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廳裏有三個人。
常柏草本來是不讚成顧清歡來這裏的,但是在聽了她的一些看法之後,他也忍不住把自己的猜測說了說。
兩人是認認真真在討論疫情的。
隻有黎夜,像尊大佛似的坐在旁邊。
“常大夫,我在你的手劄裏看到過一種叫岐霧根的草藥,但其他醫書裏從來沒提及過,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麽?”
相互交換意見之後,顧清歡切入了正題。
常柏草道:“那是一種長在懸崖崖壁上的一種植物,我也是機緣巧合下采了一株,不知道名字,就給它取名叫岐霧根。怎麽忽然問這個?”
“我想試試這種草。”
“……試?”常柏草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你想用它來治疫病?”
“嗯。”
“可有什麽依據?”
“這個,就是一種想法。”
顧清歡也沒有再提青黴素,反正也提煉不出來,提了也是白提。
當務之急,還是抓緊時間。
常柏草沒有多問,隻道:“岐霧根長在陡峭的懸崖,當年我就是在北鳴山中找到的,那時運氣好,采到了一株。”
不過那懸崖實在太過陡峭,他采了一株,也差點掉下去摔死。
老人嘿嘿的笑著,似乎對曾經那些英勇事跡很懷念。
黎夜淡淡看了他一眼,道:“前輩本事不俗。”
北鳴山是皇家領地。
常柏草在太醫院當值過一段時間,進去采個草藥也沒什麽稀奇,隻是那懸崖峭壁,他一個沒有輕功的人居然敢硬上。
果然是個醫癡。
“哎,英雄不提當年勇,你們若真想試,就快派人去取吧。”他知道宮中高手如雲,爬個懸崖不是什麽難事。
至於為什麽要用岐霧根,顧清歡不願意說,就算了。
他可以回頭自己研究。
幾人達成了一致。
顧清歡點點頭,又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我看這病區裏,似乎都有明確的劃分?”
“還不是跟你學的,病重的放在一起,輕微的放在一起,每個區域都安排了醫護,以便應對突發情況。”
在醫館的時候,他也從顧清歡那裏學來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手段。
比如這類似於住院模式的管理。
顧清歡笑著點頭。
“我還有一個建議,病人的排泄物全部用石灰處理,每天用草木灰對病區進行消毒,醫護人員出入病區,要用硫磺熏身。”
“好。”
“草藥有缺的嗎?”
“如今水路暢通,藥材和物資都能及時送達,隻要把控製疫病的藥方研究出來,推行不難。”
常柏草把情況大概說了一遍。
他白須下的臉泛著紅光,或許是因為疫情看到希望而興奮,也或許是為顧清歡高超的醫術而欣慰。
宋家後繼有人,他怎能不高興。
心月也會高興吧?
畢竟,她是她用性命保下來的孩子。
常柏草心中感慨萬千,嘴上忍不住就道:“你母親若還在世,一定會為你驕傲的。”
話剛出口,他臉上表情忽然一僵。
常柏草從未對顧清歡表明過身份,甚至連這方麵的想法都沒有。
後來被黎夜戳穿,他要求他保守秘密,也不知道這個後輩有沒有遵守承諾。
不過現在看來,他尊不遵守承諾都不重要了。
他自己說漏了嘴。
再看顧清歡,她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有些微妙。
“啊……哈哈哈,好不容易疫情有了進展,老夫要去看看病人,就不在這裏打擾小姐和相爺了。”
常柏草打了兩聲哈哈,腳底抹油,準備開溜。
以往這一招都是很管用的。
可今天,似乎不行了。
“常大夫請留步。”顧清歡叫住了他。
正在跑路的常柏草愣了一下,下一秒,跑得更快。
他心裏隻有一個念頭:跑!
逃過了這一劫,躲個兩三天,指不定她就把這事給忘了。
本來他也沒說什麽,隻是小小的提了一下宋心月而已。
常柏草心裏雖悔,腳下的動作卻絲毫沒有停頓,用與自己年齡完全不符的矯健度,衝向了門口!
顧清歡眉峰一擰,“站住!”
“你們忙,我先走了!”
看著跑得比兔子還快的常柏草,顧清歡都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
這老頑童!
都這個時候了,難道他覺得自己還不知道他是誰?
“你都不幫我攔一下!”沒捉住常柏草,顧清歡轉頭去擰了黎夜的手臂。
黎夜挑了挑眉,似乎一點都不痛,“他是長輩,我怎麽攔?”
“以前也沒見你這麽敬老。”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
顧清歡跟黎夜說不通,就不想跟他說了,她也想去看看病區的病人,順便抓住常柏草問個究竟。
可剛站起,就被拎了回去。
黎夜把她塞到床上。
他也懶得再跟她算賬了,反正每次鬧矛盾,最後也是不了了之。
他認栽。
“他可有欺負你?”寬大的手掌落在她的小腹,帶著一陣陣的暖意。
顧清歡知道黎夜口中的“他”是誰。
“有你罩著我,他怎麽敢欺負?”顧清歡笑著在他臉頰親了一口,“我知道你不想我涉險,我保證,一定好好保護自己。”
其實言緋也不壞的。
這幾次相處下來,她發現他似乎也有什麽過往。
有些情緒盤旋在他心裏,得不到紓解,最後成了執念。
所以他行事忽正忽邪,像抽風一樣。
“在我麵前,還想別的男人?”黎夜挑眉,欺身到她麵前。
俊逸的臉上散發著淡淡的不悅。
龍涎香的氣息近在咫尺。
“我現在有孕在身,你可不能欺負我。”顧清歡捂住了肚子。
黎夜輕笑,抬起她的下顎,“你到處亂跑的時候,怎麽不想想自己還有身孕,嗯?”
“我也是為了……唔?”
他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
所有的狡辯,統統被他霸道且強製的擋了回去。
顧清歡被他吻得七葷八素,即使不吃了她,他也有很多辦法折騰她。
這點顧清歡早就身體力行的感受過。
後來她連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都想不起來。
第二天醒的時候,她發現黎夜已經起了,正在翻她的衣物。
他赤著上身。
薄薄的朝陽斜落進來,每寸肌肉都被勾勒得無比細致,古銅的皮膚上落下一層健康的色澤。
他沒注意到顧清歡已經醒了,還在翻找。
麵色嚴肅。
“找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