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天威難測

  禦書房中。


  張福安推門進來的時候,卻見惠帝正在癡迷的看著玲瓏殘譜,

  這本是一本古棋譜,前些時日四皇子姬殊偶然得來,孝敬給惠帝的。張福安躊躇了片刻,怕打擾到惠帝的雅興,等了許久,在惠帝抬手拿茶喝的時候,回道:“皇上,寧嬪娘娘薨逝了……”


  惠帝端著茶盞的手微微頓了頓,似是在想寧嬪是何人,片刻方才反應過來,輕描淡寫的吩咐道:“畢竟生了皇子有功,封她個妃位,厚葬了吧。”


  “是。”張福安應了下來,小心翼翼的請教惠帝道:“喪儀交給何人來辦?”


  惠帝將手中的茶盞擱下,淡淡的說道:“從長玄山回來後皇後的身體便一直不大好,此事便交由楚貴妃來辦吧。”


  聞言,張福安心神微動。看來上次皇後在長玄山的舉動觸怒了皇上,楚貴妃要重新複位了!


  雖然心中這般琢磨著,但張福安麵上卻沒有表露出來,依舊是態度恭敬的應了下來,多餘的話未曾問過一句。


  “等等……”張福安要去傳旨之時,卻被惠帝叫住了,道:“寧嬪既然已經薨逝,四皇子沒有母親教養不成體統,便將他記在皇後的名下吧。”


  聞言,饒是張福安也不由微驚,這皇上打壓皇後又抬舉四皇子,究竟是何意?果真是,君心難測啊……


  此時在京兆府尹外的謝容華,暫時不知宮中的風雲暗湧。


  謝容華讓趙武護送著春華夫婦二人暫且先回了謝家,梁園駕著馬車在一處陰涼的地方等著姬桁。


  “我說你何時與那安王又牽扯上了?”


  梁園看了抱著劍站在樹梢乘涼的少年一眼,暗歎此人好功夫,又帶著幾分好奇探究的問謝容華。


  謝容華最是怕熱,雖是才初夏,但馬車內沒有放冰塊,讓人喘不過起來。


  謝容華便同梁園一起坐在了車轅邊,搖著手中的團扇,道:“還不是當日為了孫掌櫃那事,與安王私下見過幾次麵。”


  “難怪了。”梁園恍然,看著謝容華,臉上的笑容笑得意味深長道:“我就說今日春華來的那般及時,原來你背後有他幫忙……”


  謝容華白了梁園一眼,道:“他今日插手此事,可不是為了我。”


  “不是為了你又是為了誰?”梁園不解問道。


  “寧宜候,楚濂!”


  聽到謝容華這般說,梁園愈發好奇,湊近謝容華小聲問道:“楚濂?”


  “這姬桁關的是襄陽郡主的人,打的卻是寧宜侯府的臉啊……”謝容華笑的意味深長道。


  二人靠的近,又有說有笑的,原本站在樹梢抱著劍的停雲也不由多看了他們幾眼。


  但平日裏二人說笑慣了,所以謝容華倒也沒在意梁園的親近,聽梁園如此問,故作神秘的一挑眉,道:“你不是號稱消息最為靈通麽,那件事難道你一點都沒聽說過?”


  梁園疑惑的問道:“什麽?”


  謝容華撥動著團扇上的流蘇,道:“說起來此事要從五年前說起了……”


  “五年前我不在鄴城。”


  “那難怪你不知情了。”謝容華一改方才的笑意,麵色微凝道,“五年前,安王在鹿原與北楚一役,因為誤判敵情,導致城池丟失,屠城慘案……”


  “此事我聽說過,聽說安王的手臂也正是那時廢的……後來安王不是不顧傷重,力挽狂瀾,重新奪回了鹿原麽?”


  “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謝容華警惕的看著站在枝梢抱著劍的停雲一眼,湊到梁園的耳邊,用隻有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道:“傳說天策軍兵敗,誤入陷阱,是因為朝中有人誤送了消息。而此人,正是寧宜候楚濂!你說,他們可不是生死仇敵,安王此番出山……能放過此人?”


  這還是前世謝容華無意間從姬殊口中得知的隱秘,原本謝容華對於姬桁知之甚少,但今日在公堂之上,才想起了此事。


  若這傳言消息是真的,那姬桁此番出山與寧宜候府的恩怨更加深了一層。而惠帝,急召姬桁出山的目的,也令人遐思了……


  正在琢磨間,謝容華忽而聽到背後傳來一聲冷笑。


  分明是初夏的天氣,可莫名讓人打了一個寒顫,而後謝容華便聽到一道冷清的聲音道:“謝六姑娘消息可真靈通啊……”


  謝容華打了個激靈,一回頭,卻見不知何時姬桁就站在他們身後,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與梁園二人。那眼神,要多冷就有多冷。


  “王……王爺。”在那清冷的目光下,謝容華不知為何竟有一種莫名心虛的感覺,訕笑的喊道。


  姬桁收回目光,淡淡道:“本王與六姑娘有話說,你們在車外守著吧。”


  梁園二話沒說,在姬桁冰冷的氣壓下“唰”的一下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不消片刻不見了蹤影。那速度,快到讓謝容華目瞪口呆……


  謝容華的馬車一個人或者還算寬敞,但是擠上兩個人卻有些狹窄了。二人離的很近,近到二人的膝蓋稍微不注意就要碰到一塊,近到謝容華能清晰的聞到君子樗身上那水沉香的味道,與她用的香料一模一樣。


  那雙淡若琉璃的眸光看著她,雖然淺淡到沒有一絲情緒起伏,但卻給人一種莫名的威壓氣勢……


  “王爺讓停雲喚住我,為了什麽事?”謝容華輕咳一聲,不動聲色的拉開了她與姬桁之間的距離,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姬桁沒有回答,淺淡的目光落在她的右手上,道:“受傷了?”


  謝容華訕訕道:“謝王爺關心,隻是小傷,沒有什麽大……”


  “礙”還未曾說完,便被姬桁冷淡的話語打斷,“受傷還能這般折騰,不愧是謝蘊的女兒。”


  謝容華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小聲嘀咕道:“不就是背後議論了你幾句麽,至於這麽小氣麽……”


  “嗯?”姬桁挑眉望著小聲誹謗他的某人。


  某人倒是十分乖覺,諂媚道:“今日公堂之上,多謝王爺出手相助。”


  姬桁似笑非笑:“本王出手可不是為了幫你,畢竟本王與那楚濂有私怨在先,關的是襄陽郡主的人,打的是寧宜候府的臉……”


  謝容華臉上的神情瞬間僵凝住了,姬桁這廝到底偷聽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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