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我們一起去看他
“怎麽了?”陷入了深思的霍漱清問。
“霍書記,我這麽說,很對不起您,我也知道會讓您為難,可是——”徐醫生道。
“你說,要我做什麽?隻要能讓蘇凡早日康複,什麽都可以!”霍漱清道。
“夫人的病,從根本上來說還是上次槍擊案的刺激,讓她的精神始終處在緊繃的邊緣,盡管她已經努力讓自己去擺脫那個影響了,甚至也去了案發地。要做到這一點很難,可她還是做到了。按說,她做到這個地步的話,那件事的影響已經是降到最低了,應該不會再有什麽了。可是,她的性格,又——”徐醫生答道。
頓了下,徐醫生接著說:“她的性格會讓那件事的後果在某些時候竄出來,比如說在受到精神刺激的時候。其實,說的直白一點,還是她的性格讓這一切都惡化了,也讓她自己失去了對情緒的控製。她的性格裏,有善良的一麵,這種善良讓她無法看著曾市長婚姻失敗,無法看著覃總出事,她會想要去幫助他們,因為他們對她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人,所以她才會一次次去幹預他們的婚姻,當然,這樣做的是非對錯,不是一句兩句能說的清楚的。可是,她的性格裏同時也有自卑的一麵,這種自卑是她從小的生長環境帶給她的,她和我說過她小時候的一些事,我從她的那些描述裏發現,她有時候會為了保護自己避免更重的懲罰而把一些小錯誤攬到自己身上,久而久之,她就習慣了這樣做,不管這樣做能不能保護到自己,她總是會這樣做,這是自我保護的一種方式。有時候,她的性格會很開朗,很陽光,這一麵,事實上是她從小就渴望去擴大的,如果她有機會的話,性格裏的這部分會占到她個性的主體,她會是一個很陽光的人。可是,這些年經曆的事,錯綜複雜,內外因素的糾纏,讓她性格裏那部分開朗和陽光,漸漸被其他的方麵替代。這樣複雜的個性,是很容易產生心理問題的。從她目前的反應來看,是極端嚴重的抑鬱症,而這種病,再繼續惡化下去的話,會讓她很容易選擇極端的方式。”
極端方式——
誰會不明白這四個字的意思呢?
“那你的建議呢?”霍漱清問,“讓她看看小飛,就會好點嗎?”
“現在影響她的,是三件事,曾市長的離開,覃總的車禍,還有,霍書記您的調離。要是這三件事我們都處理好了,她的狀況自然而然就會好轉,而且,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能抓住這次的機會,把她的這個病完全治好。”徐醫生道。
“好,那你說怎麽辦?”霍漱清問。
“第一件事,曾市長走了,要讓夫人幫忙去找曾市長,並且去勸回曾市長。不管他們之間有什麽心結,這個心結在曾市長和夫人的心裏,隻有他們自己才能解開,別人根本不行。所以,就讓夫人去幫忙,讓她去找——”徐醫生道。
“可是她聽到曾泉的事都會有那麽大的反應,怎麽能——”霍漱清道。
“這是很自然的,所以,隻能慢慢來,慢慢讓她參與進來,不要去排斥她。”徐醫生道。
蘇以珩點頭,道:“這個可以嚐試,現在根本沒有阿泉的線索,要是迦因能加入進來,我們盡快找到他的可能性會增大。”
霍漱清陷入深思,沒有說話。
“你接著說。”羅文茵對徐醫生道。
“關於覃總的事,霍夫人現在要是見到覃總,肯定會很痛苦,很激動,可是,隻要我們控製她不要做極端的事,最好是能讓她和覃總交流一下,說說話,這對他們都是好的。”徐醫生道。
“那麽,你的意思是,讓迦因暫時不要離開京城?”羅文茵道。
“最好是,不要離開!”徐醫生道,“要是現在讓她走了,去了榕城療養,不但會起不到療養的效果,反而會讓她的情況惡化,會讓她覺得自己一無是處,所以,我建議她留下來,一起來解決目前的問題。”
“霍漱清——”徐醫生的話剛說話,一個聲音就穿進了他們的耳朵。
霍漱清看去,正是蘇凡站在套間門口,頭發散亂著,一臉驚恐。
“丫頭,你,怎麽了?”霍漱清趕緊走到她身邊,緊張地問。
蘇凡抬起自己的雙手,濕乎乎的手,還在滴答水,冰涼極了。
“怎麽了?”霍漱清問。
其他人都走了過來,圍住了她。
蘇凡抬起手,左看右看,道:“我要洗臉,可是毛巾不見了,毛巾去哪裏了?”
霍漱清愣住了,抬手一摸她的臉,臉上卻是幹幹的。
不是要洗臉的嗎?怎麽——
羅文茵驚恐地看了眼徐醫生,徐醫生搖搖頭。
霍漱清握住她的手,趕緊用自己的手擦著她手上的水滴,捂住她冰涼的雙手。
“沒事沒事,走,我幫你找,沒關係,找不到沒關係。”霍漱清嘴上這麽說著,心裏卻是說不出的難受。
他挽著蘇凡的手,一直走進了套間裏麵,直到霍漱清和蘇凡離開,蘇以珩才說了句“迦因,她,是光著腳出來的嗎?”
羅文茵和徐醫生趕緊看去,果然蘇凡是光著腳的。
“夫人——”徐醫生叫了羅文茵一聲,羅文茵一下子頹然坐在沙發上。
“以珩,你先去小飛那邊看看,漱清,漱清可能,要耽擱一會兒。”羅文茵對蘇以珩道。
“文姨,您,沒事兒吧?”蘇以珩見羅文茵閉上眼睛,扶著額頭,問。
羅文茵搖頭,道:“我沒事,你先過去看看,那邊,那邊不知道怎麽樣了。要是有消息,你就立刻打電話過來。迦因的事,我和元進再商量商量。”
“嗯,我知道了,文姨,您別太擔心了。”蘇以珩嘴上這麽說,可是,他的心裏也是非常擔心的。
他都這樣了,何況羅文茵和霍漱清?
難道說,徐醫生的判斷都是真的?蘇以珩走出了病房,走進了電梯。
阿泉,阿泉,你到底死哪裏去了?迦因現在這樣了,難道你就不擔心嗎?
病房裏,徐醫生看著羅文茵那樣痛苦的表情,給羅文茵倒了杯水。
“她,真的,沒救了嗎?”羅文茵問徐醫生。
“夫人,心病還須心藥醫!”徐醫生道。
羅文茵看著她。
“霍夫人還年輕,有你們這麽多人關心她愛她,一定會讓她恢複健康的,隻是,她心裏的結,必須要她自己主動去解開,不能再繼續逃避下去了。”徐醫生道。
羅文茵沉默不語。
套間裏麵,霍漱清給蘇凡穿上鞋,他不知道她的鞋和襪子去哪裏了,可他沒有問。他擔心自己一開口,就會讓她心裏更難過。
“你先休息一會兒,榕城那邊,我們等等再去。”霍漱清道。
“那你呢?”蘇凡問。
霍漱清蹲在她麵前,她的眼睛裏,隻有他,什麽都沒有,隻有她,她那麽認真地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是啊,那麽你呢,霍漱清?你,去哪裏?
良久,霍漱清說不出一個字,他坐在她的身邊,望著她。
“丫頭,你,想去哪裏?”他問她。
“我,什麽地方都不想去,我——”她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才抬頭說,“我想見見逸飛!”
我想見見逸飛?
霍漱清愣住了,盯著她。
“逸飛他去哪裏了?我,我想,見見他。”她說著,眼裏的神情,卻讓他痛苦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該怎麽辦?讓她見見那個生死未卜的小飛嗎?見了之後呢?
小飛那個樣子,她該怎麽想,她該怎麽辦?而他——
霍漱清抬頭,不經意視線飄過套間門。
徐醫生剛才說的話,猛地在他的腦子裏閃亮了。
“嗯,我們一起去看,怎麽樣?”他輕輕攬住她的肩,道。
蘇凡點頭。
“謝謝你!”她說。
這三個字,讓霍漱清的心頭,一下下被刺痛著。
他抬起手,輕輕梳理著她那散亂的頭發,目光,溫柔地在她的臉上遊弋。
靜靜地注視著她,她的目光,讓他覺得陌生又熟悉,更加讓她心疼。
“丫頭,對不起,這麽多年,我——”他開口道。
蘇凡不明白,看著他。
“對不起,這麽多年,我沒有,沒有認真去聆聽你的想法,我沒有認真去對待你做的事,我沒有,甚至沒有認真去了解你——”他說著,鼻頭一陣酸澀。
蘇凡愣住了,忙說:“沒有,沒有,你,你別這麽說,沒——”
他想說,我甚至還沒有小飛那麽了解你,而我一直以為自己是這個世上最了解你最愛你的人,可是,現在看起來,我根本沒有做到,我甚至還不如心理醫生!
蘇凡哪裏知道他心裏想的這些,可是她不想讓他這樣對自己說,她不想讓他自責。
“你不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嗎?沒事的,你,你去忙吧,我——”蘇凡說道,她已經忘接了剛才說要去看覃逸飛的事。
“我們,一起去看小飛,丫頭,我們,一起走!”他拉住她的手,認真地說。
看,小飛?
蘇凡猛地怔住了。
是啊,要去看逸飛,要看,逸飛——
她趕緊點點頭。
“來,我幫你換一下衣服,然後呢,我們一起去看看他。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霍漱清道。
“什麽事?”她問。
“看一眼,然後就走,可以嗎?”他問。
看一眼就走?為什麽?
蘇凡盯著他。
“看他一眼——”霍漱清道。
“為什麽?逸飛他,他怎麽了?”蘇凡追問道。
他能和她說什麽?他能說,蘇凡,我害怕你會受不了?我害怕失去你?
什麽都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