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夕顏非要跟顧君訣比試醫術，還讓人上來把路給攔住，頗有些不是天高地厚的樣子。
顧君訣也是不爽。
她看了地上的婢女一眼，並未說話。
婢女一直在咳嗽。
哪怕跪著，她聳動的肩膀也沒有停下來過，好像十分難過，分分鍾就要因為呼吸不暢而厥過去，看起來真是絕症。
旁邊百姓議論紛紛。
他們雖然護著顧君訣，但此事事關人命，他們也沒人敢幫顧君訣做主。
盛京百姓就是這點很好，他們永遠知道什麽叫做適可而止。
而慕容夕顏不知。
她靜靜等著。
在她看來，這是自己最好的機會，她一直在想來了京城後自己要以什麽樣的姿態出現在大眾視野。
現在就剛好。
這個丫鬟是她早就準備好的，就算顧君訣不來，她也會在這裏治好她的咳症，然後一舉成名，讓所有人，包括太子，都對她刮目相看。
“我聽聞顧家醫術，講究以刀刨其血肉，斷病之根本，這婢女可由顧小姐隨意處置，隻要能治好了她，就算你贏。”
“行啊。”
顧君訣沉默半晌，終是答應了，“不過既然是比試，是不是該有什麽彩頭？比如我贏了，慕容小姐就為剛才的冒犯跪下來道歉什麽的。”
她向來錙銖必較。
更何況她不喜歡慕容夕顏。
非常不喜歡。
“顧君訣你適可而止，夕顏小姐是慕容家的小姐，更是未來的太子妃娘娘，你何德何能，能讓太子妃跪你！”邵玉雯怒斥。
“我什麽時候說讓她跪我了？”顧君訣偏頭，把站在一旁的黑卿拖過來，“跪他。”
“你！！！”
“行了，你若答應，我便治了。”
顧君訣懶得跟她們廢話。
她何嚐看不出來這個婢女是慕容夕顏早就安排好，隻是她娘親當年能越過重重阻礙，成為東陵第一名醫，她自然也可。
再者，醫者仁心，既然有病人，她就不能坐視不理。
“咳病有十，五髒六腑皆令咳，此人氣喘出汗，咳動肩背，喉鳴，且唾血，是邪客於肺，我開一副方子，能讓她立刻止咳。”
醫術是一種傳承。
顧君訣出生的時候，雖然外公已經不在身邊，可是她娘親集中西大成，醫術冠絕古今，再加上她類似高級人工智能的大腦，舉一反三，無人能及。
這個婢女病得不輕，現在東陵的醫術治不了，可她能治。
她把完脈，就開了副藥方。
因為說過一副就能見效，慕容夕顏立即讓人去熬。
婢女也很激動。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病的，但這一月下來，她被病痛折磨得苦不堪言，現在有神醫出手，她自然感激。
她跪在地上，不停說著感激的話。
顧君訣隻是擺手。
所有人都覺得顧君訣開的藥方是不會有問題的，就連邵玉雯都擔心的看向慕容夕顏。
慕容夕顏卻沒什麽反應。
其實，她在聽見顧君訣說毛病在肺上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贏了。
這個婢女根本不是什麽咳病，她是中了毒。
這種毒是在淩雲城時患上的，淩雲城靠近山林，多沼澤瘴氣，用特意讓人將婢女的衣物拿到又瘴氣的林中晾曬，然後給她穿上。
久而久之，自然就成了這樣。
這種瘴毒是沒有解藥的，不過她手上有一味方子，能將瘴毒暫時壓製住，等到她在盛京站穩腳跟，這個婢女也就沒什麽用了，到時候也沒人會再關心她的死活。
如果顧君訣知道她心裏的想法，一定會很詫異。
難以想象這是一個年僅十歲的少女心思。
城府如此深沉，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她那位父親的真傳。
可顧君訣聽不到。
藥熬好，她看著婢女喝下，然後，等著藥效發作。
周圍的百姓也很緊張。
雖然他們下意識維護顧君訣，但她和顧清歡畢竟不一樣，醫館現在又都是張煥在打理，沒幾個人真正見過她醫術。
他們怕顧小小姐失手，給她造成打擊。
於是在顧君訣平靜淡定，圍觀百姓提心吊膽的時候，那個咳嗽的丫鬟開始起反應了。
她開始吐血。
原本隻是輕微的咳，現在也變成了一口一口的往外嘔著鮮血，灰藍色的布裙被染紅，暗黑色的血，觸目驚心。
慕容夕顏見狀，立刻擺出事先準備好的吃驚模樣，驚道：“天啊，這是怎麽回事？！”
“顧君訣你對她做了什麽？！”
邵玉雯也被嚇著。
她並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慕容夕顏的安排，所有反應都是發自內心，“顧君訣你這庸醫！還敢說自己會醫術，你治死人了！”
“安靜。”
“什麽安靜，你自己醫術不精，還不讓人說了是不是？天呐快來人啊，殺人了！”邵玉雯見那婢女倒在地上抽搐，連忙叫人，準備把顧君訣押下。
慕容夕顏也站出來，一臉的悲天憫人，“顧小姐實在太亂來了，既然你根本不會什麽醫術，就不應該胡亂給人看病。”
“就是，你這是草菅人命！”
“人命關天，又豈能拿來玩笑？”她語氣責備，悲痛中充滿了不忍，“還是讓我來看看，說不定還有救。”
慕容夕顏說著，手上也沒耽誤，準備去摸婢女的脈。
她這話，即踩了顧君訣，又抬高自己，就算她沒能把人救回來，那殺人的也是顧君訣，跟自己沒有關係。
一舉兩得。
“行了吧，你拿一個中了瘴毒的病人來充當咳症病人，現在還假惺惺的想給人看病，是當所有人都是傻子嗎？”
顧君訣不急不忙，慢條斯理的抬眸。
“我聽說慕容小姐是淩雲城來的，淩雲城靠近南靖，多沼澤瘴氣，可這婢女明明是貴府的丫鬟，無緣無故的她又不能出門，去哪兒感染的瘴氣呢？
或許你要說，淩雲城遍地瘴毒，她是不小心沾染的，可這一行數千裏，慕容小姐自詡醫仙，卻連肺病和瘴毒都看不出來，還要跟我比醫術，是不是有點自不量力了？”
隨著顧君訣話音落下，那個咳血的婢女聲音漸漸緩和。
她恍惚著站起來，身上雖然全是鮮血，但臉色已經好不少。
她看著顧君訣，一臉茫然，“……瘴氣？我……奴婢是個粗使丫鬟，從來都在院子裏呆著，怎麽、怎麽會染上瘴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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