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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安魂逝 歸於土

  骨肉歸夏於土,命也;若魂氣,則無不知也。——《禮記·檀弓》


  想著二老人過半百的年紀,竟還要遭受這般苦楚。


  常歌深感悲涼,安慰二老道:“我會替她報仇的。隻是斯人已逝,我等同樣痛心,卻也無可奈何。”


  “二老若是同意,就在這邊為她送行了。”


  想到女兒待在這裏的時日久一點,應該是想埋在這裏的,夫婦二人沒辦法隻好點頭同在一旁的青山上給女兒下葬。


  葬師從屋舍西北而上,站在屋頂上麵將死者的衣物抖開,朝著北麵大喊幾聲死者的名字,然後將衣服團住,從屋頂上扔下,下人備籃接住,將衣服帶回死者床前,抖開鋪在死者身上,喊魂儀式方才結束。


  二老在死者床前行哭禮,朝夕各一次後,將死者浴淨裹衣,再待小斂大斂後,便可出殯入祀。


  出殯當天,除了二老、常歌顏兒,還有淵藪的主要執事之外,一些濟水的官員也不遠萬裏趕來參加,他們是代表濟水的百姓來送這位救死扶傷的女醫師最後一程。


  白荼在百姓的眼裏就宛如女菩薩降世,在病情嚴重時這位女菩薩經常忙碌到連自己的飯都顧不上吃,對待病患也是格外耐心,在百姓心中留下了個好印象。


  如今聽她竟染疾而死,都將自家的一些為數不多的食物拿出來,托官員帶來,替他們出席葬禮。曹中浩提著沉甸甸的心意,不禁發出對年輕醫師逝去的惋歎。


  一時間天色暗淡,霧靄沉沉,好似上天也在為女子的消香玉損而悲痛。佐鬱沒有走遠,一直躲在暗處直到出葬結束,他才依依不舍離去。


  最後望了眼山上白布招招,他一手牽著紫琰馬,一手緊緊攥著白荼花手帕,頭也不回的走了。


  熬過了頭七,二老因朝廷公事,坐車回了平澤,誰料路上突然遭遇埋伏,馬車輪斷,摔下山崖,車毀人亡,夫妻二人竟都一同死在了山下。


  常歌回到濟水後,聽聞二老的事,當場暈厥,一病不起,虛弱中吩咐人合葬了二老和白荼。除了朝廷那些人下的手,常歌再想不出第二個理由來解釋這接二連三的悲劇了。


  國都平澤。


  朝堂上。


  “報——”一侍衛慌慌張張闖入。


  傅扃正在和眾臣商討要事,突然見有人闖進,厲聲道:“何事如此驚慌?”


  “陛下,左相大人他……他死了!”


  “什麽?!”傅扃從龍椅上驚坐起,大臣們更是一臉震驚。


  “到底發生了什麽?你給朕說清楚!”


  “丞相大人在從濟水回來的路上不幸遭遇歹人埋伏,馬車滾下山崖,就……”


  “大膽!”傅扃氣得一拍龍椅大吼,下的侍衛一個激靈跪拜在地。


  “何人敢行刺我平瑀重臣!來人!給朕查!”


  大理寺卿收到命令連夜帶著手下前往左相墜馬的地方。


  朝堂中一片寂靜。


  有點悲痛不已,有的幸災樂禍。太子心下冷笑但還是裝作痛心的樣子三兩步上前。


  “請父皇節哀。左相橫禍之災令人悲痛,兒臣亦久哀不能自己,左相政績累累,請父皇務必……厚葬!”說道最後兩字時,太子偏低頭閉眼,似在忍著悲痛,哀傷萬分。


  傅扃無力坐下,煩躁地揉了揉眉心,道:“太子有心了,朕會的厚葬霍愛卿,以告慰他枉死之靈。”


  “兒臣還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


  “兒臣方才聽這位侍衛說左相是在從濟水郡回來的路上遇刺的,若兒臣記得沒錯的話,濟水似乎是常歌郡主管轄的地方……”太子停頓了一下,給眾人留反應的時間。


  接著他又道:“這左相在郡主管轄區域不明不白的遭人陷害,兒臣覺得此事還需徹查一番。”


  傅扃點頭,揮手道:“朕知道了。”說完他給劉柩一個眼神,後者立馬領悟,一抖拂塵扯著嗓子喊道: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恭送吾皇——”


  皇帝一走,大殿內便炸了鍋似的,紛紛議論起了左相的死。幾個跟隨左相的老官員皆是愁容滿目,擔心著他們這一正派沒有了左相大人的支持該怎麽辦。


  反觀右相一派,皆是嘲容。


  “李兄,你說這左相大人太不小心了,怎麽去一個小郡地就遭遇如此劫難。”


  “是啊,方才說左相大人是從濟水回來的路上遇到歹人的,這濟水……也就隻有那位郡主在那邊了吧。”


  另一個人點頭,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與身旁的人低語道:“莫不是……這郡主害死了左相大人?”


  身旁的人大驚,但也略有些認同地點點頭。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二人雖然聲音不大,但周圍人都是在朝中摸爬滾打幾十年的,這種聽人牆角的能力也不差,一時間常歌郡主害死左相大人的謠言不脛而走。


  有人歡喜至甚,有人憂愁至深。男子著一身銀絲錦雞朝服低頭走著,虛浮的步伐和微顫的身子難掩悲痛。


  男子是廣白,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提拔他的恩師竟然死了,死在了千裏外的荒野。如今他屍骨未寒,這些朝中人卻拿此事做文章,一並還誣陷了常歌郡主。


  郡主可是恩師的友人啊,何來陷害一說。


  廣白提著沉重的步子回府,心中憤懣之情難以排解,積鬱越深,胸口竟越發沉痛,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一隻有力的手臂扶住了他。廣白偏頭一看,是姚群姚尚書。


  他勉強擠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喊了聲姚大人。


  扶著他的人略微點頭,手臂一用力,待人站好之後鬆開。想要安慰他卻不知該說什麽,隻得歎息。


  “節哀順變。”


  廣白好不容易才借力穩住身形,此時又唇齒顫抖良久才憋出一句話:


  “老師待我恩重如山,你叫我如何節哀。”


  姚群知他此時定是心疼萬分,也沒再說話靜靜陪著他走。


  廣白緩步走著,神色淒涼望著遠處:

  “我一介貧苦書生,能有今日這番成就,全憑兩位大人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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