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2章 傀儡而已

  桃葉渡口。


  北楚使團今日回國,偌大的官船早就在渡口前停好了,天還沒亮,便陸續的有仆從搬送貨物上船,等到了上午時分,北楚十三王子蕭頤帶著一眾仆從侍女們上了船,未曾想到在渡口被西燕的軍隊給攔住了。


  蕭頤看著為首穿著白色官袍的男子,眼底閃過了一絲恰到好處的疑惑,須臾問道:“今日女帝登基典禮,太傅大人怎麽有閑暇來給在下踐行呢。”


  但是此時卿如晤看著蕭頤眼底一點笑都沒有,冷笑道:“十三王子,你現在不能走。”


  蕭頤也斂了嘴角的笑,冷冷的說道:“我現在手中可有你們西燕女帝親手所寫通行的諭令,太傅攔我,莫非是想要違抗聖旨不成?“


  隨著蕭頤的話音落下,便見底下的侍從們紛紛拔出了手中的劍將自家主子護在身後,眼看著雙方的戰爭一觸即發。此時青苑在卿如晤耳邊低聲說了什麽,卿如晤臉色緩了緩,道:“如今朝中正在追查欽犯,根據可靠消息,欽犯已經跑到了渡口,為了北楚各位大人的安全起見,還是容我們檢查一遍船內,想必十三王子應該不會反對的吧。”


  誰知卿如晤話音落下,便聽蕭頤身邊的一個幕僚,冷笑的說道:“卿太傅少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了,你這是懷疑我們家王子窩藏你們所謂的欽犯麽,這難道就是你們西燕的待客之道!”


  又道:“這些時日我們十三王子在你們西燕吃了這麽多苦,而且六王子的死你們西燕也沒給我們北楚一個說法,此次等我們回到國內,必定要讓王上為我們做主。”


  “路生,不得對太傅大人無禮。”


  等底下的人說完,蕭頤看著卿如晤身後來勢洶洶調動的府兵,方才輕飄飄的喝止住了心腹的一番話,緊接著十分自然大方的說道:“既然太傅想要搜船,也是情理之中,我們沒做虧心事有什麽理由阻止呢。”


  見他如此輕易的鬆了口,倒是讓卿如晤覺得十分可疑了。果然,須臾之後,便聽蕭頤說道:“不過這船上都是貴重之物,還請卿太傅親自上船搜如何?”


  “太傅不可!”卿如晤身邊的青苑連忙阻止道,“北楚狼子野心,您若是中了他們的圈套上船,可就是羊入虎口。”


  聽青苑這麽說,蕭頤卻笑道:“青苑大人此言差矣,你們卿太傅可不是乖乖任人宰割的綿羊呢。”


  分明是一隻老謀深算的狐狸。


  卿如晤沒說話,深深的看了眼蕭頤,卻見他嘴角帶著笑,那笑意看起來頗為意味深長,他對青苑低語了幾句,便帶了兩個心腹,對蕭頤道:“那就勞煩請十三王子帶路。”


  二人說著話,果然順利登船。


  北楚的官船巨大,裏麵可容幾百人,一共分為上下三層。最底下的是放貨物的,中間和上麵是住人的,卿如晤最先檢查了上麵兩層,一無所獲。


  最終,當卿如晤帶著兩個心腹去底下裝貨物的船艙的時候,沒想到蕭頤卻阻止住了卿如晤,道:“太傅大人,這下麵的東西事關重大,還是由您親自去看吧。”


  聽他這麽說,卿如晤便隻好將跟著他的兩個侍從留在了船麵,隻身下了甲板。如卿如晤所料,在這底下甲板後,竟有一處密室!

  他扣動密室上的機關,蕭頤並沒有阻止,當機關緩緩打開,裏麵背對著他,坐著一個素衣黑發的少女。縱使沉穩如卿如晤,此時看見那個少女的時候,也不由低呼出聲,道:“聖上?”


  那個背對著他的少女轉身,卻見不是別人,正是燕凰。


  一如既往輕軟著聲音,喚道:“太傅。”


  一時間,卿如晤驚疑不定的看著她,麵色變了又變,倒是蕭頤十分體貼,他微笑的說道:“看樣子卿太傅是有話要與聖上說,在下就在外麵守著。”


  說著便就退了出去,將底下的空間留給了燕凰和卿如晤兩個人。


  此時卿如晤已經顧不上蕭頤,見燕凰平安在此處,他先是鬆了口氣,但緊接著是勃然大怒,問道:“聖上為何會在這裏!”


  燕凰看著麵若冰霜的卿如晤,沒有如往常那般膽小的低頭認錯,而是第一次,她抬頭那個處於盛怒中的男人,清淩淩的目光定定的看著他,反問道:“那太傅覺得我今日應該在何處呢?鳳凰台嗎?”


  聽出燕凰此時的語氣不對,卿如晤眉心緊鎖,道:“今日是聖上封禪大典,今日之後聖上便就能順利親政,高枕無憂,您為何突然這麽做。”


  燕凰冷笑。


  在這一場局中,縱使運籌帷幄的卿如晤,超乎他的算計之外,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的是燕凰——這個他算是看著他長大成長的孩子。


  曾經她是那樣的依賴著他,信任著他,唯他是從,可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看著自己的眼神變了?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帶著冰冷的幽怨。


  這一刻,卿如晤難得的有幾分無措以及浮躁的感覺。


  “高枕無憂,太傅大人……你還要騙我到什麽時候!”


  此時她看著卿如晤。


  他早已過了而立之年,可歲月對他格外的寬厚,沒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跡。他的模樣,似乎與五年前將她從泗水行宮中接出來的時候並沒有太多的變化。


  五年時光荏苒,將近兩千多個日夜的朝夕相處,那一張清俊的麵容,早就鐫刻在了她的心底,融入了她的骨血之中。


  她是那樣的愛他,那樣的信任著他,為了他能夠奉獻出所有,可他對自己到底是什麽呢?


  “我不過是你操縱的權傾朝野、名正言順的受天下人叩拜的一個傀儡而已!”


  她憤怒而又悲傷的說道,從始至終,在他的麵前她都是乖巧而又溫順的,第一次,用這樣過激的語言同她說話,用這樣過激的方式,反抗著他的控製和操縱。


  或許是她的眼神過於憤怒和哀傷,原本麵冷如霜的卿如晤怔在那,半響,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道:“你為何這麽說?”


  燕凰冷笑,道:“你是不是早知道,我不過是呼延太後從宮外……抱養回的一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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