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1章 窮途璧見
適當的停頓之後,謝容華而後又以一種大義滅親的語氣開口道:“事關國體大統,還請王叔查清楚再做裁斷!”
呼延太後被謝容華氣的半響說不出話來。
反駁她?可方才她一席話,將自己摘的幹幹淨淨,如今以熠親王為首的幾個老宗親以一種不滿詭異的眼神看著她,還真的以為她給先帝戴了什麽有顏色的帽子。
不反駁?難道真的要被她拖延時間,到時就錯失今日將她拉下王位的絕佳時機。
一旦錯過,有燕凰與卿如晤等人扶持,到時候再動搖她的地位難於上青天!她等了這個機會,隱忍了將近五年之久,若是就這樣擺手,她不甘心!
她看向呼延寂雪,希望他能以兵權施壓。卻沒想到呼延寂雪似是沒看到他使的眼色,以一種古怪的神色看著謝容華,看的呼延太後心眉心緊皺,而後看向了葉徽之。
葉徽之說過,會幫她們的!
此時葉徽之收到了呼延太後使的眼色,開口道:“聖上言之有理,請聖上親自前去玉脈前,再滴血一次,以免旁人再做什麽手腳。”
聞言,謝容華下意識的縮了縮手腕,皮笑肉不笑的看著葉徽之道:“朕看沒這個必要吧……或許咱們換個方法,也能夠證明什麽的……”
她可不想再放血了!再者說了,葉徽之一心盯著玉璧,似乎有其他的什麽圖謀,謝容華可不想如他的意。
呼延太後聽謝容華如此說,隻當她做賊心虛——再驗一次,定然是同樣的結果,到時候‘燕凰’再如何巧舌如簧也無可抵賴。今日是最後的機會,哪怕拚著自己名聲盡毀,她也要將她的兒子推上那個位置!
思及此處,呼延太後冷笑道:“如今先帝已逝,無法滴血認親,聖上唯有此法才能驗明正身。”
說著不等謝容華說話,又咄咄逼人的問道:“聖上不肯再去驗血,是因為心虛嗎?”
“朕心虛什麽!”謝容華底氣略有不足的說道,一雙清亮的目光,落在呼延氏太後的身上。
在這樣凜然的目光下,呼延太後隻覺本能的畏懼,下一刻卻生出一絲疑竇……
不對,燕凰何時這般強勢過,如此伶牙俐齒,倒像是……
還不等她想出個所以然,倒是謝容華下一句話直接讓她怒火中燒。
“母後如此咄咄逼人,無非是要朕的王位,傳給王弟你好把持朝政罷了。同是骨肉血親,母後如此咄咄逼人,置我於死地?”
說到這裏的時候,謝容華心底當真是浮現出一抹悲涼。
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抹畫麵,是濃的如墨般化不開的黑夜,紅衣少女站在高塔之上,聽著底下謾罵的聲音,眾叛親離,絕望的點燃了身邊的幔帳……
最後的念頭,是她看著牽著幼弟的母親,心中想著的是同為骨肉血親,為何要將她逼到那般地步?
須臾之後,謝容華握緊手中的玉扳指,仿佛從那一刻的窒息中回神。
那紅衣少女,依稀是燕凰的輪廓!
前世她曾聽說,燕凰是自燼於九重塔之上,難道所見是前世種種?
可為何突然會浮現這樣的畫麵,為何會有那樣悲涼絕望的感受?
此時已是正午,謝容華卻莫名覺得驚悚,看著那雕刻浮華的玉璧之後,究竟藏著什麽秘密……
那雕刻著山河萬裏,鳳唳九霄的玉璧,因為沾染了謝容華的血,在陽光下呈現出一種瑰麗詭譎的色澤。
它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吸引著謝容華靠近,但謝容華不能的想要排斥著這種蠱惑。正在心底天人交戰之間,便聽呼延太後尖銳的聲音道:“你非我骨肉。你不過是懿貴妃那個毒婦用來陷害我的籌碼,我巴不得你死的幹幹淨淨!”
這番話,實在有失她母儀天下的體統,底下官員悚然的目光看著她。早知太後與聖上不和,卻沒想到母女之間的矛盾到了如斯境地。
而呼延氏的聲音正好打斷了謝容華原本刹那間的恍神,聞言謝容華的目光從玉璧上收回,嘴角噙著笑,道:“母後如此恨朕,亦是朕與母後之間情分淺薄。”
說著,以一種冰冷肅然的聲音,朗聲道:“眾位愛卿以及燕氏列祖見證,今日非朕不孝,乃是母後不慈,以江山社稷威逼於朕。為了列祖江山,為了大燕百姓,今日之後朕若非燕氏血脈,甘願自戮謝罪!”
話音落下,眾人麵色微變,讓謝容華意外的是反應最大的竟是呼延寂雪,卻聽他冷聲道:“你不要胡說!”
謝容華有些詫異,他那麽緊張做什麽?
但也不過須臾,複又道:“可若朕身份無異,一切乃是太後私心偏愛幼子以至於今日之變。朕當不能讓西燕重蹈昔日鄭武公之折,與太後恩斷義絕,今日之後一切追究責任,上至太後下至呼延氏,依法行事!”
一席話擲地有聲,縱使如呼延太後此時也被謝容華給震懾住,抖著嘴唇,半響也說不出話來。
此時便見謝容華拿過一旁底下人呈上的匕首,割斷了一縷青絲,以示斷絕母女之情。
看著那一縷青絲墜地,呼延太後心底卻生出一種莫名的惶恐……
謝容華見呼延太後臉色雪白,心底輕歎一聲,暗道:燕凰,我對你也算是仁至義盡了。若你我今日之劫渡了,此後你再也不必受呼延一族的牽製。
一旁捧著匕首的李長安,眼角微微一顫……
此時謝容華並不再看旁人的神色如何,拿著方才那割斷青絲的匕首,以一種決絕的姿態走到了那玉璧之前。
青玉壁影曆經百年滄桑,卻依舊剔透如初,未染半分滄桑。石壁之上,繪製著江山萬裏,栩栩如生,兩隻鳳凰向著東麵太陽升起的方向翱翔著……
越是靠近石壁,謝容華能夠感受的到體內的血液在洶湧著。眼前時而浮現大火,九重寶塔那決絕的被火焰吞噬的紅衣少女;時而畫麵鬥轉,變成了古老充斥著殺伐的戰場;一切又漸漸變得模糊起來,唯有那騎著紅色烈馬、少年將軍的模樣十分清晰,像是少年時的姬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