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好好待她
上官若愚起了個大早,特意換上一件嶄新的華麗長裙,薄紗的質料,觸感柔軟,如層層花瓣般的裙擺,似夢似幻,透著一股朦朧的美感。
她懶洋洋打著哈欠,坐在梳妝台前,任由紅蓮替自己打整頭發。
“你今天的臉色不太好看,病了嗎?”她留意到紅蓮略顯疲憊的神色,關切的問道。
對這丫頭,她很上心,她是跟著自己從丞相府嫁到二皇子府來的貼身丫鬟,照顧她的飲食起居,上官若愚同她的關係自然不錯。
紅蓮手指一顫,木梳竟意外的纏住了她的秀發,扯斷了兩根。
“大小姐,對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請大小姐恕罪。”紅蓮驚恐的想要跪地請罪,卻被上官若愚及時攔住。
“我說啊,就是幾根頭發嘛,有什麽大不了的?鎮定點,我又沒說要怪你。”她含笑搖頭,卻意外的看到,紅蓮眼眸裏泛起的淚花,眉頭微微一皺,喂喂喂,難道她長得很可怕嗎?還是話說得太重?她哭什麽勁兒?
“別哭了,乖啊。”她伸手替她擦拭掉眼角落下的淚珠,歎息一聲:“我真沒怪你,頭發沒了還能再長,你這一哭,可把我的心都快哭碎了。”
她故作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胸口,將心碎的模樣,表演得活靈活現。
紅蓮噗哧一聲笑出聲來,但眼底卻仍舊藏著幾分濃濃的愧疚。
大小姐對她真的很好,自從大小姐回到府裏之後,從未曾責罵過她,有好東西,總會分她一份,甚至連她的喜怒哀樂,也會放在心上。
可她卻背叛了大小姐。
隻要一想到自己瞞著她做的那些事,紅蓮就忍不住的想哭。
南宮無憂步入房中時,見到的,就是她調戲紅蓮的畫麵,一抹冷芒掠過眉宇,難道從今往後,他不僅要防範男子,連女人也要列入情敵的行列中嗎?
“奴婢拜見二皇子。”紅蓮正對著大門,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他的身影,慌忙行禮。
“恩,下去。”他吩咐道。
“是。”紅蓮躬身退下,出門前,偷偷朝房內張望了一眼。
“你把紅蓮支開,我找誰弄這麻煩的發髻去?”上官若愚鬱悶的扯了扯披散在後背上的長發,她對發髻完全沒研究,頂多隻能梳個麻花辮,或者是簡單的馬尾。
一隻白皙的手掌拿起梳妝台上的木梳,似從雲層頂端飄落下來的話語,緩緩落入她的耳中:“我來。”
木梳穿梭過她柔順的發絲,一縷一縷,滑過他的掌心,他梳得專注,仿佛手裏捧著的並非是這三千煩惱絲,而是心頭珍寶。
他的動作很輕,微微翹起的尾指,時不時擦過她的頸部,涼涼的,很是舒服。
上官若愚幹脆閉上眼,享受著他的伺候,房間裏,靜謐無聲,卻是一派溫馨、祥和的氣氛。
上官白和上官玲躲在院子裏,沒進去打擾他們。
“老哥,現在你相信人家那次說的話了吧?你看,娘親和白發哥哥肯定是在一起了。”上官玲坐在梧桐樹下,得意洋洋的指著房門內,一坐一站的兩抹人影,咧嘴笑道。
“閉嘴。”上官白嗬斥一聲,這種事,不用她說,他也知道!
冷冽的眸子微微轉動,靜靜的看著屋子裏的歲月靜好的畫麵,他對娘親真的很好,哼!看在這一點的份兒上,他就勉為其難認同他吧。
“喜歡嗎?”將最後一戳秀發替她盤上頭頂,輕輕推入一支銀簪,他柔聲問道。
上官若愚左右晃了晃,暗暗點頭:“嗯哼,手藝不錯。”
“我會替你梳一生發。”他從後擁著她的脖頸,溫熱的鼻息不間斷噴濺在她纖細的頸部,癢癢的,似小貓在撓。
上官若愚笑了兩聲,別扭的動彈一下,“喂,很癢啊。”
他緩緩直起身體,牽住她的手,二人相伴著,離開新房。
“娘親,後爹。”上官玲咻地一下從地上站起來,笑得一臉甜膩,衝他們倆打招呼。
“……”上官若愚整個被驚到,她剛才叫了聲什麽?
剛要抬腳過來的上官白腳下一滑,差點栽倒在地上,嘴角狠狠抽動兩下,她剛才說了句什麽?是他的幻聽嗎?
南宮無憂先是一怔,隨後,臉上淡漠之色,緩緩散去,多了幾分暖意。
他蹲下身,衝上官玲招了招手,後者小跑著撞入他的懷中,雙手緊緊圈住他的腰肢。
“今後就這麽喚我便好。”這一聲爹,叫到了他的心裏。
上官若愚無力扶額:“拜托,小孩子胡鬧你也跟著胡來嗎?”
她發誓,若是被旁人聽到這個稱呼,絕壁會引起一陣腥風血雨。
“不是胡來。”他微微側目,神色堅定的凝視著她,似乎打定主意,要將這個稱呼延續下去。
“你好歹給我用腦子想想,要是被其他人聽到,你丫的不怕人家戳你脊梁骨,說你喜當爹啊?”上官若愚又感動,又氣憤,如果換做是在現代社會,她才不會有這麽大的反應,可這裏是在古代,這一聲後爹,會讓他受盡恥笑。
“無礙。”她的擔憂,令他心頭微暖,將小玲抱在懷裏,他抬腳朝門口走去。
“喂,你給我站住!我還有話沒說完。”上官若愚見他要走,急吼吼的追上,“你快點給我打消這個愚蠢至極的念頭,聽見沒?絕對不許你那樣做!”
“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他的回答很簡潔,卻讓上官若愚頓時無力反駁。
她怔怔的站在原地,恍惚的看著他向門口移動的背影,心裏有無數的情緒正在翻湧,似動容,似酸澀。
或許她低估了他的這份心意,要怎樣的喜歡,才會願意為了她,坦然接受兩個不屬於他的孩子?
“娘親說得對。”上官白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邊,目光直視前方,沉聲說道:“你會因為我和妹妹被人嘲笑的。”
他不是妹妹,不懂人情世故,在小鎮上,他就聽一些人在背後,說娘親的壞話,那些想要為娘親做媒的人,正是因為他和妹妹的緣故,給娘親介紹的,全都是歪瓜裂棗的貨色。
“你無需考慮這些。”南宮無憂單手抱著上官玲,另一隻手輕輕揉了揉他的腦袋,“我們是一家人。”
他既然愛上她,就會愛屋及烏,將她的孩子視如己出。
旁人的非議,旁人的議論,與他何幹?他隻知道,現在的生活,是他夢寐以求的,有相愛的妻子,有一對古靈精怪的孩子,人生最大的幸福,不就掌握在他的手中嗎?
上官白的麵癱臉出現了幾絲裂痕,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再說什麽?
他明明是想嘲笑他的,但心裏,卻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他倔強的抿緊唇瓣,頂著一雙泛紅的眼圈,大步走到南宮無憂身側,咬牙道:“我是不會那樣叫你的。”
“你高興就好。”他的態度一如既往的縱容。
上官白冷哼一聲,轉過頭去,不願讓他看見自己感動的眼淚。
一家四口慢吞吞鑽進馬車,夜月充當臨時車夫,架著馬車,噠噠的朝皇宮走去。
朝殿上,沙千宸正式向南宮煌辭行,在文武百官的簇擁中,步下百丈浮雲梯,緩緩走至宮門,由禮部提供的馬車早已在宮門前停下,一批批汗血寶馬,在烈陽下,通體黝黑,鬃毛柔順。
南宮歸玉同南宮歸霸負責護送工作,二人各自率領五百侍衛,在宮門口,等待沙興國的使臣隊伍上車出發。
因著沙織特殊的身份,南宮煌特許她加入送行的隊伍,沙織盛裝打扮,站在上官清風身側,看著前方與帝王並駕齊驅的少年,心情有些複雜,當年她離開故鄉為了和親,嫁來南商時,他還在繈褓中,轉眼間,已是近二十年過去。
時間一晃過得真快啊。
歲月催人老,當初的嬰兒已成長為頂天立地的天子,肩負一國重任,若皇兄在天有靈,也該欣慰了吧。
看著氣度非凡的沙千宸,再想想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女兒,沙織略顯柔和的麵容再度陰沉下去,目光從周遭的眾人中掃過,卻沒有見到那抹熟悉的倩影。
這種場合,她竟沒有出現?
一抹厲色浮現在眉宇間,正當她想著,送走沙千宸後,要殺去二皇子府,好好調.教一番這個不聽話的女兒時,一輛馬車徐徐駛來。
眾人頓時轉眸,詫異的看向那輛姍姍來遲的馬車。
不少大臣交頭接耳的議論著,指指點點。
這會兒除了未有官職在身,無法參與朝事的二皇子,還有誰沒有出席?
“這二皇子膽子未免也太大了,連這種場合也能遲到?”
“人家娶了個好妻子,聽說這二皇妃和沙興國的天子兄妹情深,哪裏會在乎這種事?”
……
竊竊私語聲,不斷傳入沙織的耳中,她狠狠皺起眉頭,臉色沉得似能滴出水來。
上官若愚尷尬的笑著,“抱歉,正好碰到趕集,在路上耽誤了不少時間。”
在她身後,南宮無憂緩步緊隨,手裏牽著兩個小孩的手掌。
南宮煌眸光微冷,礙於場合,不好多說什麽,但心裏,卻對他們的遲到,不悅至極。
“無妨,朕以為,你今日趕不及了。”沙千宸溫柔淺笑,對她的姍姍來遲,表示諒解,“今日一別,不知下次見麵又該是什麽時候,你多注意身體,若有事,派人傳信於朕。”
他始終不太放心,這個表妹。
她加入皇室,嫁的又是一個不得寵的皇子,且樹敵頗多,若沒有人替她撐腰,她將來的日子,勢必難熬。
他當眾說出這樣一番話,也有替她撐腰的意思。
明眼人都聽得出他的言下之意,頓時,看向上官若愚的目光多了幾分審視,幾分敬畏。
“你一路小心,他日若有空,我定會去沙興看望你。”她笑吟吟的說道,這個表哥,是她認定的親人,臨別贈言,也多了幾分真心。
“好,朕在沙興等你,”說罷,他利落的翻身躍上馬匹,臨行前,他忽然轉眸,看向南宮無憂,目光尤為深沉:“好好待她。”
“我會的。”他淡漠啟口,氣勢絲毫不遜色於他。
沙千宸這才下令啟程,長長的隊伍緩慢向城門移動,上官若愚站在原地,不停的揮手,同他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