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雪姑娘的眼睛應該不是先天失明吧？”顧君訣雖然還沒給人診脈，但中醫講究望聞問切，她看了看憐雪的麵色，就大概猜到情況。
憐雪點頭。
她幼時還沒有進花樓，眼睛也還是好的，不過後來遭遇大變，沒有辦法，才賣身到這煙花之地。
眼睛也壞了。
“既然不是先天的，那就可以看看，姑娘可以把失明前後遭遇的事給我說一遍，也好辨症。”顧君訣把手搭在她脈上。
憐雪很配合。
她告訴顧君訣，自己是在家中遭遇強盜滅門時，逃跑時頭部受到撞擊，才失明的。
那之後雖然她逃過強盜追殺，但眼睛也看不見了，後來為生計，才賣身花樓，兜兜轉轉，最後到了這裏。
“憐雪姑娘本不是盛京人？”
“奴是幽州人。”
“幽州離盛京可不近。”顧君訣記得，幽州已經算是邊境地區，淩雲城是幽州省會。
憐雪仿佛猜到她所想，點頭道：“顧小姐想的不錯，奴當初就是逃到淩雲城，得貴人庇佑，才逃過一劫，在那處有個安身之所。”
憐雪憶起往昔，也是感慨萬千。
“貴人是奴的恩人，也是難得的君子，正是有他，才有今天的憐雪。”
“不見得吧，他若真是君子，會讓你來到這煙花之地，賣唱為生？”
顧君訣想起之前那個小婢女，“而且你眼睛不方便，他也沒安排個靠譜的人在你身邊，這不像是君子所為。”
她雖然不知道盛京的花娘是個什麽收入，但就算普通賣唱，不說日進鬥金，總不可能連百餘兩銀子也攢不下來。
那個丫鬟，手腳不幹淨。
“顧小姐有所不知，這條路是奴自己選的，且貴人遇見奴時，家中已有發妻，奴又豈能做出恩將仇報之事，他能將奴安置在一處不用出賣身體的地方，奴已經很感激。”
“哦。”
顧君訣邊聽她說，邊讓她換一隻手，“那你在淩雲城呆得好好的，為何又要上京？”
“說來也巧，奴那位恩人近日恩赦回京，聽說京中曾有顧神醫的醫館，便問奴要不要來試一試，沒想到真這麽巧，真是上天垂憐。”
“難怪你聽說我姓顧就答應讓我看診，原來是專程找來的，可我不明白，既然已經來了盛京，為什麽不自己去醫館，卻要黑卿引我來。”
“顧小姐見諒，奴也是到這裏才知道伶人不能隨意出入樓外，除非做到花魁娘子，可奴的眼睛……隻怕是一輩子也到不了那步。”
憐雪垂眸。
顧君訣覺得她太謙虛，以她姿色，若真是想搏一搏花魁娘子的位置，倒不是不可以。
不過人各有誌，憐雪願意委身青樓，又隻賣藝不賣身，想來是有她的打算。
顧君訣不好再問。
她看完脈，又上前看了憐雪的眼睛，確定是淤血堵住血管，隻要活血散瘀就能有恢複視力的可能。
不過這法子要內外同時進行，針灸的同時內服湯藥，憐雪身邊連個靠譜的人都沒有，唯恐有些眼紅的不會在她的湯藥裏動手腳。
畢竟她這張臉，實在太招人恨。
若真恢複眼睛，那要做到名動京城，也不是不可能的。
“其實也不是沒有法子，反正開始治療之後我每天都要來，到時候讓人把湯藥熬好，做成藥丸，你按時吃就行，這樣也很省事。”
“那藥效也是一樣嗎？”
“差不多。”顧君訣收拾自己的藥箱。
反正她自己的法子，是覺得中西結合是最好，效果明顯，而且好得也快。
顧君訣覺得，既然自己拿了人家千兩診金，就要做些務實的事。
哦。
雖然那千兩診金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到賬。
“說這麽多，還沒有問過你恩人的名諱，都是在盛京呆著的，說不定有一天能遇上。”顧君訣收拾完，就多嘴問了句。
憐雪恍然，“是奴疏忽，奴的恩人姓冷，是宗室慕容大人身邊親信，如今官拜衛昭信校尉，暫在京中任職。”
“……慕容大人？”
“哦，顧小姐大概對朝中事務不太了解，奴也是聽旁人提起，之前淩雲城回京的那位宗室大人就是當初淩雲城主，如今是陛下跟前殿閣大學士。”
顧君訣：……
她之前怎麽沒想到這茬。
淩雲城來的，又姓慕容，現在還是殿閣大學士的慕容大人，怕是除了那位沒跑，聽說他是慕容夕顏的父親。
這個世界，真小。
不過看憐雪這個反應，應該不知道朝中那些彎彎繞繞，顧君訣跟慕容笠仲不熟，更那位姓冷的校尉更是不熟，也懶得跟她提。
“好了，看得差不多，我要回去準備藥了，明天見。”
她準備告辭。
“顧小姐，這銀子……”
銀匣子就放在兩人手邊，憐雪雖然眼睛不好，聽覺卻比常人更加靈敏，她發現顧君訣並沒用動銀匣子裏的碎銀，便開口詢問。
“銀子的事，還是等姑娘的眼睛好了，再慢慢賺來還給我吧。”
顧君訣低著頭，斂去眼底浮光，“我相信憐雪姑娘的為人，黑卿的眼光總歸是不會錯的。”
“那奴就先謝過顧小姐。”
“告辭。”
顧君訣辦完事情，就轉身出去。
黑卿在外麵等著。
那個叫做春杏的小丫鬟已經不見了，不知道是逃走還是被黑卿給處理掉。
顧君訣問他的時候，他很無奈的道：“小姐想什麽呢，我又不是什麽殺人不眨眼的大惡人，她太聒噪，我讓她走了。”
“哦。”
顧君訣跳上馬車。
黑卿也坐回車轅上，兩人路上也沒說話，顧君訣沒有問他們是怎麽認識的，黑卿更是沒有主動提起。
他似乎在回避這個問題。
但越是這樣，顧君訣就覺得這裏麵越有問題。
不過她不開口，總有人會告訴她的，畢竟醫館裏這麽多人。
實在不行，她還可以去問張煥，反正他一直很關心這件事的進度，等回去，肯定會把她拉到一旁嘮嗑。
黑卿自己肯定不會說。
果不其然，顧君訣回到醫館，就被張煥以“請教醫術”的名義叫過去，飯都沒來得及吃。
張煥把她拉到一個小黑屋裏，鬼鬼祟祟的問：“怎麽樣小姐，那狐媚子解決掉了嗎？”
顧君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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