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山河萬裏

  展開畫卷,雲遮霧掩,崇山連綿。


  當畫卷徐徐打開,便見層嵐疊嶂下江水浩蕩。


  崇山用筆挺勁,先用筆墨勾勒,再以濃墨、重墨細繪,山色蒼茫;展開畫卷,數尺之後才見江水拍岸,煙霧彌漫,煙波浩蕩,小船逆浪而行,勾勒出驚心動魄的壯麗場麵。


  “好,好一幅《山河萬裏圖》,如此氣勢,若非親眼所見,實在想象不出竟是出自一位小姑娘的手。”


  此時姒音學院戒備森嚴的閱卷室內,審卷的考官都圍在了一齊,盯著這《山河萬裏圖》讚不絕口,而放在旁邊的那幅《千裏江山圖》就有些不夠看了。


  “如此畫風,廣采博學,又別具一格。竟一反今人常用的青綠山水的畫風,隻用墨色暈染,更見大家之氣!”


  “我看這旁邊題的詩也好,‘驚濤拍岸,卷起千層雪’,用的竟是顏體。雖然筆力若了些,但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在丹青之術上竟有如此高的造詣,怎麽以前未曾聽說過這個學生?”


  惠帝對此次姒音學院的考試十分大氣,直接從宮中調了官員來協助閱卷評比。這些老持穩重的大儒們,如今圍在一起,嘰嘰喳喳的甚是喧嘩,一旁身為此次主考官的雲院長頭疼的揉了揉額角,道:“幾位大人,此次作畫比試要數這《千裏江山圖》與這幅《山河萬裏圖》兩幅畫最出彩,這第一名,該給何人?”


  此時,這些被請來評畫的考官們方才堪堪反應過來,看著被擠到角落裏的那幅江山圖,道:“這《千裏江山圖》雖然畫工不錯,可過於拘泥於工匠之氣了,無論立意還是氣勢比不得這副《山河萬裏圖》,論第一,我看還是這幅吧。”


  說話的,是年紀最長的柳閣老,依照他的威望姒音學院本來請不到他,隻是他生性喜歡熱鬧,聽自己在宮中供職的畫師兒子說這次有個小姑娘畫十分的好,連宮中畫師都比不上,所以半夜巴巴的跑來看熱鬧。


  柳閣老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沒有異議,畢竟差距擺在那裏。


  雲霄看著此畫末梢的‘謝容華’三個字,微微頷首。舜華那小子,眼光不錯……


  此時謝容華哪裏知道,自己的一幅畫竟將宮中的老閣老都引來了。琴和畫考完之後,謝容華便開始準備最後一天的考試——調香和騎射之術。


  “嘁,原來還以為那謝容華多厲害呢,沒想到選的是調香和騎射。憑著這樣旁門左道的功夫,還妄想能進姒音學院,也不怕別人笑掉大牙!”


  此時的鎮南王府別苑中,蘭蕊買通了人得到了謝容華所選的科目,十分鄙夷的說道。女子六藝中,女子‘刺繡、紡織’為正途,調香、騎射則被視為下等的功夫,蘭蕊選的就是女工。


  聞言,正在喝茶的沈照影黛眉輕蹙道:“今日琴藝比試的時候,謝容華的技藝確實不錯,切莫輕敵。”


  沈照影生性好強,今天她占了先考的優勢,竟還不及謝容華,心中隱隱有些不舒服。


  蘭蕊見沈照影臉色不大好看,連忙道:“表姐您不擅長理琴,今日琴試的時候不過是讓那謝容華僥幸贏了一局而已。”


  蘭蕊這般一安慰,沈照影臉色才稍稍有些緩和,但還是歎了口氣,語氣幽幽道:“可她終究還是勝了我一次,也不知下午她的丹青之術如何……”


  “哼,她畫的再好,肯定也比不上從小師承大家的你!”蘭蕊十分自信的說道,“聽說按照姒音學院往年的規矩,放榜當日這所做的文章和畫卷都會張貼的,到時候在鄴城這麽多百姓麵前,表姐絕對能將那謝容華碾壓下去!”


  是啊,放榜當日會張貼畫的……


  那幅《千裏江山圖》她用盡了畢生的畫工,她如此的看重,不止是為了此次考試,而是想要以畫在鄴城揚名立身!隻有這樣,她才能有資格入得了那個人的眼。


  想到那人清雋的麵容,沈照影蒼白的臉色浮現一抹淡淡的緋紅……


  翌日考試,選擇調香的人不多,謝容華與蘇解語一個考場。


  或許是天意注定,二人分成了一組,鬥香。


  看到謝容華的時候,蘇解語微微有些發白。


  她所會的調香之術,都是謝容華教給她的,雖然在鄴城貴女之間她的調香之術是一等的好,但卻不能和謝容華。


  “容華妹妹。”開考之前,蘇解語硬著頭皮想要與謝容華套近乎。


  這次文試出乎意料的難,原本有十成把握的她也變得惴惴不安起來。誰能想到,她一心鑽研詩詞歌賦竟考的那麽少,而占分比例高的、都是昔年她看不上的雜書!


  君子四藝,蘇解語琴書平平,唯有在這調香之術上她是最有自信。若是能拿個頭籌,綜合分數算下來,她能進姒音學院的把握又多了一層。


  但沒想到,會遇到謝容華,本該是第一輪因為交了空白試卷被淘汰的謝容華!


  蘇解語心思縝密,自以為算無遺漏,但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在她的命運最重要的時刻,謝容華依舊卻成了她的絆腳石,當真是……天意如此嗎?


  不過須臾片刻之間,她掩去了眼眸中的複雜情緒,以一種哀求的目光看著謝容華道:“我知以前對不起妹妹,但此次之事與我性命攸關,妹妹……妹妹可否高抬貴手,讓我一回?”


  謝容華的看著柔弱哀求她的蘇解語,眉梢輕揚,縱使如謝容華,臉上也不由浮現出一言難盡的神情。


  這樣柔弱的姿態,蘇解語不知求了她多少次,得了她多少好處。


  但謝容華沒想到,到了這樣的時候,蘇解語竟還有臉麵來哀求於她,當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半響,謝容華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冷笑道:“蘇解語,你我一齊長大的,我的性子你還不了解嗎?我的臉上,可有曾寫過‘以德報怨’四個字?”


  當然沒有,謝容華的性格愛憎分明,她親近之人,護短的不講理;可若是被她劃分成了敵人,手段狠戾無情,讓人不寒而栗。


  但……因謝容華對蘇解語當日的手下留情,讓她生出一種微妙的錯覺。


  謝容華還是念著昔年在江左的情分,所以才沒有對她趕盡殺絕!


  想到此處,蘇解語莫名有了底氣和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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