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4章 隻是因為看見了她
離開了覃逸飛的辦公大樓,曾泉回頭,看著那稀稀落落的燈光,上了車子。
覃逸飛會怎麽做呢?曾泉並不知道,可是,他希望覃逸飛會幸福,找到屬於他自己的幸福,也,讓敏慧得到她應得的幸福。
那麽,他自己呢?
曾泉看著車窗外,往事一幕幕浮上心頭。
他和方希悠之間,到底該,如何相處?他已經沒有機會找到自己想要的愛情了嗎?或者說,現在的他,愛情之於他根本就是個奢侈的不得了的東西,再,也沒有機會了嗎?
或許吧,自從他選擇了這條路的時候,自從他和方希悠從離婚的邊緣走回來的時候,他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他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了,不是嗎?因為,他已經失去了自己最珍視的東西,失去了那個最本真的曾泉,失去了他想要的自由。
可是,人生不就是這樣嗎?總是在得失之間轉換,總是會在某個瞬間,去回憶往昔的美好,讓這些美好的回憶,支持著自己走上那條艱辛無比的道路。所謂的艱辛,所有的艱辛,都是為了守護曾經擁有的美好,為了那些美好可以延續下去,哪怕不是在自己的身上。
曾泉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車窗戶上就出現了一層薄薄的霧氣,那一瞬,他仿佛看見了記憶中定格著的那張照片,他和蘇凡燦爛笑容的照片。那樣燦爛的笑容,讓現在的他看見了也會不禁露出微笑。可是,再一次看去,車窗上,卻什麽都沒有,沒有他的影子,隻有窗外的霓虹。
隻有那一瞬,也足夠了。
足夠了!
此時的覃逸飛,坐在輪椅上望著窗外這不夜城的璀璨。在這樣的都市裏,每個人都在來來去去。正如這個世界,每個人都在自己的軌道上走著,那些看不見的軌道,交錯縱橫。隻是,這樣的世界,他又得到了什麽呢?就連他自以為正確的事,自以為的解脫,也會讓自己最珍視的那個人受到傷害的時候,他又如何這樣做下去?說到底,他隻是自私而已,自私地愛她,自私地為她好,卻,最終,隻是讓她成為自己逃避現實的一個借口。
他的雙手,貼在窗玻璃上,卻又攥成了拳頭。
如果這一切,如果這一切都是他自私的逃避的話,那麽,他的未來,他,又該如何選擇?他,又該怎麽做?
夜色,深深的降臨在這座城市。
玻璃上,流下了一道道密密的水柱。
覃逸飛抬頭。
周圍樓上的霓虹,照在這些水柱上,反射著彩色的光,彩色的,卻讓他看不到未來。
他不想再去傷害她,他不能傷害她,絕對,不能!他又怎麽忍心呢?她根本不能承受這一切,不是嗎?
“逸飛?”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這寂靜的空間裏想起。
他回頭,是蘇凡?
覃逸飛愣住了,看著她,看著她走向自己,可是,她的臉上,沒有笑容。
“雪初?”他叫了她一聲。
可是,她沒有回答,隻是站在他麵前,靜靜站著,一動不動。
“雪初?你怎麽了?”他問。
她沒說話。
“雪初,對不起,對不起!”他說著,伸手想要去牽她的手,可是,手一伸出去,什麽都沒有。
眼前,明明什麽都沒有。
雪初——
“小飛,小飛?”耳畔,突然傳來姐姐的聲音。
覃逸飛猛地睜眼,一臉茫然看著周圍。
周圍有什麽人?隻有姐姐。
“姐?”他的聲音沙啞,叫了一聲。
“你醒了就好。”覃逸秋眼裏含淚,道。
“我,怎麽了嗎?我在哪裏?”覃逸飛朝著四周望去,卻是在醫院。
“你昏迷了一夜了。”覃逸秋擦著淚,道。
“我,昏迷?”覃逸飛沒明白。
覃逸秋點頭,道:“昨晚小喬打電話給我,說你在辦公室突然,受傷了——”
“受傷?”覃逸飛完全沒有印象了,可是,身體一動,的確是感覺到了疼,骨頭裏傳來的疼。
“你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覃逸秋問。
“沒事,沒什麽。”覃逸飛道。
從覃逸飛秘書那裏,覃逸秋得知昨晚曾泉去見了覃逸飛,兩個人談了什麽,誰都不知道。可是,在曾泉離開後,覃逸飛就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裏,不知道在想什麽。秘書說,他去跟覃逸飛說已經十點半了,是不是該回家休息了什麽的,結果看見覃逸飛撐著輪椅站起來,扶著窗玻璃走了兩步就倒在地上了。秘書趕緊跑進去,就看見覃逸飛的頭撞在了窗邊的花盆邊上,流了不少的血,整個人已經昏迷了。
“你看見他站起來了?”覃逸秋問秘書小喬。
“是的,我當時愣住了,不知道覃總怎麽了,他就那麽突然朝著一片黑暗走了過去,結果——”秘書小喬說。
簡直就是靈異事件啊!
“他看見了什麽嗎?”覃逸秋問,“當時除了你,還有誰在?”
“沒人了,那時候曾市長已經走了半小時了。”秘書道。
覃逸秋陷入了深思和不安。
父母都不在家,父親昨晚就去了京城,母親也去了榕城探親,葉敏慧在曾泉那邊住著,覃逸秋沒有和任何人說,她怕大家擔心。
“他口袋裏的那個藥少了。”秘書低聲告訴覃逸秋。
覃逸秋盯著小喬。
那個藥?
“你,給江津打電話。”覃逸秋道。
秘書趕緊起身去給江津打電話說了。
這是昨夜覃逸飛被送來醫院的時候發生的事,而覃逸飛不知道。
醫生跟覃逸秋說,止痛藥不會讓人產生幻覺,可是不知道覃逸飛有沒有再服用其他的藥物,畢竟他的身體在康複訓練的時候會產生巨大的痛苦,這樣巨大的身體痛苦,也會帶來人精神上的痛苦。有些病人會服用其他的一些精神類的藥物來緩解疼痛,而精神類的藥物,往往會產生幻覺,特別是在人精神極度痛苦的時候過量服用的話。覃逸秋是知道的,覃逸飛在服用一些精神類的輔助藥物,那些藥物都是江津給他弄的。覃逸飛一般極少服用,可是小喬告訴覃逸秋,最近,特別是自從葉敏慧來了之後,覃逸飛服用那種藥物的次數明顯變多了,藥物變的少了。
覃逸秋不知道是不是那種藥物讓弟弟產生了幻覺,然後讓自己受傷,她必須把江津找來問。
此時,看著坐在自己麵前的姐姐,覃逸飛也覺得於心不忍,便說:“姐,我沒事,你回家吧!”
“你別說話了,我讓小喬叫一下醫生過來給你檢查。”覃逸秋說著,就起身了。
走到病房外間,覃逸秋讓江津進去了,又派小喬去請醫生。
江津看著覃逸秋那疲憊的表情,道:“逸秋姐,你別擔心,會好的。”
“以後,不要再給他那些東西了,江津。”覃逸秋道。
江津點頭道:“我知道了。”
“他是不是感覺自己看見了迦因?”覃逸秋背對著江津,低聲道。
江津愣住了,不語。
“剛才他喊著迦因的名字醒過來的,你說,他是不是覺得自己看見了迦因,才出了這樣的意外?”覃逸秋道。
“逸飛他,他已經向葉小姐求婚了,這是事實。其他的,不管他覺得自己看見了誰,都是,都是我們的猜測。”江津道。
覃逸秋愣住了,回頭,看著江津。
江津沒說話,走進了病房,走到了覃逸飛的病床邊。
“還沒有通知葉小姐。”江津對覃逸飛道。
“我想安靜一會兒,不要讓她來了。”覃逸飛道。
“嗯,要不,你去我那邊住幾天?”江津道。
“我姐把我的藥都收了,是嗎?”覃逸飛問。
“嗯。”江津應聲。
“那我就哪兒都去不了了。”覃逸飛道,“沒事。”
“逸飛,你——”江津剛開口,覃逸飛看著他,醫生就進來了,江津便閃到了一旁。
覃逸秋站在旁邊,看著醫生給弟弟檢查,聽著弟弟和醫生說話,一顆心,卻懸在半空,空空的。
怎麽會這樣?
檢查結果,一切都好,除了頭皮被擦破,腦CT結果也沒問題,至於他的雙腿,也是擦破了皮。
“一周之內暫時不要再進行康複訓練了,要不然他的腿會承受不來。”醫生對覃逸秋說。
“那些藥,”覃逸秋問,“會怎麽樣?現在不讓他吃了的話,他會不會疼的受不了,或者,會出現上癮的症狀?”
“您說的這些情況都會出現,我給他替換一下止疼劑,可是,止疼的藥物都是不能多吃的,很容易產生藥物依賴。至於他之前服用的那個藥,”醫生頓了下,道,“戒斷期間,用其他的辦法來替代——”
覃逸秋點頭。
“覃小姐——”醫生叫了她一聲。
“您說。”覃逸秋道。
“病人是不是很久都沒有和心理醫生聊過了?”醫生問。
“他每次都會去,隻是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聊。”覃逸秋道。
“讓他舒緩內心的壓力,積極麵對生活,才會讓他解除對藥物的依賴性。如果他的內心一直不能紓解的話,以後——”醫生沒說下去,覃逸秋點點頭。
“我明白,我明白。”覃逸秋道。
可是,走出了醫生辦公室,覃逸秋衝進了洗手間反鎖了門,哭了起來。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