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冥冥之中的不安
從九門離開時,天色漸沉,深青色的天空,仿佛被烏雲籠罩,黑壓壓的,看得人心頭頗為壓抑。
城中街道上,攤販們正在忙活著收拾攤位,準備回家。
上官若愚與南宮無憂漫步走在街頭,周遭投來的複雜目光,被他們二人隔絕掉,視而不見。
“哎,我怎麽總覺得事情不太對啊?”她蹙眉道。
“有何不妥?”他微微側目,白皙清冷的五官,浮現一絲困惑,案件已然水落石出,之後清剿殺手組織的事,又同她無關,還有何事值得她這般費心?
“你說啊,我這剛查到清荷,聽說了三皇府裏的事,結果呢,那名被捕的殺手就被毒殺,不是太巧合了嗎?”事反無常必有妖,她心裏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就像是暗中有一隻無形的手,在牽著她的鼻子走。
但想想,她又覺或許是她太多疑?
“巧合嗎?”南宮無憂未曾說什麽,“不管怎樣,你的清白已被證實,這就夠了。”
他的心很小,能夠關心的,隻她一人,至於旁人,不在他的關心範圍內。
他隻要在乎的人平平安安,別的,他無暇去分心理會。
“算了算了,不想了。”她煩躁的甩甩頭,將腦海中複雜的情緒通通揮散,臉上綻放出連日來第一抹輕鬆、愜意的微笑,“總之啊,老娘可算是沉冤得雪了!”
她伸了個懶腰,笑吟吟的嚷嚷起來,活像個孩子。
一抹暖色緩和他清冷的眉眼,氣息柔和,似一縷清風,叫人心曠神怡。
見她重新打起精神,他也是心頭頗為欣慰。
“不過話說回來,丫的,這事從頭到尾就是上官雨墨在搗鼓,要不是她,李珊珊至於對付我嗎?至於買凶殺害我嗎?”她翻了個白眼,想到那一隻在暗地裏給自己穿小鞋的妹妹,剛好轉的心情,成直線下降,差點跌入穀底。
“你想怎樣?”他淡淡問道,頗有她若是想對付上官雨墨,他就為她出頭的架勢。
上官若愚嘿嘿笑了幾聲,“別說得我好像要惹是生非,好麽?哎,她對付我,我總不能反過頭去針對她吧?”像她這麽善良,這麽大度,這麽寬容的人,怎麽做得出這種事?
“……”她這是想以德報怨嗎?與她平日裏的個性不太符合啊。
“你這表情是啥意思?你在懷疑我嗎?”上官若愚雙手插在腰間,橫眉怒目瞪著他,“丫的,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你是個好人。”在她警告的目光下,他違心的讚美道。
上官若愚得意的昂起下巴,“那當然。這世上絕對找不出第二個和我一樣有高尚品德的女人。”
看著她小人得誌的表情,南宮無憂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她啊,怎麽總是能夠說出叫人啼笑皆非的話來?寵溺的光芒掠過眼底,柔情似水的眸子,仿佛能醉死人。
“不過嘛,我可不想這麽輕易就放過她,具體要怎麽操作,到時候再說。”嗯哼,她現在得回去休息,這兩天勞心又勞力,很費神的有木有?
“好。”護送她回到府宅,上官若愚連晚膳也沒吃,就衝進了房中,掀開被子,往裏邊利落的滾了滾,蒙頭睡起了大頭覺,至於外邊發生的天翻地覆,她表示,通通與她不相幹,她也懶得去管。
李珊珊之死的真相,以皇榜的形勢貼出,公告天下,上官若愚背負的罪名,也因此得到洗清,不少百姓紛紛鼓掌,也有一小批的百姓暗暗鬱悶,她竟能逃過一劫。
“爹,你看,我就說恩人她是無辜的。”小豆子在見到皇榜後,驚喜的拽著商舟的衣袖,如紅寶石般璀璨奪目的眼睛,閃爍著熠熠光華。
“是啊,二皇妃她,怎麽可能殺人?”商舟感慨道。
“明兒去私塾,我得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大家。”他才不要讓小夥伴們,誤會恩人呢,他恨不得告訴全天下,他的恩人,是一個多好的人。
“隨你,記得好好念書,不要辜負了二皇妃的一番心意啊。”商舟苦口婆心的勸說道。
對他們這些家境貧寒的百姓而言,能夠得到去私塾念書的機會,幾乎是不可能的,如今,他的孩子卻能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中,他怎能允許兒子在學堂插科打諢呢?
小豆子用力點頭,踮著腳,站在人堆裏,一遍又一遍看著皇榜上的內容。
圍剿殺手組織的差事,南宮煌下令,交付給五皇子南宮歸霸,至於南宮歸玉,則被他以治家無能為由,罰抄十遍金剛經,小懲大誡,也算是給李牧一個交代,李珊珊在三皇府的遭遇,在九門的衙門中,當著眾人的麵被爆出來,哪裏瞞得過李牧?在聽聞女兒嫁到皇室的種種淒涼處境,李牧也與南宮歸玉離了心。
南宮煌此舉,分明是在為李牧出氣。
但南宮歸玉卻不怎麽想,當聽說,清剿的重任被交到五弟手裏後,他明麵上沒什麽動靜,可等到下朝回府,竟氣得將書房內價值連城的擺設通通摔成殘渣。
暗衛躲藏在暗中,聽著從書房裏傳出的巨大聲響,根本不敢進屋去瞧一眼。
主子有多少年不曾這般失控過?
“好一個五弟!本皇子真真是小看你了!”怒氣發泄後,他癱坐在椅子上,神色冷冽,渾身散發著一股陰鷙的氣息,“上官若愚,這一切都是你幹的好事!”
如果不是這個女人查出府裏的私密事,父皇怎會對他感到失望,從而將重任交托到五弟手裏?
聯想到近日來,因著九妹的緣故,屢屢得到父皇賞賜的那對兄妹,南宮歸玉心底的戒備頓時升到頂點,父皇這是要對二哥重用了嗎?
一雙寒潭般森冷的眸子危險的眯成一條縫,雙拳黯然握緊,他決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這輩子,他都要讓那怪物永遠被他踩在腳下,無翻身之日。
“恩?”正陪著上官白下棋的白衣男子,微微凝眉,方才,他怎會心緒不寧?
“到你了。”院落裏,一張石桌,一副棋盤,上官白優雅的坐在石凳上,手持黑子,等著他落子。
纖細的手指從棋盒中,夾出一粒白子,落在棋盤上,他隻守不攻,下的是指導棋。
上官白神色凝重,細細觀察著棋局,額頭有零碎的汗珠滲透出來。
“你怎麽不去陪著他們一起下棋?”上官若愚正在屋子外悠然的曬著太陽,見女兒滿臉不高興的回來,從躺椅中慵懶起身,含笑問道。
“人家才不要喜歡那麽無聊的遊戲呢。”上官玲撅著嘴嘟嚷道。
她根本就看不懂圍棋,也不感興趣。
“哦?那你對什麽有興趣?”上官若愚戳著她的腦門,詢問道。
“人家想去看帥哥哥,看漂亮姐姐。”這才是她畢生的追求!上官玲特狗腿的趴在她的身上,背後仿佛有一條狐狸尾巴正在來回擺動,“娘親,人家好久都沒看到過漂亮的哥哥姐姐了,你就帶人家去看看嘛。”
“你腦子裏就不能裝點正常的東西嗎?”上官若愚無力扶額,為嘛這麽精明能幹的自己,會生出一個花癡屬性的女兒?這不科學!
“哎呦,這是人家的喜好,娘親不是說過,人和人喜歡的東西是不一樣的嗎?”上官玲伶牙俐齒的開始反駁,用她曾經說過的話,當作理由,反過來堵她的嘴。
“哼,你還有理了?”一記爆栗無情的在她的腦袋上炸開花。
“疼。”上官玲嚶嚶哭訴著,捂住受傷的腦袋,蹲在地上,一副受盡委屈的樣子。
“得了,裝什麽裝?”她這一套,對上官若愚絲毫不起任何作用,從小到大,見過多少回了?
“好嘛,娘親不願意帶人家出去欣賞漂亮哥哥,那就給人家講講,這次娘親是怎麽破的案子吧。”眼淚頓時一收,她眨巴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期待著聽她講故事。
“嗯哼,聽好了啊,這回啊,我可是九死一生,差點把自己給折騰進去,全靠我臨場發揮,抓到線索,順藤摸瓜,才揭露了真相……”她慵懶的坐在躺椅上,活靈活現的為女兒講述著自己破案的經過,一個勁的往臉上貼金,隻差沒把自己誇得天上有地上無。
上官玲一邊聽,一邊發出驚呼,時不時還為她的描述鼓掌。
娘親好厲害,她將來一定要成為像娘親一樣厲害的人。
凶殺案的風波過去後,皇城內,再度恢複平靜,派去清剿殺手組織的士兵,無功而返,這幫殺手仿佛早就聽聞了風聲,絲毫沒有留下任何行蹤,更未曾暴露位置。
未能為女兒報仇,李牧遷怒了三皇子,與他幾乎決裂,據說在朝堂上,二人屢屢針鋒相對,不再是以前的親家,反倒像是一對宿世仇敵。
上官若愚得知此事後,並不意外,她見過李牧,也看得出他對李珊珊的愛護,女兒慘死,凶手抓不到,那口怨氣憋在心裏,他自然會尋找遷怒的對象。
南宮歸玉首當其衝。
“人啊,總歸要為自己做過的事買單,他自找的。”她搖頭晃腦的長歎一聲。
將這件事告訴她的夜月,此刻滿腦子黑線,姑娘她就不能別這麽幸災樂禍嗎?
“哎,真想去親眼看看,三弟他現在的表情有多精彩。”可惜,她這會兒主動現身,鐵定會被南宮歸玉遷怒,撞到他的炮口上,這念頭剛剛升起,就被她按下。
自找麻煩這種事,她可不會去做。
“對了,姑娘,據說為了這些天來皇城中發生的屢屢慘案,皇上下令,祭壇拜天,為百姓祈福。”夜月選擇性的忽視掉她落井下石的話語,再度開口。
“然後呢?這事和我們有啥直接關係嗎?”她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姑娘,祭天這等大事,皇室中人都得出席。”她該不會忘了,她現下的身份吧?
“額。”某個真心忘記自己還頂著皇室媳婦頭銜的女兒,尷尬的摸了摸鼻尖,“這種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那她方才還問?
夜月在心頭腹誹道,卻沒膽子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