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3章 你是這樣的人嗎
江津怎麽會看不出來蘇凡那張毫無血色的臉?怎麽會看不出她其實每天都在用化妝和咖啡來掩飾自己的疲憊?怎麽會看不出她心裏無法卸去的自責?
她對他說過,是她害得逸飛躺在這裏,是她害了逸飛。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江津也是很難過,心裏深深的唏噓!
可是,能怎麽辦呢?現實就是這樣的,就是這樣讓人無力抗拒!
就像她的自責,就像覃逸飛此時的放心不下。
很多時候,看著覃逸飛那麽幫蘇凡,看著蘇凡那樣悉心照料覃逸飛,江津都會有種念頭,為什麽要讓這樣的兩個人分開呢?他們兩個,不是真的在為彼此考慮嗎?為什麽,要分開?
可是,江津沒辦法這樣讓自己想下去,他沒辦法說出來,即便是當著妻子的麵,他都沒辦法說。隻有在自己的心裏想著,一個人躺在床上的時候想著,想著如果覃逸飛娶了蘇凡,那麽,逸飛該有多幸福!那種幸福,是逸飛看見蘇凡的時候,臉上那自然而然的笑容,那由內心散發出來的甜蜜。那種幸福,是逸飛牽著念卿的手的時候,念卿的歡笑聲和撒嬌的聲音。
每每想起這樣的場景,再想想蘇凡離開後,逸飛偶爾的安靜和臉上的沉思,江津就會覺得心裏難受的不行。
老天爺到底在搞什麽鬼啊?到底——
“逸飛——”江津的鼻頭一陣酸,望著覃逸飛,道。
覃逸飛看著他。
“如果你不能快點好起來,雪初她所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了,她就不能再原諒自己了,你知道嗎?”江津說著,鼻腔裏被液體充斥著。
“你見過她了,是不是?”覃逸飛問道。
江津沒有回答。
“她真的來過,不是我的幻覺,是不是?”覃逸飛接著問。
可是,江津依舊沒有回答。
“是她在這裏照顧我的,是不是?她一直都在,是不是?”覃逸飛追問道。
江津,沒辦法回答。
覃逸飛對蘇凡的感情,江津最清楚,江津一路看著覃逸飛怎麽愛蘇凡怎麽照顧蘇凡和念卿,看著覃逸飛怎麽“喜當爹”,現在,在所有人都要讓覃逸飛忘記蘇凡,把蘇凡趕出覃逸飛的感情世界的時候,江津能說什麽?
沉默了好一會兒,江津才說:“逸飛,不要再想了,好嗎?雪初她,不會回來的!”
“她和你說過什麽,是不是?你告訴我,是不是她說她不見我了?是不是她說,她很好?是不是她——”覃逸飛情緒激動極了。
“逸飛,逸飛,你別激動,你千萬別這樣,你別激動!”江津說著,趕緊起身,把氧氣麵罩給覃逸飛扣在鼻子上。
覃逸飛身體太虛弱,稍微一激動就會呼吸困難。
監控器上的數字和圖形,開始混亂起來。
辦公室裏的的護士接收到異常的信號,趕緊叫了值班醫生跑了進來。
過了一會兒,經過醫護人員的及時處理,覃逸飛平靜了。
“千萬不能讓他激動,千萬不能!”醫生對江津說。
“嗯嗯,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江津說。
一名護士留在病房裏繼續觀察覃逸飛的狀況,覃逸飛靜靜躺在床上。
此時的蘇凡,怎麽知道覃逸飛病房裏的事?
她和蘇以珩已經到了雲城,下了飛機就直接上車趕赴曾泉和孫穎之那邊。
故地重遊,多少的往事湧上蘇凡的心頭。
那個曾經被大水衝毀的鎮子,如今也是嶄新一片了。
“雲城這些年發展還是挺快的。”蘇以珩道。
“你以前來過嗎?”蘇凡問。
“嗯,阿泉剛到雲城的時候我就來過,那家夥,不管到哪裏工作,都連個朋友都交不到。真不知道他怎麽搞的。”蘇以珩道,“每次我來看他,他就一個人,唉!”
蘇凡不禁笑了,道:“是啊,他就是那樣的人,當時在我們外事處的時候,那個高冷範兒,還真是迷死了不少女同事呢!”
“這倒也是,他那個冷冷的樣子,還真是有不少女孩子喜歡。”蘇以珩笑著說道。
“是啊,那時候女同事都在底下叫他王子啊!”蘇凡道。
是啊,他是個王子,他,真的是!
蘇以珩看著蘇凡,蘇凡笑了下,說:“不過,他那個冷冷的勁兒,有時候也挺討人厭的。”
“是啊!”蘇以珩也笑了。
美好的回憶,現在想來,卻有些心酸。
“他啊,很能吃苦的,我沒想過他真的一點都不,矯情!”蘇凡幽幽地說。
“你們一起推著自行車去那個村裏?”蘇以珩問。
蘇凡點頭,看著蘇以珩,道:“你怎麽什麽都知道,以珩哥?”
蘇以珩笑笑,道:“是他自己和我說的。”
蘇凡不語。
原來,曾泉和蘇以珩說過她,在她還不知道的時候。
“他和我說過你在安全局的事。”蘇以珩道。
蘇凡看著他,笑了下,道:“他連這個都說了啊!我真是很好奇,你們之間有什麽是不說的。”
蘇以珩也笑笑,道:“他和我說,他很佩服你的勇氣,他,很敬重你。”
蘇凡笑了,歎了口氣,道:“我沒想到會在那裏遇到他,沒想到——我沒想到的事,都太多太多了,我一直都把他為我做的事當做是理所當然,我——”
蘇以珩搖搖頭,道:“他也是很開心的,為你做那些事,他,很開心。你也知道他那個人啊,對於別人的事總是很冷淡的,天塌下來也不會見得有什麽反應。可是,他為了你做那些事,他自己也是得到了很多的滿足的,那種心理的滿足!那樣的滿足感,是他做其他事所不能獲得的。”
蘇凡望著車窗外。
北方的冬天,不管走到哪裏都是一樣的肅殺之色,可是,今年的冬天,好像漫長的讓人看不到春天的希望一樣。
蘇以珩沒辦法把更多的關於曾泉為她做的事告訴蘇凡,比如曾泉當初和他說要幫助霍漱清升官,幫助霍漱清有一個更平坦的仕途。
“你為什麽這麽做?要是霍漱清的官越做越大,那個女孩不就更不會離開他了嗎?還是說,你希望霍漱清官做到足夠大了拋棄她?”他還這麽問過曾泉。
可是,曾泉說,隻有霍漱清平順了,蘇凡不會擔憂,她才會開心。
如今,想起曾泉曾經說過這些,以及曾泉著實為霍漱清幫過的忙,蘇以珩的心裏,除了歎息還能有什麽呢?他還能做什麽呢?
是啊,因為那些是蘇凡希望的,阿泉才會去做,哪怕他知道蘇凡愛的隻有霍漱清,哪怕他知道自己為她所做的一切她都不會知道。即便如此,阿泉也是一直在——
人啊,總是這麽愚蠢,這麽傻!
“他是我,很特別的朋友,我,一直都很喜歡和他聊天什麽的,盡管,他說話總是沒個正經。即便是正經的話,他說著說著,也就變味兒了。”蘇凡說著,不禁笑了。
蘇以珩點頭,笑道:“的確如此,他就是這樣!他一直都這樣。”
車子,朝著小山村而去。
而此時的京城裏,方希悠正在會議室裏聽報告,商討關於近期夫人的一個出訪活動的細則,包括全部的活動內容、衣裝、還有講話等等。
“方小姐,您父親在您辦公室裏。”秘書在她耳畔小聲說。
方希悠愣了下,對同僚們道:“你們繼續討論,我很快就回來。”
說完,她就走向了自己的辦公室。
父親極少來她辦公室,方希悠快步走到辦公室推開門,就看見父親坐在沙發上,放著沙發邊的雜誌和宣傳冊。
“爸?您怎麽——”方希悠道。
“是不是打擾你了?”父親問。
“還好,我們隻是在討論——您有事兒嗎?”方希悠給父親的茶杯裏加了水,坐在旁邊問。
“逸飛醒了,你知道嗎?”父親問道。
“嗯,敏慧給我說了,我給徐伯母也打電話了。等明天休息的時候,我再去醫院看看他。”方希悠道。
“你媽已經去看過了,你找時間去一趟就可以了。”父親道。
方希悠點頭,道:“最近有點忙,所以沒有辦法過去。我抽時間去一趟——”
“以珩早上給我打電話說,他和迦因去找泉兒了。”父親打斷方希悠的話,道。
方希悠愣住了,看著父親。
“昨晚逸飛醒了的,迦因從醫院回來,今天就和以珩一起去了——”父親道。
“您想說什麽,爸?我也應該去嗎?”方希悠問道。
“你想要做什麽,是你的自由,可是,現在情況有些不是很好,泉兒最好可以回來——”父親並沒有明說出曾元進的處境,可是,他的話,還是被方希悠打斷了。
“爸,他想要回來還是不想回來,那是他的自由。誰想去勸他,誰就去勸,我不會做那種明知沒結果的事!”方希悠道。
“你,是這樣的人嗎?”父親看著她,道。
方希悠望著父親。
父親喝了口茶,放下手裏的雜誌,起身道:“我隻是和你說一聲,該怎麽做,你自己去考量。隻不過,這次曾家的麻煩,是個大麻煩。我會和元進一起扛過去,不管多難,我們都會一起扛。至於你們怎麽做,那是你們的事,是你們的自由。隻是,我不希望你在將來的某一天為現在的躲避而後悔!”
說完,父親就走向了門口。
“他們,要讓進叔辭職,是嗎?”方希悠的聲音,從父親身後傳來。
父親不語。
“您知道他是不會辭職的,這點事也不足以讓他辭職,而且首長也——”方希悠道。
“是啊,他不會辭職,那麽泉兒的前途呢?”父親轉過身看著女兒,“泉兒的前途,你覺得可以保得住嗎?”
方希悠想說“那是他自己的選擇,沒人逼他,我更沒有逼”,可是,她沒說出來。
父親看著方希悠,深深歎了口氣,就走了出去。
方希悠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