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1章 不曾辜負
見他神色不對,謝容華連忙將他按了下來,不過動作有點過大,不小心碰到了他背上的傷。
這是在落梅山的時候,亂石掉下來砸的。
一開始謝容華並不知情,後來還是回來之後才知道,最嚴重的反而還不是園蛛的毒,還是背上的傷!
“你總是這樣,受傷了都不肯說。”
謝容華有些生氣道。
但安王殿下臉色一白‘嘶’了一聲,看樣子疼的很厲害,小姑娘連忙手收了回來,小心翼翼的扶著他在身後墊了個軟軟的枕頭,緊張的問道:“疼嗎?”
“有點疼。”安王殿下點點頭道。
他少年南征北戰,戰場上刀劍無眼,不知受了多少傷。最嚴重的一次,他率軍突襲結果遇到北楚的伏兵,身中數箭殺出重圍,等回到營地的時候傷口已經潰爛,軍中傷藥緊缺,軍醫直接用刀將腐肉刮下來的時候他依舊是一聲不吭。
薛煜等人都以為他是不怕疼,但卻不知昔年的小皇子卻也是在宮中養尊處優,連被花刺割破手指都會哭著找母後撒嬌的。自母後死之後,這世間再沒有人關心他,並也不知疼痛為何物了。
但此時,看著小姑娘緊張的神色,他依舊有些忍不住的說道。
平日的時候都是他照顧她,謝容華見他呼痛,有些無措的說道:“那怎麽辦,要不要……去找白清漪?”
安王殿下涼颼颼道:“找他毒死我?”
謝容華呆了呆,道:“要不讓大夫過來看看。”
真是個……小傻子。
姬桁右臂一伸,將原本準備出去叫人的小姑娘圈在了懷中,道:“今天是我們的大喜日子,你跑出去叫人像什麽話。”
他是貼著她的耳邊說的,灼熱的氣息在敏感嬌嫩的皮膚上,帶來一種十分異樣的觸感。小姑娘的臉頰紅紅的,算是明白了過來,瞪了他一眼道:“你裝的?”
雖然那一眼看似眼神凶狠,但配合著那紅紅的臉頰著實沒有什麽威懾力,倒像是在嬌嗔。姬桁低笑一聲,屬於他的氣息在耳邊讓她十分不自在的動了動想要躲開,但又顧及著他的傷勢又不敢太大的動作。
原本虛虛環住她細腰的手臂緊了緊,他的氣息比方才更加沉重,素日裏清冽的聲音此時有幾分暗啞,道:“別亂動。”
感受到了他氣息不穩,謝容華有些疑惑的想要轉身,但卻被他用力的圈在了懷中無法動彈。
“當真是停雲和你拜堂的嗎?”
安王殿下依舊惦記著方才的問題,聽那語氣,還有幾分的委屈。
能不委屈麽,自己昏昏沉沉的一覺醒來便就直接略過了拜堂的步驟直接喝了合巹酒。他之前準備的錦衣坊三十位繡娘用三個月時間精心裁製繡出的嫁衣,以及自己親手設計、鑲嵌了一百零八顆世間獨一無二的鳳冠完全都沒用上。
他們就已經拜堂了!
而且和小姑娘拜堂的人還不是他。
謝容華哪曾想到原本不過是個玩笑話,他竟如此在意。原本還想逗弄他幾句,但聽著他有些可憐巴巴的語氣,讓她不由想到了受了委屈的雪球,還是說了實話。
“是停雲和竹隱扶著你一起拜堂的。”小姑娘聲音軟軟的回道,說著話鋒一轉,又道:“畢竟是第一次成親,怎能如此隨便。”
聽到前麵那句話的時候安王殿下微微鬆了口氣,但隨即回味過來有些不對勁。
“你還想成幾次親?”
他語氣依舊清淡的問道,但莫名的有幾分危險。
謝六姑娘求生欲極強的說道:“一次,我這輩子和你成一次親便就夠了。”
原本鉗著她腰的手微微鬆了鬆,須臾之後便聽安王殿下道:“那也不成。此次成親太草率了,委屈你了,等回去之後婚禮必須得重新辦一次。”
下一次,他準備的東西一定得全部用上。十裏紅妝,必須得讓整個鄴城都掛滿紅綢,算是……彌補曾經遺憾。
他是心思剔透之人,第一次夢境許是巧合,但第二次夢中所見,他知道或許一切都是真的。是曾經發生過的,甚至是……他的小姑娘所經曆過的。
想到這裏,他竟不由覺得遍體生寒,縱使當年在鹿原那場戰役,以一己之力麵對數萬敵軍也絲毫不曾畏懼過的他,此時抱著小姑娘的手竟微微有些顫抖。
眾叛親離、誅心之痛,最終落得一個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這且都是她所親自經曆過的。所以這一世,在長玄山的圍場之上,初見於姬殊的時候,她是那樣的恨!
姬桁更恨自己。
若是當時的他在城中多留半日,或者讓心腹再多留意一下太子府,或許那樣的慘劇就不會發生……
此時的謝容華尚且不知看似平靜的姬桁心底的雲翻覆湧,見他如此,扭過臉擔憂的看著他道:“可是傷口又疼了?”
白清漪雖會些醫術,但最擅長的是用毒,用他的話來說隻管殺人不管埋,給姬桁開些傷藥便已然是看在兩位老前輩的麵上,讓他給姬桁上藥那是不可能的。
然後在準備上藥的時候,竹隱停雲等一眾人全然不見了蹤影,無奈謝容華隻能親自上藥。
那背上一片青紫,受了內傷,看起來分外觸目驚心。除此之外,他的背上還有很多傷口,離心髒最近的一一個劍上。
雖是陳年舊傷,但依舊可以看出當時究竟多麽的危險。
世人皆道安王姬桁天縱奇才,少年成名,後來因為鹿原一役重傷而淡出所有人的視線之外,偶爾有人提及的時候莫不是惋惜其光芒太過於短暫了,但誰又知道在那榮耀背後他曾付出了多少。
紅燭搖曳,對影成雙,她看著自己的目光帶著憐惜,澹然生煙,這樣一雙能夠攝人心魄的眼中,唯有他一人。
他一時意動,低頭輕輕的吻住了她的眼,動作虔誠,如稀世之寶,很快便移開了。
乍然的親昵,讓懷中小姑娘一時間也怔住了,半響沒回神。
他摸了摸她柔軟的青絲,問道:“怎麽突然想與我成親了?”
而且如此匆忙?
謝容華聞言微微避開了他明亮的眼,嘟囔道:“是道長的意思。他們提前將喜堂布置好了,我也不好辜負他們的好意。”
她說的風輕雲淡,但事情卻沒那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