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折服
梁依依看方春秋被趕走了，心頭火氣消了不少，接著又看了看另外幾個人寫的，隨後拿出那張薛大夫寫的結論，道“薛大夫，你這個說病人脈象虛浮無力，乃病氣入心引起，加之受寒所致，所以覺得這應該是風寒？”
“確實如此，不過具體如何，還有待商榷。”
薛大夫硬著頭皮點頭，不過也不敢隨意亂說了，先前他跟方春秋一起，嘲笑梁依依無知，結果方春秋成了騙子，他是真怕了。
“切脈不對。”
梁依依搖頭，隨後道“你有按下病人的胸口嗎？明顯心髒起伏有力，隻是血不通脈，而不是病氣入心，病氣先入肺和先入心，反應是不同的，入心著頭暈目眩，氣力虛無，臉色蒼白，入肺著臉色蠟黃，舌苔發焦，是也不是？諸位若不信，可前去驗證。”
“是在下孟浪了。”
薛大夫聞言，羞愧交加，頭低的跟鵪鶉似得。
梁依依見此，發現這丫的雖然囂張，但還有羞恥心，也沒繼續打擊，而是轉向下一個。
“還有這位胡大夫所言……”
“還有這位丁大夫……”
梁依依一邊說著，一邊點評，每說一人，那人就臉色一黑，不一會兒就將幾人說的全都推翻了，以至於整個廳堂除了她，其他人都低著頭，羞愧的難以自己。
最後，她將手上的幾張紙放在桌上，道“綜合上麵幾位大夫對病症的診斷，以及我對脈象的判斷，我認為，這應是病氣入肺，後引發肝中毒，隨後才入心，隻是眼下病氣還沒那麽凶猛，所以得病的還能活下來，諸位覺得如何？”
“梁大夫言之有理，不過具體如何，還有待一試。”
幾人見此，有些猶豫不定，梁依依說的都是他們沒注意到的細節，尤其是他們每個人都忽略了很多。
不過饒是如此，他們依舊不敢隨意下決定。
尤其是薛大夫，有些不甘心地道“梁大夫，我承認你說的有理，可依據你的判斷，此次疫病堪稱史無前例，你又如何能保證，自己判斷一定準確無誤？”
這才是最大的問題，病理說通了大家都懂，但怎麽解決，又是另一回事，就像華佗說曹操頭痛病要開顱才能治，這誰不知道啊，關鍵是開瓢了就一定能治好嗎？
這完全是扯淡嘛，不然砍頭的把頭接回去不是死不掉了。
這是個死結，沒有人敢輕易嚐試。
“我很肯定！”
梁依依見此，冷聲開口，說罷便道“諸位若是不信，我可以現在施針，緩解那幾人的病情。”
“這不可能！”
“是啊，這病如何施針？”
餘下幾個大夫驚呼，都不相信，畢竟就算是瘟疫，也沒有說施針治療的，尤其是這種病氣早已入體的人，除了藥石，根本沒別的辦法。
“若真是毒瘟，自然可以。”
梁依依輕笑，說著就看向縣令，道“大人，還請讓民婦一試。”說著她生怕縣令不答應，又道“大人放心，我定不會誤了他們性命，而且說句不好聽的，若是我現在不出手，待明日他們也一樣無路可走。”
梁依依這般一說，餘下幾人都沉默下來，臉上滿是陰沉。
他們都清楚，那幾個人已經病入膏肓，若找不到醫治的法子，絕對撐不過明天。
“那便試試，不過此事得問過他們家人。”
縣令想了想，沉默著點頭，隨後不等幾人開口，就吩咐人去找那幾個人的家人。
梁依依見此，想到那位張奶奶，忍不住道“大人，還請將先前安排在民婦住處的張奶奶一同安排過來，那位張奶奶情形也不容樂觀。”
“你不說我也要提醒你，就算偏院的五家人答應，你還得從先前挑選的人開始。”縣太爺說著，一指其他幾個大夫，補充道“包括他們手上的。”
“好。”
梁依依點頭。
正說著，夏明一路小跑地走了進來，縣令見此，便道“稍後安排好了會通知爾等，本縣還有點事，先退下了。”說完就和夏明去了後堂。
“為什麽從那幾個人開始？”
縣令不在，梁依依也不拘束，湊到楚銘軒耳旁就忍不住好奇地問。
“那些人治好治壞，都不用承擔後果。”楚銘軒挑眉道。
“原來如此。”
梁依依沉默，無解的瘟疫，讓世道都變得異常殘酷。
“放心吧，是他們自願的。”楚銘軒安慰，說著還小聲道“無論如何，他們子孫也會妥善安置，這是置換。”
自願者？
勇士？
梁依依也說不清，不過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倒是能理解。
二人正說著悄悄話，突然，一旁的薛大夫一臉尷尬地走過來，道“梁大夫，先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得罪之處，還望海涵。”
說著他滿臉的誠懇，看的出，她是真心實意地道歉。
“無妨的，大家理念不合，也是常有的事，不要往心裏去。”梁依依搖頭。
薛大夫聞言苦笑一聲，“說實話，今日梁大夫一席話，卻是讓在下獲益匪淺，尤其是對病理的判斷，那些細微之處，我行醫多年，都有忽略，確實慚愧至極。”
“你謬讚了，我不過是取巧多看了幾眼罷了。”
梁依依搖頭，顯得很謙虛。
“話可不是這麽說，大家都是跟著前人的經驗學，可梁大夫你卻跳出了前人的框架，僅此一點，就足以讓我等佩服。”
有人忍不住歎息，麵色極為複雜。
他們還在琢磨前人的記載，而眼前這個年紀不大的女人，已經活學活用，甚至有了自己的推斷，無論這事成不成，這醫術上的成就，都比他們強了不知多少倍。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長處，這年頭醫術傳承全靠前輩積累，照貓畫虎，本意是好的，但實際上呢，無論前輩們多高明，總會有不足之處，大家記得跳出窠臼就好，醫術也正因如此，才一代比一代強，不是嗎？”
梁依依訝然而笑，這世道之所以無法進步，不是大家不夠聰明，而是太重視傳承，然而又抱著傳承不放，極少有人能融會貫通，甚至拋開這些，大膽的走自己的路。
因為這樣的人，總是被認為是離經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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