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新任郡 儀式行
醫師退下之後，沅渙看了看懷裏昏迷不醒的女子，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解開白布，用幹淨布子將血與藥物擦淨，露出一個圓孔的傷口，還有絲絲血不斷流出。
懷中的女子眉頭緊皺，沅渙不再遲疑，俯身嘴唇貼近傷口，將毒素吸出又用力吐到一旁，直到感覺毒素差不多了才停下。
女子眉頭鬆了下來。
“醫師。”沅渙將口中最後一口毒藥吐掉，提聲喊道。
醫師提著藥盒進入馬車。
“吸好了，醫師請包紮吧。”
醫師點點頭，放下藥盒，沅渙將琨玉放到一旁，讓她的右邊靠著他，左邊露出胳膊讓醫師敷藥包紮。
沅渙朝著外麵提聲道：“追的人追到了嗎？”
屬下：“追到了，那人同樣咬舌自盡了。”
沅渙：“嗯。”
醫師：“殿下，已經包紮好了，但由於沒有解藥，琨玉小姐還得昏迷一陣子。”
沅渙點點頭，此時他臉色已經有些蒼白了，他喊退了醫師，命令眾人啟程繼續向皇都出發。
眾人得令，隊伍繼續進行，但沅渙此時臉色蒼白摟著琨玉，意識也漸漸渙散，最後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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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十峪皇子帶著手下啟程回了十峪，那邊常歌等人也分批陸陸續續到了濟水，成功躲過路上的埋伏，此時正在郡守府裏休整。
西北各路府經上次貪汙一事，已然換了新鮮血液，地方官員都是些新麵孔，大多數是科舉或者世家大族舉薦上來的新人。
新郡守上任有許多繁瑣的儀式，常歌沒坐下歇幾分鍾，就被告知要備諸多事情，她雖嫌繁瑣，卻也不好推辭，隻得告訴郡尉要一切從簡。
郡尉曹中浩是濟水官員裏稍微年長些的，大概三十多歲，麵目和善、笑如彌勒，聽聞他喜交天下豪傑，上任之後經常為百姓做好事，散財為百姓造福，是個公正廉潔好官。曹中浩聽聞新任郡守是常歌郡主之後，非但沒有對年輕女子為官的偏見，還格外熱情的招待她。聽說郡主不喜繁瑣，連忙讓人盡量刪減了一些新任儀式。
上任儀式原先是從道台封印開始，接著坐著轎子，從東麵抬往西麵，過了郡衙，還得一直去，轎子要抬得四平八穩，叫做紫氣東來；轎子過了九裏坊，兜走太平街，再往東行，以取“太平無事”之意；到了道台衙門的西轅門口，並不進去，仍舊往南，又折北，由東轅門進署，這叫做兜青龍，最後祭門、拜印。
刪刪減減了一氣，最後就剩下了坐轎兜走太平街、祭門拜印二事。
兜走太平街有讓濟水百姓了解新任郡守的作用。侍女給常歌換上任袍，綰起長發，端坐在官轎裏，若隱若現的珠簾可將其顏窺探。
一同陪巡的，是巡撫冉澤泉，乃一斷臂男子，早年在軍隊當將，今有二十八年華，一身孤傲剛強氣質，身材修長高大，有著劍飛英挺眉，棱角分明的臉龐，為人嚴肅，不苟言笑，與其名字實在不符。
太平街清了場，百姓就都圍在入街前端的九裏坊。聽聞新任郡守乃當今平瑀郡主，他們這些沒去過澤都的老百姓，都紛紛擠著想一睹郡主之顏。
“怎麽還不來？”百姓圍在九裏坊兩側議論紛紛。
“誒！來了來了！郡主來了！”此聲一出，眾人立即都伸出脖子看，隻見珠簾中隱隱約約能看到女子的容顏。
膚如凝脂，領如蝤蠐，螓首蛾眉，幾縷發絲散落在額前，頭上沒有任何裝飾，僅僅是一根條紋烏木簪子，輕輕綰住一頭長發，明珠生暈，紅唇微勾，美玉瑩光，嫣然一笑，驚鴻眾生。
“郡主果然是貌若天仙啊！”
“是啊是啊！太美了！”
“聽說郡主幫了咱們濟水好多事呢。”
“是啊，真是大善人！”
眾人在街道兩旁歡呼，常歌卻在轎子裏昏昏欲睡，她對這些繁瑣禮儀實在提不起興趣，走個過場就好。
正昏沉著，走在轎子一旁的冉澤泉用僅兩個人可以聽到的聲音開了口：
“下官未曾聽聞郡主管理過路府一事。”
常歌的意識被他冷清的聲音一下子拽醒，她挑眉，眼神微微看向他道：
“哦？撫台想知道本宮能否管理好濟水？”
冉澤泉沒想到她說的這麽直接，但也隻是點點頭，確定了她的想法。
“嗬嗬。”常歌低笑，“撫台所憂本宮理解，想必不光是撫台一人，這濟水郡上上下下，心裏對本宮多少都是有些疑慮的。”
冉澤泉沒有反駁。
她笑著道：“那就瞧好吧，瞧瞧我這個年輕女官，究竟能不能打理好一個郡。”
轎子進了跨過坊門，到了太平街，街上被郡尉清了人，兩邊齊齊端站著官員和侍衛，撫台也沒有再言什麽。倒是兩旁的官員和侍衛，或敬畏，或平淡，或不屑，表情各異。
常歌沒在意反而閉目養神，轎子一路相安無事到了郡主府旁的郡堂。
郡堂有東西北三麵廳堂，東麵拜天，西拜地，北奉百姓。
跟著的是從事向巍，二十五歲的年輕人，是曹中浩任用的僚屬的軍師，一身藍色錦袍，手執一把白色羽毛扇，腰別金雲帶，腳蹬騏驥靴，性子較沉靜，思路比較清晰有條理，帶著常歌從東到北依次祭拜。
走完了所有接任流程，常歌終於可以坐在郡主府的廳堂裏歇著了。
正喝茶緩神了，曹中浩帶著通判進來了。
“郡主，這是本郡通判太叔召。”
常歌剛沒歇息多會兒，又得抬起頭看向來人。
通判是一彪形大漢，腮邊一圈絡腮胡須，身長八尺，腰闊十圍。聽說為人豪爽，但做起事來精細負責，掌管糧運、家田、水利和訴訟等事項。
一開口就濃鬱的鄉音。
“郡主啊，我們都很歡迎您來，遐棲水庫的方案遲遲難以落實，我們幾個官員討論了好幾天也討論不出個所以然來，您給出出主意。”太叔召說話還算客氣，也是一副直爽樣子，手裏端著本子和筆墨，似乎要隨時記錄的樣子。端的到還挺穩，就是和他彪虎大漢的樣貌不太符合，令人忍不住發笑。
曹中浩不好意思道：“郡主剛來還沒歇息，就又得麻煩您。主要是這事實在不能再拖了……”
“我知道。”常歌點點頭，給曹中浩一個放心的眼神，偏頭看向太叔召問道；“遐棲水庫？你仔仔細細到來，本宮願洗耳恭聽。”
“二位請坐。”常歌伸手示意二人坐下，曹中浩和太叔召也沒有拘束，坐下之後，太叔召拿出資料和地形圖。
“不知郡主是否知曉我們西北雖不如南部水源豐富，但有些地方聚水之後，也是可以建成一個大型水庫。西北以種植為主，遊牧為輔，農物和牧草都需要灌溉水，既不能浪費，也要保證水源充足，所以我等想在濟水集中出一個大型水庫，供濟水及周邊的農地實用，用水量和澆灌方式都有相關部門統一規定。”
常歌點點頭，思慮了一陣問道：“如何集水？”
曹中浩：“挖渠引水。”
“濟水全部地帶都要挖渠？”常歌皺眉，“那可不是個小工程。”
太叔公同樣點頭道：“但若是百姓自行灌溉的話，浪費實在太多了。”
“但大型水庫同樣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耗費資金與時間。”常歌反駁道。
曹中浩歎氣道：“郡主此言有理。”
常歌：“而且引水乃為不易之事，且不提中途散失流散的，就言這源頭的，你等從何處尋得？天降雨，無處不降，待地上雨匯聚於溝穀，期間早已被地囊吸收不知二三，在此又失掉一些，最後剩下流進水庫的，還有多少？”
此話一出，曹太二人都陷入了沉思，曹中浩打破了沉靜問道：
“依郡主所言，我等該當如何是好？”
常歌思慮了一下，問向曹中浩：“向巍如何？”
曹中浩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她是再問從事，連忙答道：
“跟隨下官多年，做事冷靜，條理清晰有謀略，下官經常向他請教，是個可用之才。”
常歌點點頭道：“把他也叫來，我同你們一同商討。”
曹中浩見郡主如此接納他的人手，對於她的願意融入他們，和對他們的相信，使得他內心也有些喜悅，迫不及待地起身道：“下官這就去叫他。”
太叔召沒想那麽多，繼續和郡主聊著。
不一會，曹中浩就把人帶過來了。還是那把白色羽毛扇，向巍緊隨著曹中浩進來。
常歌道：“向大人請坐。”向巍應聲坐下，四人圍桌商談。
常歌開口問道：“向大人對水庫一事如何看待？”
向巍思索了一番道：“臣以為修建水庫耗費巨大，且引水不易，實為不妥之策。”
“和本宮想法一致。”常歌點頭，“大人可有他法？”
向巍思慮一番道：“臣還是覺得讓百姓各戶各家去就近灌溉為好。”
“本宮有一法子，可減少建造水庫的開支，又可以避免百姓自己灌溉而產生的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