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他的身邊不會缺女人
掛了打給她的電話,霍漱清走進洗手間洗了把臉,坐在沙發上拿起賓館的便簽紙和筆開始列舉明天開會要講的內容了。一、二、三、四??????每一條都隻是簡短的幾個字或者兩句話,隻有他自己看的明白。
做秘書這麽多年,寫講話稿早就不是什麽困難事,可以說他早就駕輕就熟了。即便是做了市長,馮繼海或者辦公室其他的人寫的稿子到了他手裏,還會或多或少被他修改一下。何況現在他是要表達他自己的觀點,即便是簡單的幾個字,他也很清楚後麵該是什麽內容。
小小的便簽紙上寫滿了他的提綱,寫完了,他又拿起來在腦子裏過了一遍。這是他這兩天在礦難現場調查和思考的一些總結,是他明天會議上要講的內容。
是的,明天的會議,雲城市安全生產大會,就在拓縣縣委禮堂舉行,全市各區縣在主要負責同誌以及一些事故高發企業的代表都要出席。這是霍漱清昨天讓劉暉發的通知。拓縣礦難的救援正在進行,事故調查也在隨後展開,這個時候召開安全生產大會,是個好時機。
當劉暉把會議的通知發出去之後,常務副市長秦章也接到了消息。霍漱清如此大張旗鼓,而且如此迅速的應對,的確是出乎秦章的預料。
霍漱清搞這麽大聲勢,究竟是想幹什麽?是為了應付眼下的局勢做做樣子呢?還是他真有別的打算?
秦章猜不出來,可是,隱隱的,他感覺霍漱清在醞釀著什麽。雖然和霍漱清正式搭班工作隻不過這半年的時間,可霍漱清似乎總會做一些不合常理的事。譬如他剛上任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就把陳橋工業區查了一遍,後來又一樁樁一件件搞出那麽多事,這才半年的時間,真是不夠消停的。想做政績也沒必要這麽急吧!
這麽一想,秦章覺得自己還是要留個心眼,別腦子空空就坐在主席台上陪榜,會議室霍漱清讓開的,也是霍漱清要講話的,講什麽,可是誰都不知道。市長講完了,他秦章也按道理要發表下意見,這次,還是稍微慎重點,別跟以前一樣隻是應付差事,必須要仔細想想了。
那麽,要不要跟趙書記請示一下呢?問問趙書記的意見,然後再準備明天的發言?
秦章想來想去,暫時還是別沒事找事了,趙書記這一周為了那個兒子的案子,正焦頭爛額、恨不得把霍漱清給拆骨頭吃肉呢!
這個霍漱清,真夠狠的!挖那件事來對付趙書記,小人一個!
秦章所說的完全沒錯,趙啟明這周的確是暈頭了。私生子被雲城市公安局帶走協助調查,盡管有金史山的照霍,那孩子在看守所裏受不了什麽苦,可是廖靜生那廝竟然和省裏的人牽線,得到了省裏的許可主持調查這件案子。趙啟明找叢鐵男來幫忙壓製廖靜生,可是廖靜生手上掌握著那段致命的視頻,現在根本不能製止調查。趙啟明隻能把希望寄托在金史山的身上,盡管金史山被“勸離”此案的調查,可他畢竟是雲城市公安局的局長,手上的權利還是可以影響調查的走向。也不知道廖靜生是怎麽了,抓著案子不放,所有的證據,每一個證人,全都仔細重新審訊一遍,任何一點疑點都不放過。這讓趙啟明和金史山壓力很大。雖說案件剛發的時候,金史山動用自己的權利,抹殺了部分關鍵證據,可現在案件重新進入調查,那些“遺失”的證據,也成了問題。
霍漱清利用那件案子牽製趙啟明的目的,算是達到了。可是,就在周六,霍漱清在拓縣救援現場接到廖靜生電話報告案件進展的時候,霍漱清特意跟廖靜生囑咐“一個花樣年華的孩子,就那麽死去了,死後還讓家人一起蒙受不白之冤,誰都不忍心。一定要頂住壓力查下去,給那個死去的女孩一個交代,給她的家人一個交代,給社會一個交代,最重要的是,給我們的良心一個交代!”
廖靜生並不理解霍漱清當時說“要給良心一個交代”的時候,是不是出自真心,還是一如既往的官話。可是,現在就是天壓下來,這件案子也必須查個水落石出。
然而,霍漱清說的是真心的,第一眼看見那個女孩子從窗戶裏消失的瞬間,他猛地驚呆了,他甚至以為自己是在看電影。在重複看第二遍的時候,心裏的那個安慰徹底起不了作用,他甚至有種衝動要拿起電腦看看那個女孩到底掉到哪裏去了。也許就是這樣的衝擊力,讓那個場景一直在他的腦海裏瀠洄,直到在那個噩夢裏,將那個女孩變成了蘇凡,而他,變成了那個罪犯。
但是,案件的審理並不那麽容易,證據的缺失,上峰的阻撓,給調查帶來了很大的難度。廖靜生從沒遇到過這麽難查的案子,當手下參與查案的一些同誌被迫離開調查組的時候,廖靜生堅定了自己的念頭。如果說剛開始答應霍漱清調查此案是懷著一些對金史山的私憤的話,隨著調查難度的增加,廖靜生才理解了霍漱清說的那句話,要給社會一個交代,給良心一個交代!當然,這是後話了。
就在霍漱清寫完明天講話大綱之後,接到了妻子孫蔓的電話。
霍漱清沒想到孫蔓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給他。
“你,還在忙?”電話通了,孫蔓不知道該怎麽開始,就這麽問了句。
“嗯。你呢?”他問。
“我準備睡覺了,剛剛在新華網上看了一篇拓縣礦難的報道,看見你了。”孫蔓穿著高級絲質睡裙,坐在床上,腿上的平板電腦上,正好是江采囡寫的追蹤報道,報道裏附了一張照片。孫蔓一看那照片,就知道拍攝者的目標是人群裏的霍漱清。
和過去一樣,周遭在環境再怎麽慌亂繁雜,他就如同一個另類一樣出現在那個畫麵裏,格格不入。說他格格不入,並非貶義,而是他的氣質和周身散發出來的氣場,完全不像是那個環境裏應該存在的,他總是那麽氣定神閑,那種“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的氣質,並非人人都有。從第一眼看見霍漱清的那一刻,孫蔓就有這樣的感覺。或許就是他這樣的特質,或者他那雲淡風輕的笑容,讓她癡迷了他,讓她在以為自己不會對任何一個男人再動心的時候,癡迷了他。
此時,看著霍漱清的照片,孫蔓的腦子裏卻是一個人名:江采囡!
這篇報道是江采囡的真名發布的,照片提供者也是她。
從女人的直覺來說,孫蔓感覺這個拍照的人,或許就像當年的她一樣對霍漱清有那樣的感覺,否則,鏡頭的聚焦怎麽那麽明顯?盡管是抓拍的鏡頭,可是,效果實在太好。
這個江采囡,怎麽從沒聽說過?孫蔓心想。
“你最近好像瘦了!”孫蔓把照片放大,說道。
霍漱清下意識地摸了下自己的臉,道:“有嗎?我沒感覺!”
“那篇報道寫的很不錯,字裏行間都讓讀者感覺到你的英明指揮和體恤民情。怎麽,那記者和你很熟?這麽花力氣表揚你?”孫蔓笑問。
霍漱清把那張便簽紙塞進褲兜,給自己倒了杯水,道:“我還沒看到報道呢,這麽快?”
他故意回避了孫蔓的問題。
“嗯,時間是十點半,可能是因為是焦點事件的緣故吧!”孫蔓道。
“那我等會兒看看。”霍漱清說,“你還有別的事嗎?”
孫蔓覺察出他並不是十分情願和自己聊天,莫非他現在還在生氣?
“過幾天我可能會來雲城,你忙不忙?”孫蔓道。
“你大概什麽時候?”霍漱清起身,拉開床上的被子,準備要睡覺了。
“周末,差不多!”孫蔓答道。
“我現在還不知道,可能有事。最近一直都很忙!”霍漱清道。
孫蔓沒說話。
霍漱清問了句“你來雲城出差?”
他怎麽就不會猜一下,她也許有可能是想去看看他呢?孫蔓心想。
盡管她真的是要去出差!
“嗯,有個貿易糾紛的案子,要去實地調查,那兩家公司正好都說是江寧省的。”孫蔓道。
“需要什麽協助的話,你再給我打電話!”霍漱清道。
孫蔓的電話,難道就是為了這件事?霍漱清心裏如此想,卻沒有問。
“時間不早了,我明天還要開個會,你也早點休息!”他說。
“嗯,晚安!”孫蔓說完,就聽見那邊已經掛了電話,那麽的迅速,好像絲毫沒有眷戀。
孫蔓不禁苦笑了下,自己何時在意起他掛電話動作隱含的深意了?
或許,他隻是太忙了吧!
等這周回去和他見了麵,再,好好聊聊!
孫蔓的手,輕輕在電腦屏幕上的那個“江采囡”三個字上彈了下。
霍漱清的身邊,不會缺少女人!
這麽一想,孫蔓關了電腦,關燈睡覺。
孫蔓的來電,並沒有在霍漱清的腦子裏停留多一秒鍾,他根本沒有用時間去想這件事。五年來,他已經習慣孫蔓為了工作的事飛來雲城,匆匆來又匆匆走。即便偶爾有幾次會在來之前給他打電話通個氣,更多時候,則是他接到電話的時候,孫蔓已經來了或者已經準備回去了。
地球,繼續著周而複始的自轉,為人們迎來了新的一日。
而這個周一,對於霍漱清和蘇凡來說都是不平凡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