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下人誠心歸順
她不是個惡人，可是偏偏又做了惡事，紅蓮雖然背叛她，可是她並不認為紅蓮就該死，而淩慧萍更是無辜受累，日後的結局還不知是什麽。
盡管到古代已經這麽久了，可是淩玥心裏還是無法接受古代的價值觀，奴婢背叛了主子，就必須付出生命的代價。同樣是淩家的女兒，隻因為淩慧萍是庶出，就要為嫡出的淩慧蘭做下的醜事買單。
隻是一件事，她已經覺得疲憊至極，她傷不起，更不想讓綠柳重蹈紅蓮的覆轍，倒不如早早把話說開了好。
誰知綠柳聽了淩玥的話，卻忽然跪了下去：“姑娘，奴婢絕不是那起子忘恩負義的小人！奴婢服侍姑娘這些日子，姑娘的好奴婢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若是奴婢連姑娘這樣好的主子也不願意服侍，那可是太不知道好歹了！姑娘放心，奴婢往後定會一心一意服侍姑娘，若是這話不是真心，叫奴婢天打五雷轟！”
乍一聽到綠柳發下這樣的毒誓，淩玥倒是大吃一驚，趕緊扶了綠柳起來：“姐姐怎麽能說這樣的話，我又沒說什麽……”
她的確是沒說什麽啊，綠柳怎麽一下子就指天畫地地發上誓了？
綠柳含淚道：“姑娘的心思，奴婢都明白……從前的事奴婢就不說了，自今日往後，姑娘就是奴婢唯一的主子。”
她是淩府裏長大的，她的父母親人幾乎都是淩府的奴仆，從小兒就見多了這深宅大院裏頭的事，在他們的心裏，主子就是天，主子的話就是命令，如果違逆了主子，輕則挨打，重則喪命，都是再尋常不過的事，她也隻當自己是一條狗，主子叫幹什麽就幹什麽，就算要她的命，也得毫不猶豫地拿出去。
可是在淩玥身邊的這些日子，她卻能感覺到淩玥是在把她們都當做活生生的人來看待，處處都替她們著想，天涼了叫添衣裳，天熱了叫她們歇午覺，平日裏打賞的錢物自不用多說，就連出門買個果子，也想著拿回來給幾個饞嘴的小丫頭嚐鮮。平日裏待她們也是客客氣氣，上次霜兒頑皮摔壞了一個貴重的花瓶，淩玥連句重話都沒說，反緊著問霜兒有沒有被劃傷。這樣好的主子，綠柳別說見過，連聽都沒聽說過。
紅蓮出了這檔子事，若是尋常的主子早就暴跳如雷了，打死十次都不足惜。可是淩玥卻還在心傷紅蓮的死，對紅蓮的錯處卻隻字不提。反倒是二太太，紅蓮自打沒留頭就在二太太房裏，服侍了二太太八九年，可是犯了錯，二太太連眼睛都沒眨，直接叫人把她亂棍打死，綠柳想起來就覺得一陣陣的寒心。
一邊是不念舊情的二太太，一邊是受了背叛卻還為紅蓮扼腕歎息的淩玥，綠柳不是那等愚忠的人，該孝順哪個主子，她心下已經有了決斷。
淩玥倒是沒想到，經過這麽一件事，反倒將綠柳的心態給完全改變了。
小荷在一旁看得也是唏噓不已，上前替淩玥扶起了綠柳，道：“姐姐別說這樣的話，姑娘向來看重姐姐，隻是這次……”
小荷欲言又止，綠柳又有什麽不明白的，忙說道：“奴婢明白姑娘的心，隻是奴婢再不是那樣沒心肝的人，隻要姑娘不嫌棄奴婢，奴婢一定服侍姑娘到老。”
淩玥麵帶戚容，語氣傷感：“我不過是個庶出，還說什麽嫌棄不嫌棄，別人不嫌棄我已經是好的了。別的不說，隻看五姐姐……”
提起淩慧萍，房裏三人都不由得升起兔死狐悲之感。
這就是庶女的命運，最好的結局，不過是配個門楣低些的婆家做正室娘子；次等的則是送入高門大戶，成為家族升官發財的墊腳石；最慘的，就是淩慧萍這樣，無緣無故成為了炮灰，最後無聲無息地從她們身邊消失。
半晌，綠柳才低低地說道：“剛才奴婢去廚房的時候，聽說……聽說二太太吩咐了，不許給五姑娘送飯。”
淩玥聞言，隻覺得心頭瞬間壓了塊大石，二太太動作真夠快的，流言散布了才大半天的功夫，晚間就下了這樣的命令，這不是明擺著讓大家知道自己的態度嗎？淩慧萍本就不得寵，這樣一來，落井下石的就更多了。
淩玥再也坐不住，自己動手把絲毫未動的飯菜撿到食盒裏，提了就往外走，小荷趕緊跟上。
一路幾乎是小跑著，可是真正到了淩慧萍的住處，淩玥卻停住了腳步。
這裏是個極小的院子，四周黑魆魆的，院門緊閉著，裏麵既沒有燈光，也沒有聲響，仿佛裏麵的人都睡著了一般。
淩玥猶豫了片刻，輕聲叫道：“五姐姐，五姐姐？”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從裏麵開了門。
借著昏暗的燈籠，淩玥看清開門的是淩慧萍的貼身丫鬟，那丫鬟想是沒料到會有人來，呆怔了片刻才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七姑娘怎麽來了？”
客氣話說著，丫鬟卻沒有請淩玥主仆進去的意思，隻是站在門口。
淩玥向裏麵看了看，黑乎乎的什麽也看不見，更不用說看見淩慧萍了。
“我來瞧瞧五姐姐，五姐姐可是歇下了嗎？”
見淩玥一副關心的樣子，丫鬟這才側了側身子，請淩玥進門：“姑娘還沒睡，七姑娘進來說話吧。”
三人中隻有小荷一個提著燈籠，幾乎是摸著黑進了院子，淩玥忍不住問道：“怎麽不點燈？”
丫鬟低了頭，看不清神色：“姑娘不許。”
淩玥心裏一酸，強忍住淚意，說道：“去把燭火點起來，就說我來了。”
丫鬟答應著去了，淩玥走到房門前，伸手扣了扣門板，道：“五姐姐，是我，我來看你了。”
房裏一片沉寂，好半天才有一個低低的聲音道：“進來吧。”
丫鬟點了蠟燭進來，黑漆漆的房間總算有了光明。
淩慧萍隻穿著件中衣，鬢發未梳，呆呆地坐在窗下，才剛剛十五歲的女孩子，臉上卻布滿了憔悴和淒楚。
丫鬟悄聲說道：“七姑娘勸勸我們姑娘吧，我們姑娘……都大半晌沒進食水了。”
淩玥看著心裏難受，將食盒遞給丫鬟，自己則走到淩慧萍身邊，柔聲喚道：“五姐姐。”
淩慧萍緩緩地看向她，死灰般的眼眸裏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是你……好妹妹，現在也隻有你肯來看我了。”
淩玥攥住她的手，低聲說道：“不過是幾句流言罷了，姐姐清者自清，何必跟他們一般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