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非見他不可
姐妹二人相顧無言,繞過大半個皇宮,總算來到了太醫院外。
閣樓此時燈火通明,打下手的太監們正不停的來回穿梭,暈倒的是丞相府的大夫人,上官清風自然也留在了宮裏,就連南宮煌也特地派了人來打探情況。
上官若愚一隻腳剛跨進門檻,一個茶杯就劃破空氣,筆直的朝她扔來。
臥槽。
她利落的往左側一扭,避開了這突如其來的攻擊,破碎的茶盞在地上濺出不少殘渣,割破裙擺。
“啊,爹!”上官雨墨也嚇得不輕,她趕忙遠離上官若愚的身邊,深怕被殃及。
早知道剛才就該順手把她抓過來替自己擋災的,上官若愚略感惋惜,哎,她還是太善良了,做不出這麽殘忍的事。
“你還知道來探望自己的親娘嗎?本相以為,你的心早就撲在了二皇子一個人的身上,誰也顧不上了。”上官清風端坐在太醫院正廳的椅子上,麵含盛怒。
上官若愚低頭做認罪狀。
“你說說你,自從你回府後,為府裏做過些什麽好事?成天隻知道兒女私情,有想過別的嗎?皇上大度,破例讓你參加選秀,而你呢?卻把選秀弄得一團糟!你簡直太無法無天了!”手掌砰砰拍著椅子的扶手,聲響巨大。
一旁伺候的太監嚇得身體不住發抖,沒想到,向來溫文儒雅的丞相大人,發起火來,竟是這般可怕。
“爹,你消消氣,大姐她並非是有意的。”上官雨墨體貼的替他斟茶,柔聲安慰:“大姐也是女孩子,喜歡一個人當然也要爭取一下,她肯定沒有想到,會造成這麽嚴重的後果,況且,二皇子的拒絕,誰也沒有料到,這並非是大姐的錯。”
這話聽著不像是勸和,更像是火上澆油。
上官若愚神色微冷,霍地抬起頭,“不!我沒有想過要把這件事告訴給大家,是因為當時我沒有別的選擇啊。”
裝無辜?這種手段可不是隻有她才會。
手指用力擰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生理鹽水立即在她的眼眶裏溢滿,亮晶晶的,仿佛隨時會垂落下來。
上官雨墨身體一僵,一咬牙,衝著上官清風跪了下去:“爹,這事是女兒的不是,若非女兒顧及到大姐的一番情意,當眾抗旨,大姐她也不會站出來承認這件事,爹若是要怪,就怪女兒吧,莫要再責備大姐了。”
“……”靠!她還能不能再無恥一點?明明是她把自己拖下水,偏偏還用著為自己好的理由?上官若愚在心頭冷笑一聲,麵上愈發無辜,“爹,不是妹妹的錯,她也是為了我。”
說著,她咬緊牙關,學著上官雨墨跪了下去。
“行了。”上官清風被她們兩請罪的行為弄得頭疼,心裏的火氣也消散了不少,揮揮手,“這事稍後再說,若愚,本相知道你心腸好,對二皇子產生同情,本相理解!可你應當知道,他是什麽人,而你又是什麽人,有些東西,不是你可以去擁有的。”
他的女兒,哪怕是最不得寵的,也絕不可能嫁給一個怪物!那將會置上官府的顏麵於何地?
上官若愚急忙點頭,哽咽道:“是,女兒記下了。”
兩行清淚無聲滑下她的麵頰,似在為這段還未開花的感情,畫下句點。
上官雨墨餘光瞥見她哀切的樣子,心裏說不出的得意。
痛苦嗎?難過嗎?活該!這都是她自找的。
“去看看你娘吧。”上官清風緩和了麵上的冷色,到底是自己的女兒,她這般淒苦,他也不忍心再刁難、再責備於她。
“是。”上官若愚可憐巴巴的從地上站起來,提著裙擺,小心翼翼朝屋子裏走去,誰也沒有看到,她轉過身時,臉上的淚痕刹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媽蛋!腿真疼,早知道她就不該掐得這麽大力。
“雨墨,你也是,今晚的場合,那些話怎可輕易說出口?回府後,自己閉門反思,知道嗎?”處理了一個女兒,上官清風開始解決另一個難題,“爹知道,你心善,不過,抗旨不尊的罪名,絕非你一個人能夠承擔的。”
“女兒知錯。”上官雨墨懊惱的垂下頭去,微暗的燭光,在她楚楚動人的臉龐上,投射出一層淡淡的暗影。
見她如此,上官清風哪兒還舍得責怪?
“你先回去,宮裏有爹和你大姐看著,回府去照顧好你娘,莫要讓她擔心。”他慈愛的說道。
上官雨墨這才點頭,一走一回頭的離開了太醫院。
閣樓二樓的廂房裏,沙織閉目躺在一張鑲金嵌玉的雕花木床上,臉色略顯蒼白,李太醫正坐在床沿為她診脈。
“太醫,我娘她情況怎麽樣?”上官若愚低聲問道,心裏升起一絲自責。
她當時隻注意到南宮無憂的處境,卻忘記了,大夫人對他向來痛恨的態度。
如果時間能夠倒退,事情能夠重來,她絕對會再詳加考慮,斷然不會這麽不冷靜!
作為一個合格的法醫,冷靜觀察,冷靜思考,是她的基本功,而今天,她卻因為心底那一絲感同身受的憐惜,而破功、
嗬,她竟也有自作多情的一天啊。
一抹苦澀的暗芒自她的黑眸裏掠過。
“夫人隻是一時氣急攻心,沒有大礙,稍微休息一陣就能蘇醒。”李太醫老神在在的說道,一句話,讓上官若愚提到嗓子眼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
“謝謝你。”她滿懷感激的道謝。
“這是微臣的分內事,上官小姐不必多禮。”對這個在驗屍技巧上頗有造詣的女子,李太醫的態度還算溫和,至於她同二皇子那些不得不說的故事,他是一點也不好奇。
“微臣這就去抓藥,上官小姐請自便。”說完,他提著藥箱走出房間,將空間留給這對母女。
上官若愚靜靜的站在床邊,神色頗為複雜。
她太衝動了!
雙眼無力緊閉,雖然她不喜歡大夫人的行事作風,但不可否認,她對自己這個女兒,算得上不錯,至少,在為女兒謀劃前程,哪怕手段強勢一些,態度專製一些,但出發點還是好的。
而她卻沒能顧及到大夫人的想法和心情,自私的想要拯救那人,到頭來,對方不領情,還害得大夫人氣急攻心。
深深的懊惱溢滿她的心窩,自從她懂事後,很少有過這樣的情緒。
可是,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再去細想,也沒什麽用。
眼再次睜開時,已恢複了平時的清明。
她靜靜的坐到床邊,為大夫人掖了掖被角,然後,在太監端來藥湯時,主動接過來,一口一口為她喝下。
另一邊,夜深人靜的二皇子府內,人去樓空,在前院的高牆外,依稀能夠看到,一個如同樹袋熊的小家夥,正整個人攀在粗大的樹幹上,拚命往上爬。
“你當心點啊。”上官白站在樹下,昂著頭,擔心的望著自家蠢妹妹,“不然你先下來,我去找石頭,咱們翻牆進去。”
“哎呀,人家都爬了一半了,才不要就這麽放棄呢。”上官鈴氣喘籲籲的說道,雙腿纏繞樹幹,甩了甩發酸的手臂,剛打算繼續爬,忽然,頭頂上一抹黑色的人影咻地掠過。
“小小姐,你這是在幹嘛?”夜月無聲的在樹枝上落下,嘴角抽搐的看著某個姿勢怪異的小女孩,有些哭笑不得。
她大半夜沒在丞相府,竟特地跑來這兒爬樹?
“啊!”上官鈴被嚇得發出一聲驚呼,下意識鬆開手,整個人朝下墜落。
“妹妹。”上官白看得心驚肉跳,伸手想要接住她。
好在夜月動作夠快,搶先一步在半空將她的衣領提住,旋身落地。
“哇哦!嚇死人家了。”上官鈴後怕的拍著胸口,“嚶嚶嚶,人家還以為這次死定啦。”
“呸呸呸,不準胡說。”什麽死不死的!她怎麽可以把這個字掛在嘴邊?上官白不滿的擰起眉頭,擔憂的情緒放鬆以後,他這才注意到,夜月和自家蠢妹妹之間異常曖昧的姿勢。
“快點下來。”三步並兩步衝到他們跟前,把妹妹用力從夜月的懷中扯下,還順帶向後退了幾步,似乎要同他撇清關係。
雖然這夜月長得普普通通,可戲文裏不是常有嗎?英雄救美以後,美女通常都會愛上英雄!他可不敢保證,蠢妹妹的審美觀會不會突然扭曲,所有的可能性,都得扼殺在搖籃中才行。
被他防狼一般的目光盯著,夜月滿心鬱悶,他也沒做什麽啊。
“你們的娘親呢?為何隻有你們獨自前來?”他忽視掉上官白戒備的神情,蹲下身,溫聲問道。
“娘親沒和人家一起來啦,白發哥哥呢?人家要見他。”上官鈴一把掙脫開老哥的束縛,鼓著腮幫子說出來意。
“主子他已經睡了。”夜月臉色微微一暗,想到將自己獨自一人反鎖在書房中的主子,心裏有些發苦。
如果說在回來前,他僅僅是懷疑,主子今晚的所作所為的別有原因,那麽,在回府後,看見主子一反常態的舉動,他完全能夠確定,主子心裏定是有苦衷的。
否則,他斷然不會將自己鎖在房間,玩孤僻,玩憂鬱。
“這麽早就睡了?”上官白擺明了不信:“哼,是覺得沒臉見咱們吧。”
麵對他孩子氣的怒火,夜月隻能幹笑。
“哎呀,人家有事要問他,快點讓人家進去,人家要見白發哥哥。”上官鈴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拔腳就往大門的方向衝。
她今天說什麽也得當麵問問白發哥哥那樣做的原因到底是什麽!不然,她就算回家,也會睡不著覺的。
夜月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心裏各種為難。
“哼。”上官白拋給他兩顆衛生球,抬腳跟上蠢妹妹的步子,兩人在緊閉的大門前停下,同時扭頭,看向夜月。
無聲的等待著他替自己開門。
麵對著兩雙含著期待的目光,夜月隻覺壓力山大,他躊躇一陣後,終是敗給了他們,終於將門給打開,放他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