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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老奸巨猾

  冒著夜色,借著明亮的路燈,張恒在老管家鍾乙的引領下,穿過一個又一個精致古樸的小別院,終於到達了馮世寬的私人小宅院門口。


  沉吟了一下,鍾乙扭頭衝著張恒笑道:“張先生,我們家老爺喜歡安靜,希望您進去以後,不要大聲喧嘩。”


  喧嘩你妹。


  張恒很想罵人,尤其是身邊這個鬢發老頭兒。


  這一路過來,他都在叨叨個沒完沒了,說的都是些要注意什麽,要遵守什麽規矩的事情,好像在他眼裏,除了馮家人,別人都沒素質,沒教養似的。


  看這老家夥歲數太大,張恒沒跟他一般見識,隻是應付著恩了一聲,才眼睜睜看著老家夥推開了別院的大門。


  “請。”鍾乙側身笑道。


  張恒沒客氣,率先跨進了幽靜小院的院子,放眼滿院子的盆栽植物,他仿佛感覺進入了一片古樸藝術聖殿的天堂。


  馮世寬這個老家夥,常常附庸風雅,穿的是長袍,住的是古屋,洗好書法,繪畫和圍棋,並且酷愛陳年佳釀的美酒。


  這一樁一件的愛好,無一不透著華夏古風,彰顯著華夏文化的博大精深。


  但在張恒看來,這個老家夥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表麵現象,就衝他勾結東洋神曲這一件事兒,就足見這老東西是個無祖宗,無國家,隻有利益的偽君子。


  一路打量欣賞著華燈下的美景,張恒在鍾乙的帶領下,終於看到了坐在小院石桌旁,一身湛藍色長袍的馮世寬。


  這隻老狐狸,顯得很是灑脫淡定,一邊斟著小酒,一邊微閉著眼睛,手指敲著石桌麵,搖頭晃腦的唱著京戲。


  “我站在城樓,觀山景……”


  他唱得很投入,就算鍾乙帶著張恒已經靠近到他麵前,他也並沒有要迎接的意思。


  看到這裏,張恒不由得扯著嘴角冷笑了笑。


  裝,這馮家的人,不論男女老幼,視乎都有一個臭毛病,最喜歡裝。


  在人前裝,人後裝,敵人麵前裝,朋友麵前也裝,真不知道這家人到底麵對什麽才會露出真麵目。


  一段最精彩的老生空城計唱完,馮世寬又一臉陶醉的端起一杯酒,輕輕送到嘴邊抿了一口。


  接著,他睜開眼睛,打量了一眼張恒,悻悻的說道:“鍾乙,你去忙你的吧。”


  “老爺。”鍾乙頓時急了:“這……”


  馮世寬笑吟吟的問道:“我們兩個老頭子,麵對一個特種兵出生的年輕人,能有幾分勝算呐?”


  鍾乙抽搐著臉頰,雖然不情願,但也已經明白了馮世寬的意思。


  所以,他在深深地看了一眼張恒後,悄沒聲的轉身離開了。


  “坐。”馮世寬側過身,順手拿起一個青銅酒爵,斟滿了一杯酒,接著給自己的被子裏也斟滿了一杯。


  在馮世寬正對麵的石凳上坐下,張恒抿嘴笑道:“青銅酒爵,倒是很難得。”


  “我喜歡喝高粱酒。”馮世寬桀桀笑道:“這高粱酒,乃是最古最老的華夏白酒,自然得用青銅酒爵,喝起來才有古風韻味。”


  張恒微微一笑,順手端起了石桌上斟滿白酒的青銅酒爵,輕易的送到嘴邊一問,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


  “怎麽樣?”馮世寬斜瞄著張恒笑道。


  “心馳神往。”張恒輕歎道:“隻可惜啊,有50年佳釀,卻少了天上的圓月。”


  “心若在,月常在。”馮世寬說著,舉起手裏的青銅酒爵:“先幹了這杯。”


  “謝謝。”張恒和馮世寬碰杯後,按照古人飲酒的姿態,仰頭一飲而盡。


  放下青銅酒爵,馮世寬扭頭笑著問道:“張恒,你說這儀狄與杜康,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華夏釀酒鼻祖?”


  聽了這話,張恒沉吟了一下,笑道:“我覺得是儀狄。”


  “為什麽?”馮世寬似笑非笑的問道。


  “因為杜康是君王。”張恒悻悻的說道:“君王有君王的事,沉溺酒色,恐怕自己的國家也治理不好。”


  “就因為這個?”馮世寬笑著問道。


  “還有一點。”張恒淡然一笑:“相傳儀狄是大禹的祭司,而杜康則是夏的君王,按照年代久遠來排列,再怎麽著也是儀狄。”


  聽完張恒的話,馮世寬並沒馬上反駁,而是又抓起酒瓶,給張恒滿上了酒,接著給自己也滿上。


  放下酒瓶,他才抿嘴笑道:“用時間和身份的方式來區分兩位白酒鼻祖,這聽起來雖然有些平庸,倒也是一番見地。”


  張恒笑了笑:“或許每個人看待事物的方式不同,這個世界有三種顏色,第一是白,第二是黑,第三是灰,無論站在哪個角度,都會有自己的正當性。”


  馮世寬盯著張恒笑道:“這就是你為什麽要請馮唐做客的原因?”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張恒卻嗤嗤一笑,既不反駁,也不辯解。


  馮世寬歎了口氣,眼神灼灼地望向前方密密麻麻的盆栽,緩緩說道:“看到那些盆栽了嗎?”


  順著馮世寬的目光望去,張恒平靜的點頭。


  “那不是一朝一夕起來的。”馮世寬會心的笑道:“那是我幾十年的心血和見證,他們任我裁剪,任我驅使,我想把他們打扮成什麽樣子,就能打扮成什麽樣。”


  說著,他又扭身看向張恒:“這就是盆栽的好處,可是人呢?人能想怎麽塑造,就能怎麽塑造嗎?”


  張恒沒吭聲,而是端起石桌上的青銅酒爵,往嘴裏送了一口。


  這隻老狐狸雲山霧罩,說了這麽一大堆,卻是讓人感覺什麽都沒說,又什麽都說了。


  直到現在,張恒才明白,今天白天沈夢琪的提醒有多對。


  “他死了嗎?”沉默了好一會兒,馮世寬緊盯著張恒問道。


  張恒一愣:“什麽?”


  “那個孽畜。”馮世寬咬著牙說道:“這些年,他給我惹了不少禍,自從把家族產業交給他打理後,他就越發的專橫跋扈,一意孤行了。”


  張恒聽出了這話的弦外之音,馮世寬這隻老狐狸,是在以一推二六五的方式,將所有的事情都歸結到馮唐的身上,而把他自己標榜成一個不問世事的閑散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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