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她怎麽就那麽倔
運籌帷幄十幾年的霍漱清,此時遇上了棘手的難題。他不知如何解決,更加無從求助。他知道的是,自己敗在她的手上了,很顯然的。
這個小女人,她能讓他心神蕩漾,也能讓他心慌意亂。她的聲音和笑容總是在他的身邊,如同精靈一般鑽出來。平時他根本意識不到她的存在,可一旦想起她的時候,那份說不出的感覺會將他送到她的身邊,將自己交給她,讓她帶著他的思想漫無目的遨遊的同時,又忘卻紅塵的是非。他喜歡和她在一起,他懷念那些日子——
莫非他今後,真的隻能抱著懷念過日子嗎?
不,他不相信,他不信自己就這樣輸了,他要等著她自己主動來到他身邊,一定會有那一天,一定的,而且,很快!
這麽跟自己暗示著,可霍漱清還是難以徹底放心下去,想了想,就給張阿姨打了個電話。
“小蘇病了,她一個人,你過去看一下。”他說。
病了?
“好的好的,我馬上就過去,您別擔心了,會沒事的。”張阿姨安慰道,說完,霍漱清便掛了電話。
張阿姨也沒多想,趕緊收拾錢包鑰匙出了家門。
一早上滴水未進,又被蘇凡給搞的心煩意亂,霍漱清將車開到一家運動館,在自動售賣機上買了兩瓶水,就直接進了自己專用的那間壁球場。場地的服務員認得他,趕緊給他開門。
服務生小哥看著他麵色嚴肅,隻是問了句:“給您把空調調到多少?”
“這個溫度就差不多,等會兒我自己調。”霍漱清道,服務生趕緊離開了。
在更衣室換掉身上的衣服,霍漱清拿著球拍就進了場地。
很快的,空蕩的場館裏,很快就響起擊球的聲音。
他要將注意力轉移走,不去想自己和蘇凡的事了。既然是個麻煩的問題,那就先擱置,現在正是矛盾衝突最厲害的時候,不管他想什麽辦法都是無功而返。與其這樣,不如先放下。
對,就這樣!
盡管早上沒吃飯,可是他擊球的力度絲毫沒有減弱,跑動著,擊打著,汗水不停地從他的皮膚裏滲出來,滴落在地麵上。
蘇凡,蘇凡!
明明說要放下,可他的嘴巴竟然會不自覺地默念著這三個字。
見鬼!
他猛地攥緊了手,卻沒注意到球已經彈了回來,險些就飛到他身上了。
霍漱清坐在休息椅上,打開礦泉水的瓶蓋,“咕咚咕咚”喝著。
那個丫頭,竟然一口水都不喝就吞藥,也不知道從哪裏學的,還真是倔,怎麽以前就沒看出來?
怎麽會沒看出來?其實她一直就很倔,隻是他忘了。
霍漱清不禁笑了,拿著毛巾擦了下汗。
是呀,如果她不是那麽倔的人,怎麽會被發配去了拓縣卻不告訴他呢?如果換做是別人,恐怕還沒離開市區就把消息告訴他,讓他想辦法了。唉,真不知道這家夥是聰明還是笨!
可是,如果她也像別人一樣懷著目的接近他的話,他會和她走到現在嗎?
唉,他希望她能夠“聰明”一點,這樣就會讓他省去很多心思。可是,她如果真“聰明”了,不就又把新問題帶給他了嗎?現在這樣的蘇凡,執拗又倔強,卻——讓他放不下!
喝了兩口水,霍漱清起身,繼續打球。
而手機鈴聲,在這單調的空間裏響了起來。
“是老孫啊,什麽事?”是孫總編的電話,霍漱清坐在椅子上接聽了。
“你昨晚說的那件事,我回來查了點資料,給你發了封郵件,你抽空看一下,看看對你的文章有沒有幫助。”孫總編道。
“好的,謝謝你。”霍漱清道,“怎麽你周末還在加班?”
“出差這麽多天,好多事情都堆在一起,還是先處理一點吧!”孫總編道。
孫總編是覃春明親點的《江寧日報》總編輯,覃春明看中的就是孫總編對工作的專業和執著,這是許多坐在總編位置上卻已經忙於交際應酬的同行們失去了的東西,而覃春明認為《江寧日報》作為全省最重要的官媒之一,必須首先要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因此,霍漱清和孫總編也是來往許多。
掛了電話,霍漱清想起了自己和孫總編談的那件事。
事實上,他很清楚,憑借自己的一篇文章,根本不會把雲城的媒體扳到他這邊來。可是,幾天前,就在他和覃春明的一次交談中,得知上麵在討論官媒的一些問題。覃春明說,現在媒體宣傳出現了很多的亂象,中央遲早是要整治這一塊的,現在隻是出了一些草案。江寧省也要把這一塊抓起來,不過,具體該怎麽做,要看中央的精神出來以後再做決定。當時,覃春明是在好幾個人麵前說的這個話,霍漱清多年的工作習慣讓他對覃春明的“閑談”很是敏感,盡管早已不是覃春明的秘書或者副秘書長,可他還是把這些記在了心裏。沒想到這麽快就讓他找到機會了!
的確,在中央做出明確指示之前把文章發出去,江寧省宣傳部門就會抓住這個機會來炒作邀功。他需要的隻是他的一個聲音發出去來震動趙啟明的話筒,省委宣傳部則是要為自己樹立政績典型。
昨晚,他和孫總編談這件事的時候說了自己的意見,孫總編表示大力配合。現在,他必須要盡快把文章整理出來,後麵的事,就交給孫總編去運作。也正是因為孫總編此人的業務能力,讓他出頭來做後麵的事最為合適。
霍漱清抓起手邊的球,在地上彈著,一下兩下三下,好,就這麽辦!
場地的更衣室旁邊就是專用浴室,他急急地衝了個澡,換上衣服就離開了。
回到家裏,霍漱清從冰箱拿了一瓶牛奶出來,直接上樓去書房打開電腦,開始查看信箱,準備寫自己的文章。
隻要專注起工作來,他根本想不起別的事,何況他已經囑托張阿姨過去照看蘇凡了,也沒有什麽事值得他操心。
很快的,他的指下發出了有節奏的敲擊鍵盤的聲音。
此時的蘇凡,正在床上包著被子看著張阿姨在房間裏出出進進。她沒有想到張阿姨會過來,還買了蔬菜和肉,說是要給她補補身體。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霍漱清讓張阿姨過來的,可是,蘇凡不明白,他幹嘛要這樣做。他一大早趕過來,不就是想讓她把那個藥吃了嗎?既然她都吃了,他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幹嘛還讓張阿姨過來?
雖然心裏這麽想,可是,看著張阿姨在這麽熱的天裏給她在廚房做飯,蘇凡的心裏也很不忍。自己和人家非親非故的,幹嘛讓人家這麽辛苦?他也真是的,什麽都是一聲不吭地就做了決定,也不管別人心裏怎麽想,不管別人願不願意接受!
“張阿姨,您別忙了,我,沒胃口——”蘇凡來到廚房,拿著一本舊雜誌當扇子給張阿姨扇著。
“你啊,就乖乖躺著去吧,看你身子那麽虛,這麽熱的天,你一點血色都沒有,不好好補補可怎麽行?”張阿姨一邊說著,一邊攪動著湯鍋。
蘇凡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以前沒人過問自己,不也過的好好的,現在怎麽就嬌氣起來了?隻不過是一點小感冒而已——難道真的是因為被張阿姨照顧的習慣了?
不,這可不行!
“要不,我來幫您吧!您做菜那麽好吃,我一直都想跟您學來著!”蘇凡道。
張阿姨看了她一眼,想要拒絕的,還是笑著說:“那好吧,你在旁邊看著吧!”
氣氛,變得不再那麽僵硬了。
“霍先生很喜歡吃這道糯米蓮藕,他從小在榕城那樣的水鄉長大,吃菜口味清談,不過,這幾年來了咱們雲城,口味也變了不少。剛開始我給他做飯的時候啊,他就喜歡吃這種甜甜的菜,現在呢,”張阿姨說著,笑了,“爆炒羊肚都很喜歡吃呢!”
蘇凡笑了下,沒說話,幫著張阿姨一起將糯米灌進蓮藕的孔內。
“其實,這些菜做起來都很簡單,你這麽聰明的,學這點東西沒什麽難度的!”張阿姨笑著說。
“我隻會做點家常的菜,還都是我們江漁那邊的。”蘇凡道。
“那已經很了不起了,現在的女孩子,會做菜的不多了。”張阿姨說著,親手給蘇凡幫忙示範著。
蘇凡好想問張阿姨,您見過他的妻子嗎?他的妻子是什麽樣的人?可是,她說不出口。
“霍,霍市長他家裏人不過來嗎?”她想到另一個辦法來打聽,張阿姨看了她一眼,“額,就是他父母啊還有其他的人。很多人不是都會去親人工作的地方去看看的嗎?”
“霍先生的父母年紀大了,過來過幾次。”張阿姨道,“他父親在榕城當了很多年的市委書記,退休前是華東省的省委副書記,老領導了,很有派頭的。”
蘇凡笑了下,沒說話。
想想也是,他的氣質,就說明他來自一個不一般的家庭。
那麽,他的妻子,一定也是,也是名門之後了吧!
蘇凡這麽想著,腦子裏幻化出“他妻子”的形象,溫婉、大度、漂亮、富貴,一定是那種讓人看一眼就知道是領導太太的人。再看看自己,到了周末連頭發都不梳——
“雖然是當過大領導的,可是呢,霍先生的父親啊,還是很平易近人的。看著嚴肅,其實一點領導架子都沒有。他們來雲城住的時候,我天天和他們在一起,沒有什麽不自在的。有時候,老領導還和我一起去早市賣菜呢!”張阿姨說著,笑了。
“那麽霍市長的母親呢?她又是怎麽樣的人?”蘇凡不禁好奇起來。
“老太太呢,額,”張阿姨道,“老太太,是個很挑剔的人!”
挑剔?那也是應該的吧!沒挑剔才奇怪呢!蘇凡心想。
“霍先生呢,和他父親挺像的,都是大高個,他母親個子不高。霍先生的姐姐和他母親挺像,很精幹的一個女人。”張阿姨道。
蘇凡點點頭。
他父母、連姐姐都說了,是不是接下來該說他的,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