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若愚笑道:“唔,他肚子不太舒服,待會兒才回來,我們先吃,不等他。”
“二嫂有什麽特別的喜好?今日可別同我客氣,隻管點。”南宮歸玉大方的開口,通常,在這種時候,作為客人應當會稍微客氣客氣。
可惜,他低估了上官若愚的臉皮。
隻見她豪邁的一揮手,叫來小二,劈裏啪啦點了一桌子價格昂貴的菜肴,什麽貴,點什麽。
隨著一道道菜名從她的嘴裏蹦出,南宮歸玉的嘴角抽動得愈發歡快,心裏那絲悔恨的感覺,也在不斷擴大。
小二笑開了花,將她點的菜肴牢牢記住,然後又送上了名貴的碧螺春,光是茶水,就值五十兩銀子。
在等待午飯送來的空檔,上官若愚捧起茶杯一頓牛飲,好似這茶水不要錢似的,完全沒在心疼。
南宮歸玉終於看不下去,提醒道:“二嫂,茶需要細細的品。”
照她這種喝法,他身上攜帶的銀兩,隻怕還不夠付茶錢的。
“哎呀,這種小事沒所謂啦,茶葉這種玩意兒,不就是圖個高興嗎?”她隨性的罷罷手,仰頭將杯子裏的茶水喝光,又提壺滿了一杯。
從水壺裏倒出的溫熱茶水,在南宮歸玉的眼中,宛如正在向外流淌的銀子,桌下的雙手在膝蓋上用力握緊。
光潔的額頭上,甚至有一條條青筋,正在歡快的蹦達。
“唔,味道真不錯,小玲啊,你也多喝點,今後再想喝到這麽好喝的茶水,可就沒機會咯。”上官若愚自己喝也就罷了,還慫恿女兒敞開肚皮,大有不把南宮歸玉喝到破產,誓不罷休的趨勢。
他平緩的呼吸明顯加重,要不是還有一絲理智克製,他真恨不得當場拂袖。
“二嫂,聽聞你最近在籌謀開學堂?”他逼著自己將注意力從茶水上挪開,沒關係,隻要他能搭上沙興國這條線,總有機會連本帶利討回今日的損失。
這麽想著,心裏的肉疼感覺似乎有所緩解。
上官若愚點點頭:“是啊,哎,這京城裏有太多家境貧寒的百姓,我隻是想讓他們的後代,有書可以念,有機會能夠出人頭地。”
她會這麽好心?
南宮歸玉一個字也不信,在他的印象裏,這女人可沒有如此偉大的情操!
“二嫂果真是大善人,弟弟佩服。”他抱拳道,一頂高帽戴在了上官若愚的頭頂上。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哎喲,這有什麽?這是我的分內事嘛,談不上什麽佩服。”
難得她還有幾分自知之明。
“若朝堂中,能多幾名如二嫂這般,眼界宏遠,為百姓辦事的大臣,南商必定會國富民強。”他感慨道。
“額,這倒挺難的,畢竟這世上像我這種一心一意為人民謀福利的人,可不多了啊。”上官若愚一個勁的往自己的臉上貼金,她無恥的自誇,讓南宮歸玉險些聽得噴出一口水來。
她居然能麵不改色的說出這種話?
嘴角狠狠抽動兩下,“是嗎?”
“是啊,現在的人啊,隻知道顧及自身的利益,哪有把百姓的死活放在心上的?為了權勢,為了上位,無所不用其極,嘖,朝廷的風氣,正是被他們帶壞。”她義憤填膺的斥責道,眼睛卻不著痕跡從南宮歸玉身上掃過,似意有所指。
他隱隱覺得,這女人似乎在拐著彎兒暗示自己。
眸光頓時沉了,“二嫂所言甚是,不談這些,今日做弟弟的,其實是想借著這頓飯,向二嫂致歉。”
他幽幽捧起桌上的茶杯,衝她敬了敬:“昔日,弟弟幾次三番誤解二嫂,與二嫂之間結下不少梁子,還望二嫂大人大量,喝過這杯茶後,往事一筆勾銷,弟弟先幹為敬。”
說完,他仰頭將茶水喝入腹中,動作利落且爽快,話說得也分外誠懇。
但是呢,上官若愚對他主動認錯的行為,根本不信。
她和他之間的恩怨,是能化解的嗎?更何況,若是沒有一定的利益,她不認為他會率先示弱。
心裏一番思量,可她麵上卻分毫不露,舉起茶杯,淺淺抿了一口,眉目含笑,好似接受了他的道歉。
上官玲滿臉迷茫的坐在椅子上,一會兒看看眉開眼笑的娘親,一會兒又扭頭看看冷峻非凡的南宮歸玉,小腦袋瓜子裏浮現了一個巨大的問號,她無法理解,為什麽他們可以坐下來一起飲茶,一起吃飯?他們不是敵人嗎?
她當然不會理解,因為這世上有一個詞叫做——逢場作戲。
很快,醉仙居的小二就端著木質托盤,將一份份精致的菜肴送到包廂,美味的香氣,沁人心脾,上官玲一見這滿桌子樣式好看的菜肴,再也顧不得去思考,他們倆詭異的相處模式,瞬間開啟大吃特吃的功能,一個勁的吃起東西來。
碗筷碰觸的清脆聲響,讓南宮歸玉有些憎惡,他最為反感的,便是這種毫無禮數,毫無儀態之人。
但礙於心裏的算計,他沒有表露出來,隻道:“二嫂,請。”
“你也吃。”上官若愚捧著瓷碗,嘴裏塞滿了食物,甕聲甕氣的說道。
看著她們倆如餓死鬼投胎的吃香,南宮歸玉徹底沒了食欲,他一次也沒動過筷子,隻是靜靜的坐在椅子上,將目光從桌上轉開,不忍直視眼前這副狼藉的畫麵。
忽然間,他有些佩服自己那位二哥,每天麵對她們如狼似虎的吃香,他是如何度過的?
上官若愚在心頭嘿嘿笑了兩聲,要的就是這效果!她才不要和他吃一個盤子裏的東西。
母女倆吃得津津有味,很快,桌上豐盛的菜肴就像是被狂風席卷過一般,隻剩下滿桌的殘羹。
南宮歸玉瞠目結舌的望著幾乎被吃光三分之二的食物,再看看她們二人弱小、單薄的身板,很是好奇,這些東西她們是怎麽吃進去的。
“嗝。”酒足飯飽後,上官若愚一臉慵懶的癱軟在椅子上,揉著自己圓鼓鼓的小肚子,“哎呀,好久沒吃得這麽飽了。”
“可是二哥平日裏虧待了你?”南宮歸玉意味深長的問道,不露痕跡的挑撥他們的夫妻關係。
“白發哥哥才沒有呢。”上官玲第一個不幹了,在她心裏,已然把南宮無憂當作了親人,堅決不允許誰汙蔑他。
她太過強烈的表現,讓南宮歸玉微微一怔,一抹寒芒飛速滑過眼眸,看來,他這二哥收買人心的手段不低啊,短短時日,竟能讓小家夥對他這般擁護。
“我隻是隨口一說,沒有別的意思。”他出聲撇清關係,神色有些無辜。
這人要是去混娛樂圈,鐵定是拿奧斯卡影帝的苗子。
上官若愚笑笑,“我相信你,向三弟這麽善良,這麽慷慨的人,怎麽可能會做出背後說人閑話的八卦行為呢?”
“……”明誇暗貶的話語,他怎會聽不出來?精致如刀削般的麵容,略顯僵硬。
眼眸裏跳動的冷怒暗光,幾乎快要抑製不住。
“爺。”正在他煞費苦心的思索著如何化解這尷尬場麵時,包廂外,一聲嬌柔、甜膩的呼喚,驀地傳來。
上官若愚忍不住打了個機靈,媽蛋!這麽做作的聲音,是怎麽發出的?她最討厭的就是娃娃音,尤其是這種捏著嗓子故意裝出的。
身體微微抖了抖,有些接受不能。
南宮歸玉臉色微變,似怒似惱。
“三弟,這是在喚你嗎?”她挑眉笑道。
房門緩緩被人從外推開,李珊珊一席華貴的粉色長裙,一臉粉黛,盈盈從屋外走了進來。
美麗的飛雲暨上,插著幾支璀璨的金色步搖,裙擺微微起伏,長裙勾勒著她曼妙的身段,她直接無視掉上官若愚的存在,輕飄飄蹭到南宮歸玉麵前。
纖細的手指挑逗似的攀上他的肩頭:“爺,怎麽外出吃飯也不告訴妾身一聲?若非妾身方才見到您進來,險些錯過了呢。”
她笑得甜蜜,如天鵝般白皙纖細的頸部,展現在南宮歸玉眼前,透著些許邀請的意味。
上官若愚一把將女兒的眼睛捂住,非禮勿視,她拒絕讓女兒看到這幅少兒不宜的畫麵。
“咳,三弟,我家裏還有事,先走一步,你們繼續。”她曖昧的笑著,打算告辭。
反正這午飯也吃了,還留下來幹嘛?看他們上演活春宮麽?
她表示自己對偷窺這種事,毫無興趣。
南宮歸玉幾乎是粗魯的將李珊珊推開,如刀鋒般冷冽的目光,狠狠刺入她的心窩,隻一眼,便讓李珊珊臉色頓時慘白,唯唯諾諾的站在他身後,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
她隻是聽到上官二小姐說,在街上看見,爺同這女人一起進入醉仙居,擔心他們孤男寡女會有什麽不得了的事發生,於是過來瞧瞧,順便想要在這女人麵前,炫耀她才是爺的女人,但她沒有想到,自己貿然過來的事,會讓南宮歸玉這般生氣。
想到他方才淩厲的眼神,李珊珊心裏愈發慌亂,害怕得雙目泛紅,險些掉下眼淚來。
“二嫂,抱歉,讓你見笑了。”南宮歸玉滿心憎惡,隻覺李珊珊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但當著上官若愚的麵,他還沒把這份嫌惡流露出來,隻能向她致歉。
上官若愚狀似大度的笑道:“年輕人,火氣旺盛,我理解。”
“……”根本不是她心裏想的那意思好麽?南宮歸玉有些淩亂,張口想解釋,好不容易才緩和的關係,若是因為這個女人,再次冰封,那他今日的隱忍與示弱,豈不是白白浪費了嗎?
上官若愚卻沒給他辯解的機會,繼續道:“對了,這兄嫂和弟弟若是私下碰麵,來往太多,隻怕會引來旁人的非議,哎,相信三弟你也知道,你那二哥啊,看著冷淡清傲,實際上這吃醋的功夫,卻不比旁人少,為了不惹來麻煩,我想,咱們今日後還是別往來太多,畢竟,都是有家室的人,你說對吧?”
她這擺明了是要過河拆橋,拿了好處,就開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