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暗通消息
這不是他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第一次，可是淩玥卻還是努力讓自己保持警惕，分明是溫暖如春的花房，可是隨著其他人的自動自發撤離，淩玥覺得整個房間氣氛頓時就不一樣了。
霍焰單手負在身後，另一隻手隨意地撚著那盆景上一隻小金錁子，淩玥離得近，看清上麵是瓜瓞連綿的圖案，顯得十分喜慶。
可是這喜慶的氣氛，很顯然影響不到眼前這位氣質清貴品味高雅的爺。
從淩玥的角度隻能看到霍焰的側臉，她能看見金銀財寶的光芒倒映在他深邃的眼眸中，那閃爍的金光仿佛撞上了一層透明的冰，折射出璀璨卻鋒利的銳芒。
他的側臉擁有完美的弧度，讓人看了就挪不開目光，就連淩玥也不得不承認，如果他不是這麽冷漠得不近人情，讓人不敢直視，這廝的桃花運肯定少不了。
淩玥正腦補著大街小巷的姑娘媳婦瘋狂甩著小手帕迷戀這家夥的狗血場景，這位典型的小言男主角就一句話拉回了她走神的思緒。
“這幾日朝中不太平，回去提點你父親一聲，叫他早作打算。”
淩玥滿腦子的桃花和金星被這一句棒喝打得瞬間恢複元神，她微微張開櫻唇，一副吃驚不已的嬌俏模樣，事實上，她也是真是吃驚了。
他說的是什麽意思，是在給她暗通消息嗎？
想起第一次在假山後麵，她偷聽到的對話，淩玥似乎明白了什麽。
好像是……好像是淩光譽曾經求過他什麽事，卻被他拒絕了，可是現在這家夥不知道搭錯了哪根神經，又要把得到的小道消息通知給淩光譽。
可是，這家夥也太瞧得起自己了吧？她就是個不起眼的小庶女，怎麽當得起傳達消息的重任？
定了定神，淩玥斟酌著開口：“這……這事我可能管不了。”
她說得很委婉，不過意思卻很清楚，淩家的事，她沒能力管也沒心情管。
或許是沒想到淩玥會一口回絕，霍焰那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眼中的精光卻絲毫不見收斂，定定地注視著她。
“怎麽？你不願意？”
按理說，他把這麽重大的消息透露給別人，人家的反應要麽是受寵若驚，要麽是感激不盡，如果現在站在他麵前的不是淩玥，而是淩光譽，恐怕立刻就要磕頭跪謝了。
他完全可以想象，如果淩玥把自己的口信傳給淩光譽，淩光譽肯定會因此高看淩玥一眼。
不管從哪方麵講，淩玥都沒有拒絕的理由。
可是此刻，淩玥卻平靜地望著他，似乎沒有被他鋒利的眼神嚇到，隻是淡淡地說道：“是，我不願意。”
這麽久了，她始終和淩家保持著距離，她隻是個頂著淩府庶女身份的普通女子，淩府不是她的家，淩光譽和二太太，也從來都不是她的父母。淩家的事，無論是好還是壞，她都不願意攙和進去，更何況現在霍焰所說的，很顯然不是一件普通的事。
霍焰深深地打量著她，似乎是第一次認識她一樣，停頓了片刻，才開口問道：“為什麽？”
沒想到他會關心自己的想法，淩玥有點吃驚，想了想才回答道：“淩家的事，跟我沒有關係。”
這句話說的未免過於絕情，在古代這個女子一出生就要學會在家從夫這個道理的社會，淩玥的話完全可以稱得上是大逆不道。
霍焰的眼睛裏似乎有冰冽的光芒微微一晃，轉瞬又恢複了沉靜。
“如果淩家會因此抄家滅族，你也不在乎嗎？”
淩玥心裏一緊，她不懷疑霍焰這話的真實度，能讓霍焰改變主意，提前通知淩光譽的事，一定不會是小事，也就是說，任何後果都有可能發生。
覆巢之下無完卵，如果事情真的到那個地步，淩玥的身份隻能與淩家共同沉浮。
在那麽一刻，淩玥的心裏有了短暫的猶豫，她想起撫養這個身體長大成人的淩老太太，想起這個身體和淩家許多人流著相同的血液，想起淩慧萍那溫柔卻無奈的眼神……
可是很快，她就想起了心機陰險的二太太，想起了外表威嚴內心肮髒的淩光譽，想起一直視自己為敵人的淩慧芷，想起謀奪她財產的三太太，想起設計陷害她的淩慧芊，想起除了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其他方麵卻全都形同路人的親人。
心裏那個叫同情的死灰隻來得及燃起一點點小火星，就瞬間熄滅了。
淩玥的目光轉向五光十色的盆景，似乎在展望自己的未來，沉默了許久，她終於開了口。
“我寧可自己住在西郊的小院，也不願意住在淩府的大院。”
自由與禁錮，對她來說，隻是隔了一個身份。
霍焰一直看著她變幻不定的表情，直到聽到這句話，才不帶感情地說道：“我倒忘了，你早已給自己找好退路了。”
這話從他的薄唇裏說出來，應該算是極辛辣的諷刺了。
淩玥將視線轉向他，嘴角扯起一個淡淡的苦笑：“你覺得我很絕情，對嗎？”
霍焰的眼中仿佛有一瞬間的動容，可是轉眼間，他的情緒就完全又被壓在了冰山下麵。
“這是你的事，我無權置喙。”
話說到這個份上，兩人都有一種無言以對的感覺。
沉默了半晌，房間裏隻餘下火籠中木炭輕微爆裂的聲響，氣氛越發沉悶。
淩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等他開口，更不知道，如果他開口，她會希望他說些什麽。
她知道他誤會了，可是又不願意解釋，她用一句名言詮釋著自己的心情，那就是：懂她的人，不需要解釋；不懂她的人，不配聽她解釋。
或許這一刻，她是希望他懂得她的，盡管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為什麽。
看著霍焰同樣複雜的眼神，淩玥欲言又止，或許在霍焰心裏，也是一樣的心情吧？
等她解釋，可是她又能解釋什麽呢？
解釋她在淩家受的排擠，解釋淩家人從來不是她的親人，解釋自己其實是個從未來穿越而來的靈魂？
淩玥為自己愚蠢的念頭苦笑，算了吧，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就算相信她又如何？
別過頭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色，淩玥福了一福，低聲說道：“告辭了。”
說完，也沒看霍焰臉上的表情，淩玥繞過他，徑直走出了花房。
所以跟上次一樣，她依然沒有注意到，他眼中各色交織卻努力壓抑的情緒。
不知從何時開始，天空飄起了小小的雪粒，混雜在幹冷料峭的寒風中，打在馬車的氈毯上沙沙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