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9章 鄴城局勢

  謝容華見姬桁提到了沈重,以為他始終還未曾對沈重的死釋懷。不過幸好,姬桁也隻是略帶了而已,語氣微微停頓了片刻,又道:“當年從鄴城到天極城從軍開始,我隱約有一種預感,終歸會有一日會與他兵戈相向……”


  對於他們姬氏皇族而言,這似乎是某一種永遠都無法抹去的詛咒。父子相殘,兄弟兵戈相向,這一種骨肉血親之間的相互防備猜疑,是刻在他們骨子裏的。


  那時的姬桁雖然年少,但本能的開始為自己打算。他隱瞞了那鐵礦的存在,且那些年一直在天極城藏了一批兵器,以備不時之需。


  如今倒真的用的上了。


  說道這裏的時候,姬桁輕歎了口氣,抱著懷中的小姑娘問道:“我這樣的人,是不是很可怕。”


  “你在胡說什麽呢!”小姑娘一本正經的反駁道,“在那樣的環境下,你若是不多些心眼,不知被他們害死多少次了。”


  謝容華可沒忘記,當時在長玄山的時候便有殺手在追殺姬桁,生怕他回了鄴城,搶占了他們的位置。


  見小姑娘如此維護自己,某人眼底閃過了一絲笑意,但語氣說的卻是越發可憐了,道:“你知道,我雖為嫡出,但生來不詳,命犯孤煞。這些年來我或許本該不會存在於這個世上,免得連累那麽多人為我無辜喪命。”


  懷中的小姑娘不知道的是,這些年周家為了保他這個血脈,究竟在惠帝的手中犧牲了多少人……那個高高在上的天子,自以為將所有人的命運掌控於鼓掌之中。


  他隻是個權利的縮影,沒有一絲的感情。


  謝容華想到這些年姬桁舉步維艱的處境,心頭一酸,回身抱住他的腰,道:“都是他們胡說,什麽命犯孤煞,你身邊不是有我在嗎。”


  “我知道,此番前去鄴城,危機四伏。但你別怕,無論發生什麽,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當日從大宸到西燕,千山萬水,他為了她任性的想要尋找一個答案,方才來這裏。這下,該換她陪他了。


  原本姬桁是故意在她麵前如此說,裝可憐占點便宜的。卻不曾想到謝容華竟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他抱著她的手手不易察覺地微微一收。


  幾乎無法抑製的,他的胸口湧上一種溫柔而甜蜜的熱流,讓他全身的血脈都加快了流動。


  第一次有人,讓他‘別怕’呢……


  鄴城傳來聖旨詔安王回去的消息,是從大宸王宮線人遞過來的,竟比傳旨的內侍還早了三日送到燕京。


  “景安帝那裏讓他們三月之前回去,如今已是二月,最多隻有一個月的時間了。等聖旨到了泗水城,他們即刻便要啟程,長公主殿下難道不想去再看看?”


  這一日從禦書房中議完事情之後,卿如晤問燕徽道。


  燕徽淡淡道:“有什麽可看的。如今泗水行宮,已是大宸的江山。本宮縱使留戀舊日時光,卻也終成過往了。”


  此時的燕徽已經恢複了素日裏雷厲風行的模樣,絲毫不見之前的孱弱。有時候就連卿如晤看著她如此平靜的神情,都不由懷疑她究竟有沒有記起當年那段往事,還是一意孤行的認為之前公儀熙那番話,隻不過是擾亂她心神的謊言?


  就在卿如晤以探究的眼神看著燕徽的時候,卻聽燕徽淡淡開口道:“今日朝中幾位大人找本宮,說如今聖上已經親政,也該著手從各世家子弟中為聖上挑選鳳君的事了,不知太傅大人現如今心中可有章程?”


  卿如晤聞言,官袍衣袖中的手指微不可覺的縮了縮。


  自從那一場變故之後,他們對於當日桃葉渡所發生的事情隻字不提,燕凰也如他所希望的那般快速的成長了起來,在處置當日叛亂之事上十分的妥當。


  明明這一切都是卿如晤所希望的,可是不知為何,總覺得心裏麵似乎缺了什麽。當他對當年之事釋懷之後,他也想過親近燕凰,相反的燕凰對他的態度越發的冷淡了起來。


  如今兩個人之間隻有君臣之情,似乎並無其他。


  想到這裏,縱使如卿如晤心底也不由浮現出一絲浮躁之意。縱使在朝政之事上運籌帷幄,此時卿如晤也束手無策。


  燕徽看著卿如晤吃癟的神情,心底冷笑了一聲,但表麵上倒也並沒有太多的表情。兩個個人說了會兒話,便出了宮苑,卿如晤先上了太傅府的馬車。


  而在卿如晤離開之後,方才還遊刃有餘的眼底閃過遙遙望著泗水城的方向,眼神複雜,最終化作了一聲歎息……


  “殿下,我們直接回府嗎?”底下的侍從問道。


  燕徽想了會兒,方才道:“去靜院。”


  靜院便就是如今幽禁葉徽之的地方。


  此處重兵把守,專門關押的是犯了錯誤的皇親國戚。戒備森嚴,基本關進了靜院的人,這一生都不會出去。


  燕徽過來的時候,葉徽之正在屋子裏,鋪陳了紙在作畫。因為燕徽和卿如晤的關照,葉徽之在靜院中的衣食住行倒也無人敢苛待他,他失去的隻是自由。


  他永遠的隻能被困在這小小的一方屋子裏,唯有一張極窄的窗戶,些微的光便從窗戶裏透進來。雖然是二月下旬了,但天氣乍暖還寒,推門進來竟有一種沁骨的寒意。


  那個素日意氣風發的男子,竟是一宿鬢發蒼白,此時他手中正握著畫筆,畫著窗外的桃花。那一方隻容的下一束光照進來的窗外,竟有一株碧桃花開的正好。


  今年碧桃花開的比往年都要好,碧桃灼灼,從這灰暗陰冷的屋子裏看去,原本嬌嫩的桃花此時竟有一種分外綺麗之感。


  聽到腳步聲,葉徽之方才將手中的畫筆擱下,回頭看向燕凰的時候,渾濁的目光閃過了一絲意外,問道:“長公主殿下今日怎麽有閑暇來在下這裏。”


  此時他的語氣格外的平淡,成王敗寇,在被軟禁在天牢的數月時間,或許他想明白了。


  燕徽聽著葉徽之諷刺的語氣,淡淡道:“今日恰巧下朝早,便想來看看你,說說話。”


  葉徽之再度笑一聲,道:“我還以為長公主殿下要賜我毒酒呢。”


  “公儀熙未抓到,本宮是不會讓你死的。”此時燕徽的語氣沒有一絲的起伏,麵無表情的看著葉徽之,道:“畢竟對於你這樣的人而言,死才是最終的解脫。”


  很多時候很多人,活在這世上已是生不如死!

  葉徽之聽著燕徽的話,不知想到什麽,卻笑了。


  他本就有舊傷在身,這些時日在靜院的看押讓他身體快速的衰弱下來,這樣的笑容竟能讓他咳了很久。


  直到他平息了咳嗽,方才道:“我道殿下怎麽突然來這裏,如今看窗外時節……謝容華他們,是該要啟程回鄴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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