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何為最毒
顧清歡拿另一張帕子擦了擦嘴。
吃過飯,紅唇更加嬌豔。
如上好的紅寶石,散發著明麗而勾人的美。
慕容澤下意識的握住了袖口。
半晌,才放開。
“你說的是退婚書?放心,等剩下的事情處理完了,我就寫給你。”
他今天格外的好說話。
大理寺結案後還有很多程序要走,顧清歡也表示理解。
等他吃完,就叫小二結賬。
桌子上還剩了許多菜,甚至有很多是沒動過的。
顧清歡指了指整張桌子,道:“沒吃完的全部打包,我要帶回去。”
慕容澤:……
“王爺幹嘛這麽看著我?節約是美德,懂不懂?”
“你們兩個人,能拿這麽多菜?”
他是絕對不會再幫她拎菜的。
士可殺,不可辱!
“想多了你,這裏是大酒樓,我們又消費了這麽多,肯定包送的。”
顧清歡留下了醫館的地址,讓小二把包好的菜給她送過去。
臨走的時候,還從藥箱裏翻出來一瓶速效救心丸,說是當做這次清吃飯的謝禮。
她從不占人便宜。
慕容澤沒說話。
顧清歡覺得他今天態度有些奇怪,也沒多問,而是帶著柔慧走了。
慕容澤在雅間裏坐了一陣。
直到小二來請示,說所有的菜已經包好了的時候,他才慢條斯理的將藥丸收進去。
陶瓷的小瓶放進袖口,跟另一個撞了一下,發出聲輕響。
慕容澤一頓。
他也沒將原來那個取出,而是將新的放進了衣襟的口袋。
……
顧清歡吃飽喝足,回了醫館。
想了想今天往石家跑的那一趟,頓時覺得浪費了大把的光陰。
她親自寫了個“三不醫”的牌子,讓人立在門口,免得以後又哪個糟心的找上門來。
慕容澤的效率很高。
第二天,她就在大理寺的地牢裏見到了柳氏。
顧清歡一共來過這地牢兩次。
上一次,是黎夜在這裏審問販賣秋闈試題的犯人,用的是最殘酷的刑罰。
而這一次……
柳氏的狀況也不見得有多好。
她身上看不到一塊好肉。
“這裏審犯人都流行屈打成招嗎?這太不人道了。”顧清歡捂住鼻子。
幾天的關押,柳氏已經從一個美婦淪落成臭烘烘的階下囚。
顧清歡覺得不忍直視。
她當然不會知道,為了讓柳氏招供,慕容澤用了多少手段。
他終於明白黎夜審犯人為什麽狠辣殘忍。
因為對惡人,不需要仁慈。
他們留有惻隱之心,就是對受害者的褻瀆。
似乎是聽到動靜,柳氏抬頭看這邊。
瞬間,恨意暴漲。
“是你……”
“對,是我,柳姨娘在這兒過得可好?”顧清歡蹲下去。
地牢隻有一扇鐵窗,再明麗的豔陽穿過來,也隻能化為冰涼和絕望。
柳氏動了動,想過來。
但她身上都是鐵鏈,掙紮之下,隻發出一陣陣的“嘩嘩”聲。
“哼,你是來看我的笑話的?成王敗寇!我既然落到你們手上,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她發出“咯咯”的尖笑。
顧清歡聽著她發狂的聲音,不由感歎。
再美的人,這麽笑也是不好聽的。
或許是這聲音太過刺耳,吵醒了隔壁的人。
“月兒?是你嗎月兒……他們又打你了嗎?你別怕,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是顧卓的聲音。
一陣窸窣後,顧清歡在旁邊的地牢裏看到了顧卓。
他精神狀態不是很好,但值得慶幸的是,並沒有受皮肉之苦。
慕容澤給他留了幾分情誼。
“老東西,滾開!”柳氏已經不想再惺惺作態。
顧卓又往這邊挪了挪。
“月兒……他們是不是又把你打疼了?你過來,我、我幫你看看……”
“住口!不許這麽叫我!”
柔弱的麵具撕下,取而代之的是狠戾與毒辣。
她惡心透了顧卓。
懦弱,自私,狂妄自大。
委身於這樣的男人,她無時無刻不在泛著惡心。
而讓她最最惡心的是,這一聲聲看似深情的“月兒”,根本就不是在叫她!
“當年聽聞宋氏獨女豔冠群芳,有傾城之色,我還在好奇,天下什麽樣的男人能娶了她。
沒想到,竟是你這樣的窩囊廢!
明明愛得不可自抑,甚至不惜多年後找一個跟她相似的替代品,可嘴上卻說最恨她……
你真令我惡心!”
柳氏做了個作嘔的動作。
顧卓的臉色頓時更加難看。
“你既然愛她,卻又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死!”
“不……我……我是恨她的……”
“對,你是該恨她。”柳氏冷笑,“因為她給了你最大的羞辱!”
這個笑容充滿了不善。
顧卓大概是猜到她想說什麽,已經開始顫抖著後退。
他不想聽那些話。
柳氏當然不會讓他如願。
反正自己都要死了。
那些陳年秘辛,還有他不願意承認的事實,她今天都要揭出來!
“你這些年的懷疑是對的,顧二小姐……其實根本就不是你的孩子!
她是宋心月與他人珠胎暗結,為了逃避世俗眼光,才不得不找了你這個冤大頭啊!”
“不……你住口!住口!”顧卓要瘋了。
他捂著自己的耳朵,可那些聲音還是不收控製的鑽進耳朵。
同時,還有柳氏瘋狂的笑聲。
顧清歡站在牢門外,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
柳氏笑完,才抬頭去看她。
見顧清歡依舊冷靜,她倒愣了一下。
不過隻有一瞬,她又開始笑。
“你看看,連她自己都知道了,你竟然還不肯承認!”
“不!你住口!”
“我偏要說,想知道她是誰的孩子嗎?南靖戰王,顧沉!宋心月不想讓孩子受世俗譴責,又不想讓她隨了他姓。
那該怎麽辦呢?隻能找一個同姓‘顧’的人,而她嫁給你,就是因為你姓顧!”
柳氏的笑聲像刀,一下又一下的捅在顧卓心窩上。
她之前很嫉妒顧清歡。
因為顧清歡能被顧沉另眼相待。
後來她進了這裏,每天受著那無盡的酷刑,身體苦不堪言的時候,腦子卻格外清醒。
她明白了其中的端倪,更明白顧沉的那個眼神的含義。
沒有任何的情-欲和漪念。
隻有關愛。
她也終於明白了兩人的關係。
可惜,已經到了這般田地。
但仔細一想,似乎又並不算太晚。
她看向顧清歡。
“二小姐可知,這世上最毒的,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