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萬象歸虛
「我這裡不歡迎你，滾！」
壓下憤怒的情緒，老人臉色發寒，犀利的雙眼射出兩道鋒芒，直直看著肖江，冷冰冰的說道。
「嗯，這還有幾分當年的樣子嘛。不錯，不錯。」
看到渾身一改之前的頹廢，充滿了威嚴的身影。肖江沒有憤怒，反而還一臉高興。
「時默生，默愛一生，是這麼個意思吧。可你現在都快走到盡頭了，還拿什麼去爭呢？」
略微停頓一下，看著臉色發黑，一言不發的老人。肖江咧嘴一笑，繼續道。
「我知道的還不僅如此，還有你對她的執念很深，甚至連你兒子的名字，都有如此寓意，我說得不錯吧。」
被肖江稱為時默生的老人，在聽聞此話后，目光微微獃滯片刻。渾濁的眼睛里，竟有幾分淚光在閃動。
「你不必花言巧語來蒙蔽我，你還是趕緊滾吧，我不想跟你們多費口舌。」
目光流轉間，正好看到一旁的於意。
「你是於意，於都的弟弟吧。」
「你…你知道我哥哥？」
本在現場一言不發的於意，在聽聞此話后，整個人瞬間激動起來，直直看向時默生。
「於都是條漢子，而且他還是我的學生。在共事時，經常聽到他提起你。說你如何優秀，如何機靈。看來，終是他錯了。」
嘆息一聲，時默生一臉惋惜地講道。流動的目光，彷彿在回憶曾經。
「我…我…」
手掌捂住胸口，於意一臉悲憤。此刻縱有千言萬語，也只能結巴的化成倆字。
黑白分明的眼眸看了一眼於意，肖江咧嘴一笑，嘿嘿道。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至少於意是勇敢的，比你強。你只敢把那份感情藏在心裡，而不敢說出。你在害怕，害怕失去，害怕再次失去，對嗎？」
眼裡閃著精光，看著聽聞他話后，正抱頭不語，痛苦不已的時默生。肖江嘴角上揚，一臉的笑意。
「你還有機會，這不，我來了。」
沉默一陣，感覺差不多了，肖江在次出聲，緩緩說道，像是安慰的語氣。可那種蠱惑人心的味道，卻是不難聽出。
話音剛落，便從上衣兜里拿出一個，裝著幾粒黑色藥丸的瓶子，對著時默生輕輕說道。
「我手上瓶子里的藥丸，不僅可以延緩衰老，還可以讓你即將枯竭的生命，重新開始。這樣，你就有資格在她身邊了，這不就是你一直嚮往，執著的源頭嗎？」
眯起眼睛，嘴角帶笑的看著正糾結不已的時默生。一副勝券在握，勢在必得的表情。
「想讓我和你一樣，成為黑妖的傀儡，任其擺布？那你真是想多了。」
很快，時默生就從痛苦的神情中走了出來。在聽到肖江的話后，直接出聲譏諷道。
「這就是交易啊，你情我願的。我要長生不老，黑妖需要我的身軀，等價交換而已。」
眨眨眼睛，肖江忽然一笑。白凈的皮膚，如出水芙蓉般水靈。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女子呢，結果卻是個女相的純爺們。
「默生啊，咱倆是一個時代的人，你也是我最佩服的人之一了。我是真心為你考慮，難道你真的要把她拱手送人嗎？你…你捨得嗎？」
聲音雖輕，但卻像刀子一樣，生生剜開時默生的心。
「你可是喜歡她一輩子啊，就這樣肯輕易放棄嗎？」
越說聲音越大，也越發尖細刺耳。
「你不要再說了，閉嘴…」
此刻的時默生，是徹底亂了方寸。雙手捂著耳朵，大聲咆哮道。渾身散發出的氣息，也顯得更加蒼老。其身影，就和桌上的殘燭一樣，彷彿隨時都會熄滅。
「現在就有一個機會擺在你眼前，只要你伸手，就可以得到她，據為己有，她就跑不掉了。」
循循善誘，緩緩開口。
「真美的人啊，真是太可惜了。」
搖頭漬漬道。同時把手裡的相框和藥瓶，一同放在桌子上。
「還有最後的機會，就在這瓶子里。你可以放心的是，黑妖不會佔據你的身體，你太老了。」
嘿嘿一笑，從容轉身走出屋裡。於意深深看了一眼老人，又瞧了下桌子上的黑色藥瓶，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掙扎半天，還是放了下來，跟在肖江的後面離開了。
由於他們的離開，現場就安靜下來。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時默生也緩緩從情緒中走了出來。
抬起頭來，無力的看了一眼桌上的舊照片。一絲悲意，蔓延在臉上。
此時燃燒的蠟燭，在無外力干擾之下，「呼」的一聲，竟然自己熄滅了。與此同時，一聲聲劇烈的咳嗽，從他口中傳出。
為了減緩痛苦，只能將身體縮成一團，十分狼狽。最後，他把目光看向黑色的藥瓶。而身形，就僵在那裡，一動不動……
「他就是時默生，那個人傑？」
跟在肖江後面，於意猶豫片刻，輕聲問道。
「是啊，當年的他，可是非常有名氣的，被稱為黃巾三傑。」
提起往事，肖江停下腳步，面露思索。
「時默生，原名叫時奇，後來改名的。他可是龍騰虎躍的主事人，最高層之一。」
「那可以說，他跟你是死對頭了，你竟然還敢找上門來，真是膽大的很。」
聽聞此話，於意一聲冷笑，眼神里是滿滿的輕蔑。
「這你就不懂了，無論何人，都有正邪兩面。它們是並存的，只是邪的一面被束縛住了。而且正邪本來就沒什麼邊界，不是嗎？」
語畢，發亮的眼睛，直直看向於意。
「內心的慾望，如果沒被時間衝散，就會被埋在心裡，越聚越多。我只是在適當的時機，給了他一個火星罷了。
就算他曾經是人傑，但現在，他也老了，不復當年。只是一個，內心充滿慾望的老人罷了。心心念念一輩子，卻求不得，都快扭曲了。」
說罷，肖江一揮手，大步向前走去。
「走吧，我相信他會不甘的。因為有一顆種子，在平常間，就種進了他心裡。特別是，他還看到過未來的畫面。」
「種子，你種的嗎？就像沈三千一樣？」
邁動腳步，跟在肖江身後，於意緩聲問道。
「他這個不是，是他的慾念所化。而沈三千的那個，是我種的，只有在他心裡失守，癲狂到極致的時候，才會發芽成長，最後成為魔障。」
話音一落，肖江嘆息一聲，搖頭道：「可惜了那顆種子，才剛剛開始發芽，就被毀了。不過，他心裡的弱點，我已知曉。」
滿意的點點頭，肖江一臉笑容，且無比自信。
……
靜下心來，盤坐了不知多久。沈三千緩緩睜開眼睛，看著依舊沒有任何變化，全是由藍色星芒組成的空間，臉上是一片無奈。
「這究竟是什麼呀。」
臉上有些焦急，目光不停看向四周，可依舊沒有任何發現。
看著流動在身邊的星芒，試探的伸出手去抓向它們，可誰知竟然真被沈三千抓在手裡。似乎還能感到它們上面的溫度。
這一發現，讓沈三千眉毛一挑，臉上出現一絲古怪之意。
鬆開緊握的手，看著躺在手掌心裡，如小石子一樣的晶粒，沈三千歪著頭，若有所思。
「大千世界，自有格局。星辰瀚海，演化眾生。兩儀交替，萬象歸虛。」
小聲弱弱道。隨後一道精光，從眸中閃過。
「一念山海一念生，意生念，念化形，隨後相互交替傳承。最後至盡頭，萬象歸虛。」
手指凌空一指，一道道星芒便從遠方匯聚而來。不過片刻間，一條閃著光芒，顏色相互交替，如河流一般的光帶，在他身前緩緩形成，隨後慢慢流動起來。
「我懂了，這須彌之花，就是生命的一個完整循環。過去，現在，未來，三者缺一不可。
我即是主，我即是花。萬象之意，隨我而生，歸虛之變，是必然結果。」
沈三千眼睛大睜，黝黑的眼眸清亮有神。
「既然如此，我可為虛，何苦為花呢？須彌之花，虛擬之花，未來竟如此不真時。原來如此，哈哈哈…」
說道此處，沈三千竟然放聲大笑起來。笑著笑著，就哭了。兩行淚水，溢出眼角。又哭又笑，矛盾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