但是,卻使不出任何一點力氣。與此同時,身體的感覺就是渴,五髒六腑像火燒一樣的渴,如果,此時有人肯給我一滴清水,哪怕讓我付出生命我也願意。
清甜涼爽的水,是此時此刻我唯一的渴求;然而,隨之而來的是無盡的無助與絕望,身體絲毫無法動彈,隻感覺自己越來越渴,頭腦中的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恍恍惚惚中,仿佛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的身體被一隻動物拖動著……。
準確得說,我是被刺骨的寒意凍醒的,再次張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是滿天的星辰,黝藍的夜幕上閃爍著繁星點點,像一顆顆細碎的鑽石,散落在黑藍色的盤子裏,這一刻,蒼穹的魅力竟然如此詭魅、驚豔。
我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因為幹裂而生疼的嘴唇,竟嚐到一些血腥的味道,同時,嘴角唇間是撕裂一樣的疼痛,想來,嘴唇已經幹裂出血,強忍著疼痛用舌頭一點點地濕潤著唇齒,緩解一下幹裂所帶來的刺痛。
過了好久,才感覺意識清醒許多,對四周景物的感知也開始清晰起來,清冷得月光照在身上,隻讓人感覺到徹頭徹尾的寒冷,四周開始升起濃濃得霧氣,濕冷得感覺令我不住瑟瑟發抖,努力積攢出所有的力量,才能慢慢轉動了一下腦袋,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塊較為平坦的礁石上,身後是連綿起伏的山巒,四周是一片寧靜深邃的海洋。
難道,我到了一處島嶼上?
四周的濕氣越來越重,隨著寒冷的侵襲,饑渴的感覺倒不那麽強烈了,我扭頭看到礁石下是一片青草,而青草的氣息裏夾雜著香甜的水氣,那麽得冷冽誘人,就感受到神的召喚,不知道哪裏來的力量,我一下翻身而起,滾到青草從中,伸手一摸,青草上果然是濕濕的露珠,我如饑似渴得將嘴湊到青草上,舔食著清甜的甘露……。
將一大片青草上的珠露吸食幹淨的時候,東方已經亮起白肚,淡黃色的朝霞越來越呈現出迷人的緋色,預示著新的一天已經開始。
我疲憊得躺在草從中,貪婪得呼吸著清甜的空氣,終於感覺到體力開始慢慢恢複。而此時,一個嚴峻的問題盤上我的心頭,我是誰?我竟然想不起我是誰?我來自哪裏?我又為什麽會到了這裏?
越想仔細深想,越感覺到腦袋轟然欲裂,而我什麽也想不起。
我是誰?我來自哪裏?我又為什麽到了這裏?我竟然一點也想不起!我思考了很久,卻沒想起任何一點頭緒,隻隱隱地覺得,有人在尋找我,等著我!
就在天邊放出亮光,太陽露出一線光芒的時候,我又迷迷糊糊得陷入昏睡,再次張開眼睛的時候,已經紅日高懸,陽光像一隻溫暖的大手撫摸著我的全身,感覺自己也像這輪太陽一樣,有了一些生氣。
我爬起身來,才看清四周的地勢,原來這裏真的是一處島嶼,身後是一座海拔不高卻地勢連綿的小山,山上草木蔥蘢鬱鬱森森,眼前是一片連綿不綽的礁石,一些貝類的外殼散落在礁石上,發散著悅目的光暈。
而我正處於山下的青草從中,怎麽也想不起來,昏迷的我是怎麽越過那些綿密起伏的礁石來到這處草從的,唉,算了,現在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我好餓啊。
我站起身來瞅瞅自己,發現身上隻穿著一襲黑色的長裙,腳上沒有鞋子,而且,長裙的左肩處,已經有了幾個破洞。
衣服已經半幹了,也許是海水浸泡過的緣故,貼在身上有些癢癢的,我下意識地撓著胳膊,好餓啊,在哪裏才能找到吃的東西。
一番張望之後,發現山上有依稀的小徑,似乎是有人生活過的樣子,我隱隱得看到希望,於是爬到一處較高的石頭上,將雙手攏在嘴邊,用盡所有的力氣向山上喊道:“有人嗎?有沒有人?”
海風吹來,將我嘶啞的聲音吹散許多,山林寂寂沒有任何回應,甚至連一隻鳥都沒有驚起來。我有些懊惱地歎了口氣,看來隻好先爬到山頂看看四周有沒有人煙再說,我赤著腳,小心地尋路朝山頂走去。
腳下的碎枝、荊棘紮得腳底生疼,不過,我也顧不得許多了,隻想挑些好落腳的地方,盡快爬到山頂,走了一會兒,雙腳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隻有火辣辣的感覺。
就在我屏氣加緊腳步的時候,卻清楚地聽到身後有動靜,似乎在某種動物在身後悄悄尾隨。我小心翼翼地停下腳步靜心聆聽,清楚得聽到一陣赫赫的喘息聲……,那分明不是人的呼吸聲,喘息聲粗笨而急促,是狼?
刹那間,隻覺得自己的心要從胸腔中跳出來,一陣抽搐的感覺從腳底迅速竄到每一根發梢,我不敢回頭去看究竟,害怕一回頭看到的是狼的血盆大口,它會毫不遲疑地咬斷我的脖頸,將我撕碎,然後飽餐。
逃命的本能促使我發力狂奔起來,也顧不得腳下是亂石還是荊棘了,重重地踩在地上,死命地奔跑,雙手拚命撕扯著攔路的青藤枝蔓……雙手被劃傷出血也渾然不知,我不想活活被狼咬死然後吃掉!
可是,我根本沒有多少力氣用於逃命,腳步越來越沉,像被一雙大手用力扯住,怎麽用力都提不起來,而身後的喘息聲卻離我越來越近,好像輕輕一撲就能將我壓到身下,然後盡情撕咬……
巨大的恐懼之下,我忍不住回頭去看,卻看到一隻吐著巨舌的黃毛大狼跟在身後,“啊!”我忍不住慘叫一聲,腳下一絆撲倒在地。
隨之而來的是雙眼刺痛得感覺,我的眼睛好像被什麽東西劃到了,緊接著,眼前一片血色,我想睜開眼晴卻怎麽也睜不開,隻感覺到撕心裂肺的疼痛。
我捂著雙眼,忍不住號啕大哭,完了,完了,今天非得命喪狼口不可,而我到死竟然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絕望之下,我用雙手緊緊護著自己的臉,等待著狼的咬齧……
時間好像過了很久,那隻狼並沒有著急下口,而是在我身邊不停地遊走、徘徊、時不時低頭嗅著什麽,我都能聞到它口中噴出的腥臭的氣息一陣陣地撲在我的臉上……
“我求求你,不要吃我……”我嚇得渾身篩糠,忍不住哭求起來:“不要吃我……嗚嗚……”
“嗚嗚,汪汪汪!”它在我身邊低聲嗚咽著,用舌頭輕輕舔了一下我的手背:“汪,汪汪!”
為什麽狼的叫聲會是汪呢?我呆了片刻,腦中忽然靈閃現,難道它不是一隻狼而是一隻大狗嗎?
心中的恐懼悄悄減輕一聲,我努力控製著自己的聲音不去發抖:“你不是狼對不對?你是狗對不對?你不會咬我對不對?……”
“汪汪汪汪!”它給出的回應是一串清楚不過的狗叫,渾厚而有力,叫聲中並沒有惡意。
我長長吐出一口氣,隨之喜極而泣,這一刻,真真切切地體會到絕處逢生的喜悅,掙紮著坐起來,將上身倚在一棵樹幹上,嘴裏忍不住對在身邊徘徊的狗說:“我已經看不見了,你快走吧,不要在這裏嚇我,我好害怕!”
狗狗並沒有離開,而是用毛絨絨的頭部在我身上蹭來蹭去,還時不時輕輕舔一下我的手、我的臉,好像在跟我親昵的樣子。
在狗狗親昵地磨蹭中,內心的恐懼在一點點地減退,我感受著狗狗的充滿善意的親近,它明分是一隻善良可愛的大狗,而我卻錯把它當成了狼。
我大著膽子抬起手,想要摸一摸它的腦袋,它很溫順地低下頭讓我順利摸到它,能感覺到它的體形很高大,毛發非常濃密,也很順滑。
此刻,我心中的恐懼已經消失殆盡,眼睛雖然看不到了,但身邊多了一隻這樣親昵的大狗,心裏反倒多了一種踏實的感覺:“你的主人是不是也在這島上,你可不可以讓你的主人來救我呢?”我自言自語地對它說著,盡管,它不可能聽懂。
狗狗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並且開始不斷輕輕咬住我的裙擺拉扯著,似乎想叫我起來跟著它走,我隻好摸索著站起身來,試圖走下山去,然而,眼睛看不見的我,寸步難行,隻慢慢走了兩步,就又被絆倒在地,這一次胳膊剮蹭到樹幹上,感覺皮膚都磨破了,火辣辣的生疼……
“嗚嗚嗚嗚!”
狗狗在我身邊低聲嗚咽,似乎非常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